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宣似乎根本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追问道:“百里香,你说什么?”
百里香似乎有些不耐烦,便冷冷道:“皇上,慧贵妃娘娘有喜了,请您过去看看。”
听闻百里香如此一说,颜雪初心里是感激百里香的。作为奴婢,百里香必须通传岳夕瑶有喜的这件事。可是百里香却在暗中点醒着皇上,不要在皇后承受丧子之痛的时候,还让皇后看着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共同分享有孕的喜悦。
可是,岳夕瑶的侍女晴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听见百里香如此一说,晴儿赶紧跪下,怯声道:“启禀皇上,外头风大,慧贵妃娘娘已经在风口上站了许久,现在身子有些不太好呢!”
正宣听闻慧贵妃有孕,显然是高兴坏了,急忙道:“慧贵妃既然有孕,就不要让慧贵妃在风口上站着了,快点迎进来……”
晴儿深深地看了颜雪初一眼,不禁喜悦道:“是,奴婢这就去扶着慧贵妃娘娘进来。”
正宣高兴极了,见晴儿出去了,便一把拉住了颜雪初的手,不停道:“雪卿,雪卿,你听见了吗——夕瑶怀孕了,朕有孩子了,朕也有自己的孩子了!”
颜雪初勉强一笑,道:“皇上,慧贵妃有孕乃是大喜,皇上一定要好好赏赐慧贵妃才是……”
正宣频频点头,连声道:“皇后果然贤惠。”
听见了这个称呼,如意便是笑不起来了,低声道:“凭她是什么贵妃娘娘,也不比咱们的这一位是皇后娘娘啊……”
如意的声音极小,皇上与颜雪初都没有听到。这个时候,倒是一身红装的岳夕瑶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岳夕瑶见到了皇上与颜雪初,便缓缓屈膝下跪道:“臣妾参见皇上、皇后。愿皇上、皇后万安吉祥……”
正宣赶紧扶起了岳夕瑶,不禁道:“慧贵妃,你既然有了身孕,就不要拘束着这些虚妄的礼数了。随意一点,朕与皇后都不会介意的。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调养身子,生下皇嗣,知道吗?”
岳夕瑶甜甜一笑,应答道:“是——皇上的吩咐,臣妾都明白了。”
百里香神色淡淡的,只是道:“如今皇后娘娘凤体抱恙,其他宫嫔都早早的过来侍疾了——奴婢倒是很想知道,为何独独是慧贵妃娘娘这会儿才来呢?”
岳夕瑶轻蔑地瞧了一眼百里香,也不理会她,只是将自己娇小的身躯完全埋在正宣温暖的怀抱中,娇滴滴道:“皇上,臣妾早晨起来的时候听闻皇后娘娘凤体抱恙,心里头可是着急得很。或许是因为臣妾太着急了,结果却在突然之间觉得腹痛无比,一时间竟不能行走了。臣妾想,皇后娘娘既然凤体抱恙,倘若臣妾也拖着病体来了,若是给皇后娘娘带来晦气,那可该如何是好呢?”岳夕瑶甜甜一笑,继续道,“所以,臣妾让太医给臣妾诊脉——谁知道,臣妾居然是有喜了!所以臣妾只是稍稍休养了一会儿,一旦能走动了,就立即赶过来了……”
正宣赶紧道:“腹痛?慧贵妃你怎会腹痛?可是腹中的龙胎不安么?”
岳夕瑶赶紧道:“皇上,咱们的孩子尊贵无比,又有皇上的龙气护佑,自然是无事的。”
正宣不禁问道:“既然如此,慧贵妃你又为何会腹痛不止?”
岳夕瑶娇滴滴地回答道:“启禀皇上,太医说,臣妾原本就身子虚弱,这一次加之又是头胎,因此孕气不稳,故而腹痛。”
正宣点了点头,温然笑道:“那么,你现在可好一些了么?”
岳夕瑶婉然笑道:“自然是好了,否则,臣妾也不能来看望皇后娘娘啊……”
正宣听闻岳夕瑶的这一句“皇后娘娘”,才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正宣赶忙地放开了岳夕瑶的手,坐到了颜雪初的床边,尴尬地问道:“雪卿的身子可稍稍好一些了么?”
可是,颜雪初早已经将正宣与岳夕瑶恩爱的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在自己承受着丧子之痛的时候,皇上可以因为另一个女人的骤然有子而从与自己相同的悲伤中迅速逃脱。也是,岳夕瑶也是他的妃嫔,是属于他的女人。自己的女人怀了自己的孩子,无论是哪一个男人都会高兴的吧?
自己是否失去了珍爱的孩子,也对于皇上来说,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颜雪初只得勉强地笑了笑,温然道:“臣妾保不住咱们的孩子,实在是臣妾无德……还好如今慧贵妃妹妹的腹中怀有了龙嗣,倒也可以让臣妾稍稍安心一些。至少,皇上不会那么悲痛了……”
正宣面容一抽,却也不再言语。
岳夕瑶见状,故作惊异道:“皇后娘娘失了孩子?怎么没有人告诉臣妾呢?”岳夕瑶瞪着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道,“不对啊,皇后娘娘是什么时候怀有龙嗣了,怎么臣妾不知道呢?”
正宣略微一挑眉,只是淡淡道:“慧贵妃今日因为腹痛而未步出福茂宫,不知道清宁宫中的事情,也是正常的,回去朕再向你讲明就是。只是,现在,皇后的身子病着,只怕也是见不得人多。以后,你若是无事的话,便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宫中养胎就好,不要随处走动了,知道了吗?”
岳夕瑶抿嘴一笑,点头道:“是,臣妾遵旨。只是每日向皇后的例行请安还是推脱不得的。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颜雪初勉强地笑了一笑,摇摇头道:“慧贵妃,你这是哪里的话。你如今怀有龙嗣,身子贵重。为皇上顺利诞下龙胎才是慧贵妃你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左右,这后宫之中也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事情,慧贵妃妹妹便好生休养着——一定要给皇上生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子才好……”
岳夕瑶笑着道:“既然皇后娘娘如此看中臣妾,那臣妾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时候,正宣起身对着宫人们道:“皇后现在也累了——你们都给朕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伺候皇后!若是皇后再有什么闪失,朕要你们提头来见,都知道了么!”
众位宫人猛地一凛,赶紧应和道:“是……”
只听岳夕瑶“哎哟”一声,正宣赶紧关切问道:“慧贵妃,你怎么了?”
岳夕瑶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只是道:“皇上,臣妾的腹中还是有些酸胀呢!臣妾想让皇上陪着臣妾回宫——皇上,好不好?”
正宣喉头一动,没有说话。倒是颜雪初先开了口,道:“慧贵妃妹妹如今怀有身孕,自然是最重要的人,皇上还是多多陪伴慧贵妃比较好。”
正宣似乎略有不安,开口道:“那么,皇后你……”
颜雪初勉强地摇了摇头,道:“臣妾无妨。左右也有那么多的太医候着,臣妾只要安心休养就是。”
正宣点了点头,道:“既然有太医伺候着,朕也就放心了。如此,那朕就先陪慧贵妃去福茂宫了。皇后,你要好生调养身子才好。”
颜雪初黯然垂首道:“是,臣妾明白了。”
如意眼见着皇上与慧贵妃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不禁蹙眉道:“什么慧贵妃娘娘!不过是一个狐媚惑主的东西罢了,如此狐媚皇上,真是……”
颜雪初打断道:“她是皇上亲封的贵妃,又是左大将军的女儿,身份自然贵重非常。本宫尚且都要让着慧贵妃,怎的你的嘴就这样毒了。”
如意愤愤道:“奴婢是不平!皇后娘娘,您刚失了孩子,这会儿皇上应该是来陪伴您才是,怎的就跟着那个狐媚子走了!皇后娘囊,您应该留住皇上的啊……”
百里香轻轻“哼”了一声,道:“留?怎么留?告诉皇上,皇后娘娘的第一胎便没有保住,让皇上面对着失去孩子的皇后娘娘一起落泪么?”
如意横了百里香一眼,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百里香也不理会,只是淡淡道:“一个男人同时面对着失去孩子的妻子还新有身孕的美妾——不管换做哪一个男人,选择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颜雪初不禁苦笑。
百里香又道:“皇后娘娘,既然失子已成定局,您就必定要尽快好起来。眼下慧贵妃已经怀有了身孕,您若是再失去了皇上的宠爱,又暂时没有子嗣,只怕十个月后慧贵妃生下皇子,地位便要越过您去了……”
如意往百里香的身上吐了一口,恨恨道:“你怎么就不咒皇后娘娘点儿好呢?”
颜雪初拦住如意,道:“百里香说的这话是不中听,可是却是最好的大实话。眼下的局势,对于本宫太过不利。百里香说得对,本宫倘若失去了皇上的宠爱,又暂时没有子嗣,十个月后慧贵妃生下皇子,地位便一定会越过本宫了。”
如意含泪道:“想不到皇上竟然这么薄情,就这样走了。”
颜雪初淡淡道:“最是薄情帝王家。罢了,本宫想睡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