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风见颜雪初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便也顾及步上君臣之礼了,而是一把就死死地攥住了颜雪初的手,厉声说道:“皇后娘娘!微臣明明知道您若是听见了这件事必定会伤心不已,可是微臣却依然要说——皇后娘娘,请您清醒一些:您现在是颜家唯一的指望了!在这个时候,您可千万不能倒下去啊……”
颜雪初渐渐醒转了过来,只是反手死死抓住了江清风的手,哀求道:“江太医,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本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清风微微垂首,道:“启禀皇后娘娘,其实,微臣不过只是小小的太医,许多前朝的许多事情,微臣都是根本插不上话的。微臣只是知道,昨日早朝,皇上突然震怒降罪于沛国公老爷和颜大将军,将二位大人一叛国罪论处。”
“父亲和哥哥现在究竟如何了?”颜雪初急忙问道。
江清风喉头一动,缓缓道:“皇上的意思是——发配西疆……”
“发——配——西——疆?”颜雪初一字一顿地重复着江清风的话,不禁失声道,“发配西疆,发配西疆……”
江清风想了想,又道:“皇后娘娘,不仅如此。现在,皇上基本已经确定了……周昭仪溺毙一事,柔淑公主落水一事,还有慧贵妃娘娘身上的纹路记忆其他诸多的事情——皇上已经认定,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您所为的了……”
颜雪初不禁怒极反笑,道:“这些事,皇上难道不是一直都怀疑是本宫所为么?”
江清风黯然垂首道:“说起来,以前皇上只是心中怀疑而已。可是,现在皇上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足以证明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您所为的……”
如意急忙问道:“明明是皇后娘娘都没有做过的事情,皇上哪里来的确凿的证据?”
江清风喉头一动,道:“是……粹妃,还有玫昭仪……”
“她们?”颜雪初惊异道,“她们怎么会……”
江清风垂首道:“粹妃与玫昭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证人,皆能证明那些事情是皇后娘娘所为。不仅如此,粹妃与玫昭仪还在周昭仪生前的饮食记录当中发现了问题——而这个问题,就是从皇后娘娘您任命周昭仪协理六宫的时候开始的。那些药,剂量用得很准。如果按照那个剂量服用下去,在您生产之前就会出现甚至模糊,手脚无力的征兆。而周昭仪虽然通识水性,可是已经被人下了药,即便是想做什么,也是不能了……”
百里香立即道:“那都是污蔑!若是证人,也有可能是粹妃与玫昭仪买通来陷害皇后娘娘的啊,难道皇上就想不到这一点么?”
江清风咬了咬牙,道:“其实,皇上对此也不是毫无疑问,所以特意去调查了那些证人的来历……”
颜雪初怒极反笑,不禁道:“那些人与粹妃和玫昭仪都没有关系,是不是?”
江清风默然点头。
颜雪初连连冷笑,道:“原来如此。想不到,背后布下天罗地网的竟然是她们两个人。也实在是怪本宫太过容易轻信他人了——最后,竟然没有想到,这阴刀冷箭竟然是从这个地方放出来的……”
百里香亦道:“奴婢以前看着粹妃倒像是个醇厚的人,想不到……”
如意狠狠地骂了一句,道:“玫昭仪那个狐媚子奴婢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在这连番的打击之下,颜雪初反倒多了几分镇静。颜雪初缓缓道:“如此说来,不仅仅是周昭仪落水,还有柔淑公主落水的事情……皇上一向盛宠粹妃与玫昭仪,想必也是吹了不少的枕头风,让皇上渐渐疑心本宫,也害得本宫连一个解释的余地都没有。”
江清风默然垂首,也不说话。
“只是,本宫很想知道——本宫对她们两个人一向宽容,她们为何还要如此处心积虑地陷害本宫?”
江清风微微哑口,继而道:“身在后宫的女人,哪一个不是要争,那一个不是要抢的。皇后娘娘您当时身居凤位,又生育了皇太子,您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众位妃嫔可能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众位妃嫔,难免忌惮……”
“皇太子!”颜雪初失声道,“本宫当时就觉得皇太子死得蹊跷!那时,本宫的孩子才不过一岁多,侍候的嬷嬷又是一向小心周到的,怎么会如此不小心地将豆子放在了皇太子随手可得的地方……”
江清风冷冷道:“正如皇后娘娘所说——这件事,只怕与粹妃和玫昭仪也都脱不了干系。”
如意失声道:“她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皇太子!江太医,这件事皇上知道么?如果皇上不知道,您快去告诉皇上啊……”
还未等江清风回答,颜雪初便冷冷道:“没有用了。当初本宫尚且是得宠且生育了皇子的皇后,她们就敢做下这样的事情,想必是已经有了能够全身而退的法子。若是真要调查,那时或许还可以。可是如今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想再查出来什么,只怕也是不可能了……”
如意失声道:“难道就由着她们如此陷害着皇后娘娘您么!”
江清风赶紧道:“如意姑娘,您先不要着急。其实粹妃与玫昭仪向皇上揭发此事已经是数日之前的事情了。皇上虽然已经认定了这一系列事情都是皇后娘娘所为,可是皇上到底也没有对皇后娘娘怎么样……毕竟,皇上与皇后娘娘到底也是结发夫妻,到底还是有着夫妻的情分在的。”
“夫妻——情分?”颜雪初连连冷笑,道,“若真是论起夫妻情分,皇上会在毫无证据,只有猜测的情况下让本宫出宫么?说到底,在这皇宫之中,即便是夫妻一场,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江清风点了点头,道:“恕微臣多问一句——皇后娘娘,您现下有何打算呢?”
颜雪初低声道:“打算?本宫能有如何打算——左不过,也是不能如此坐以待毙罢了。本宫如今已经形同废后,父亲与哥哥又被流放西疆……本宫必须要振作起来,决不能让她们如此称心如意!”
一直没有说话的朴玉儿浅浅笑道:“这才是玉儿认识的姐姐……”
江清风心中一紧,却也是意料之中。江清风缓缓道:“皇后娘娘准备如何?”
颜雪初咬牙道:“她们既然已经逼着本宫到了这个地步,本宫便也由不得她们了……回宫!”
“回宫”儿子陡然说出口,如意与百里香都是吓了一大跳。朴玉儿则在一边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桌子上的针线。
颜雪初苦笑一声,道:“好不容易从哪个地方出来了,若不是不得已,本宫实在是不愿意再回到那种地方去。以前,粹妃与玫昭仪还算是暗敌。如今这二人已经到了明处,以后若是日日见着,心里也是添堵。可是,本宫没有办法,本宫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颜家被区区两个卑微的妃嫔一再践踏!”
江清风点了点头,道:“为很听闻,粹妃的父亲在前朝地位颇低,也是以为着女儿的缘故才得以晋升。至于玫昭仪——其实,玫昭仪是出身妓院的。”
倒是百里香惊异道:“妓院?若是出身在那种地方,皇上怎会纳这样的女人为妃嫔的?”
江清风道:“微臣听闻,玫昭仪的母亲当初是妓院的花魁。后来玫昭仪的母亲被一个富商买走了,可是富商买回玫昭仪母亲的时候竟然发现她已经怀孕了。于是,富商一怒之下将玫昭仪的母亲逐出了宅院。后来玫昭仪的母亲靠着女红生活,倒是也不再卖笑为生。后来玫昭仪的母亲去世了,玫昭仪没卖到了粹妃的母家做丫头。选秀的时候,玫昭仪原本是作为粹妃的家生丫鬟陪着的,想不到皇上竟然看上了,便也就册封了妃嫔。”
颜雪初冷冷道:“说起来,玫昭仪的容貌与本宫还有几分相似呢……”
江清风黯然垂首道:“正是如此。所以,皇后娘娘您若是要回宫,也不是没有胜算的。”
“哦?”颜雪初淡淡道,“江太医此话何意?”
江清风淡淡道:“玫昭仪的得宠皇后娘娘是知道的。只是皇后娘娘得宠的时候,玫昭仪也实在算不上是得宠。后来皇后娘娘因为各种原因失去了皇上的恩宠,玫昭仪这才渐渐得宠了……皇后娘娘,您想一想,咱们这些人姑且看得出来玫昭仪与皇后娘娘您的容貌颇有几分相似,更何况是皇上呢?”
如意道:“江太医的意思是……”
江清风低首道:“皇上宠爱玫昭仪,说不定便是因为玫昭仪长得像皇后娘娘的缘故——如果皇后娘娘得罪于皇上,皇上却没有因为玫昭仪相似与皇后娘娘而冷落于她,便是最好的证据……”
颜雪初也不理会江清风,只是暗暗说道:“本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