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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夜话
书名：初空之颜 作者：想谭诗 更新时间：2016-06-01 17:02 字数：3003
在金碧辉煌太子宫中，颜雪初将宫人们全部都遣了下去，只留下了如意在身边近身伺候着。
黄昏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猛兽潜伏在上京的之中。有几处宫室已经早早地就点上了蜡烛。烛焰一跳一跳的，却让人感觉那么悲哀。
果然不出颜雪初的所料，太子果然一直都没有回来。可是颜雪初心中虽然不安，却也知道无可奈何。晚膳虽然清减，可是颜雪初到底也是索然无味，不过随意夹了几筷子菜就放下了，早早就叫人撤了回去。夜晚降临，颜雪初拿了一卷书倚在床榻上随意读着，了度时光罢了。
烛光昏黄幽暗，就像是一团鬼魅的火，遥遥无尽。经过了这一天的折腾，颜雪初不管是身上还是心中都觉得十分疲乏，也就隐隐有了困意。忽而，一阵大风吹过，吹卷起了太子宫中厚重帘幕。帘幕拂到了颜雪初的脸上，颜雪初原本几乎要睡着了，被着一拂给吓了一跳，也就随手把书放在一边了。
颜雪初一抹自己的额头，竟然都是冷汗。
颜雪初心下觉得难无比受——只怕，太子是真的怀疑自己不是处子之身了，否则也不会如此冷漠相待——昨夜，才是他们真正的新婚之夜啊！
不过，也是了，即便太子殿下他再如何地爱重自己，珍惜自己，可是在民风向来保守异常的元国，恐怕也无法接受妻子并非处子之身这件事情——更何况，这里可是最为尊贵无比的皇家，自己的丈夫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君主。
颜雪初深深地明白：在这皇宫之中，真相是虽没有用的东西——唯一有用的东西，就是能操控这一切生杀的人，是否相信你。
这个时候，颜雪初隐约听见了有人推门而入。颜雪初便起了身子，原来是百里香进了来。
百里香面容淡淡的，也只是穿着一件浅鹅黄的素衣，进了来，行了一礼，道：“奴婢百里香参见太子妃娘娘……”
颜雪初点点头，问道：“百里香，怎么了？”
百里香淡淡地道：“太子妃娘娘吩咐奴婢去查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了眉目了……”
颜雪初不禁暗暗觉得惊异，道：“哦？怎么这么快？”
百里香也不理会颜雪初，只是自顾自地道：“这个江太医原是永州人士，本名江清风，父亲不过只是一个乡野郎中，母亲则是一个账房先生的女儿。江清风是家中的独子，因此也格外看重一些，早年间便已经考取了功名。只可惜，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又不成了，被除了名。前年的时候，江清风几经辗转进了太医院当值，但也不过只是最低等的太医，只配给宫人们看看病罢了……”
如意不服气地道：“既然这个江太医是专给宫人们看病的太医，那个赵太医还让这个江太医来医治太子妃娘娘，可见其居心叵测，不尊咱们太子妃娘娘！”
颜雪初却满不在乎，只是道：“那么，这个江清风为人又如何？”
百里香继续道：“这个江清风为人倒算是厚道忠实的。即便是给杂扫宫人们医治病痛，也不曾懈怠半分，都是认认真真地用药医治的。因此，江清风在宫人们的心中倒是颇有地位。奴婢查了几个宫人仆从，大多都很是尊敬江太医的。”
颜雪初点点头，含笑道：“你还查到了什么，就都说出来吧。”
百里香略一挑眉，道：“奴婢查到的这些，也不过都是太子妃娘娘您所关心的罢了。”百里香又顿了顿，继而道，“太子妃娘娘，您也是知道的——太医院那种地方，向来都是拜高踩低的。这个江清风出身低微不说，又向来不会阿谀奉承，不通人情世故，因此地位也就更低了些……”
如意撇了撇嘴，不屑道：“不会‘阿谀奉承’——这一点本姑娘可是看得出来的。百里香，你是没见着他今天见着咱们太子妃娘娘的样子，那叫一个窝囊劲儿……”
百里香却似全没听见如意说的话一样，只是继续对着颜雪初道：“不过，这个江清风虽然没有什么城府心机，不过倒是有一手的极佳的医术。”
“哦？”颜雪初倒是觉得颇感意外，道，“是么？”
百里香继而道：“是。不知道太子妃娘娘您可是否还记得，去年咱们元国军营之中曾经流行过一段时疫。这段时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
颜雪初抚了抚胸口，道：“这我怎会忘记？那时候，我哥哥就在军中任职，也是感染了时疫的。还是后来宫里头派了人过来才医治好的……”颜雪初眉头一沉，道，“只是我记得，仿佛是一个姓上官的太医研制出了治疗时疫的方子啊！难道这个江太医……”
百里香不屑道：“上官太医？上官太医一进了军营便立即将自己锁在营帐之中不肯出来，生怕自己也感染了时疫。身为医家，不对病患尽心不说，自己倒是偷懒地躲起来了。倒是这个江清风，一直悉心地照顾着感染了时疫的士兵，这也才渐渐研制出了可以攻克时疫的方子。只是，到了皇上赏赐的时候，上官太医作为众位太医之首，便独自吞占了这一份赏赐，‘江清风’这个名字，从头到尾，他连提都没提！”
颜雪初微微沉吟，道：“也是了。这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亦或者是小小的一个太医院，哪里不是如此……只是，这个江清风竟也不想着去申诉么？”
百里香摇摇头，继而道：“这样的哑巴亏，吃了也就是吃了，谁会在乎呢？这个江清风不管是在前朝还是在后宫，都没有可以说得上话的人，哪里会有人理会他的冤屈？也不过只是勉强度日而已。”
颜雪初的嘴角轻轻掠过了一丝笑意。
如意瞧见了颜雪初的表情，不禁道：“太子妃娘娘……您……您这是要提拔他吗？”
“提拔？提拔倒是也算不上……”颜雪初不过淡淡一笑，只是道，“左右你们两个都留意一些，别随便让什么人都把这个江清风给算计了就好……”
百里香浅浅一笑，道：“太子妃娘娘，您说这话可就错了——您且看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又有谁会去害他呢？”
颜雪初先是一愣，转而道：“也是。最是不起眼的眼，若是拼了性命咬你一口，越是能咬中要害。如此，你们两个也就在暗中稍稍留意好了。”
“是。只是，太子妃娘娘您若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百里香便就先退下了。”
颜雪初点了点头。
如意看着百里香走开了，不禁道：“想不到这个百里香跟了太子妃娘娘您这么长一段时间了，竟然还是如此的不知礼数……”
颜雪初的神情却不过只是淡淡的，似乎全然不在乎：“这所谓‘礼数’，也不过就是拘泥着人与人的枷锁。百里香虽然出身异族，但也对我也算是忠心。这些礼数也不过都是虚的，做与不做，又有什么要紧。”
如意道：“太子妃娘娘，您也是太过好心了——正是因为她百里香出身异族，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意实在是担心，恐怕她以后会对太子妃娘娘您不利啊……”
颜雪初无力地摆摆手，只是道：“她百里香可不是一般的宫女——她是父皇赏赐给我的侍婢，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推脱。且她若真是想害我，那可有的是机会。我即便是日防夜防，也都是防不住的。如意你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却也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百里香的聪明与机敏你也是知道的……这个人，可用。”
如意轻轻地“哼”了一声，自知拗不过颜雪初，便也就不说话了。
夜色沉沉，颜雪初把帘子放了下来，道：“罢了。如意，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如意小心翼翼地觑着颜雪初的神情，不安道：“太子妃娘娘，您是还在为与太子殿下之间的事情伤怀么？”
颜雪初苦笑一声，道：“只怕是太子殿下心中有了嫌隙，以后的路就不好走了……”
如意想了想，道：“可是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对您的深情如意可是看在眼中的。从闭月阁的时候，太子殿下想尽办法保护您，又赠给您当年开过太祖皇帝的宠妃陶贵妃的爱物——”如意随手拿起了《桃花溪上》与《杏花微雨》的谱曲，又道，“连这样稀罕的东西，太子殿下都千方百计地给您寻来了。还有那一只小玉壶，那一盒梨花香粉……”
颜雪初淡淡道：“若是人不在这里，心不在这里——我要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若是人不在这里，心不在这里，要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如意说不出话来，却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颜雪初的变化——或许，面前的这位太子妃娘娘，已经对太子动了真情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