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道紫色身影迅速离开视线,西寂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真是个倔脾气的孩子……不过,沉璎那孩子比你更倔啊。恐怕你要白费力气了。”
西寂的话果然被验证了,白少离在东殿的一个废弃的空院子里找到沉璎的时候,沉璎正在静静地打坐练习术法,对他那样的穷追不舍完全无动于衷,一直苦劝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任何效果后,口干舌燥的白少离无奈地摇了摇头,拂袖离开。
然而,离开的时候,他那张绷紧的小脸上却挂着彬彬有礼的笑意,一方面是出于不想为这件事和她翻脸,另外一方面,则为的是让沉璎放心,既然她执意要跟他一起去闯关,那么,他就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她的安全,绝不会让她反过头来照顾他。
主意一定,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练剑和练气,为明天做准备了。
七夕大典这天,沉寂了百年之久的圣凰宫里突然之间充满了喜气洋洋的气氛,先是望曜山下的十位狼人长老上山来亲自送礼,礼物不外乎是一些从中土偷来的奇珍异宝或者日常吃穿用度,十位长老毕竟是狼兽修炼成型的,骨子里都改不了奸诈、狡猾的个性,所以,免不了有人趁机陷害望曜山上的两位王子,因此当绿菇差人将门口不知道是谁偷偷放下的钟鼎抬到蓝弈面前时,蓝弈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手指摸了摸那鼎的底座,感觉到底座似乎有着浮凸的“鹰形”纹案,良久才抬头,神色严厉道:“是哪位长老这么大的胆子?连中土珈赫王朝祭祀的钟鼎也敢偷?这莫非是要将我圣凰宫陷于险境么?绿菇,你速速派人去查这送钟鼎之人。另外,再传西寂总管过来一下。”
“遵命。”绿菇敛步离开后不久,西寂便来到了蓝弈正在视察的南宫。
“弈儿叫我来有何事?”
蓝弈指了指南宫偏殿里堆叠的那些礼物道:“三年一度的七夕大典,照理说,十长老应该亲自上山来向本尊道贺的才是,为何今年除了礼物外,却不见送礼之人呢?”
“弈儿多虑了。”西寂淡然地笑了笑:“今年恰逢百年难遇的干旱,十大长老们为了更好地照管自己的山寨,定然会花费大量时间未雨绸缪,自然没有充裕时间上来道贺了。”
“若果真是这个原因,弈儿也不必如此费心操劳了。”
“此话何意?”
蓝弈冷笑了一声,示意西寂朝殿内看去,西寂看到殿中央的那口古朴、灰暗的钟鼎后,脸色也是一变,不由惊道:“三个月前,我还见过这鼎,乃是珈赫王朝武士族供奉在晏紫城佛塔的‘四方鼎’啊,怎么会被搬到这里了?莫非是有人想要借此陷害圣凰宫?”
蓝弈点了点头,手指按压了下额头,有些疲惫道:“假如被武士族发现的话,圣凰宫难逃大难啊,所以这鼎是断然不能私藏在这里。所以,这一次,还要劳烦西寂总管你再跑一趟了。虽说此去中土,路途遥远,但我会增派几名狼人手下亲自护送你。这故意送鼎之人,本尊定然要将他查出来,决不轻饶他。”
西寂沉默了一下,面带忧思道:“那么,依弈儿的意思,我即刻启程么?”
“事不宜迟,多耽误一刻时间,圣凰宫就多一份危险。有劳总管了。”
“西寂倒不是怕路途遥远,只是担心今夜的大典,倘若西寂不在南宫为你们护法的话,弈儿你的安全,还有少主和沉璎的安全,又有谁能保证呢?”
“师兄,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忽然间,院门边走来一脸盈盈笑着的月薇,她上前来将手放在西寂的肩膀上,语带讥讽道:“不就是保护几个毛头孩子么?有什么事情能难道我月圣姑?弈儿,你说姑姑说的对不对?”
“姑姑又开玩笑了。今夜大典可跟往年不一样啊。”蓝弈有些无奈地摇头,这个姑姑自小就拿他当自己孩子待,从未因为他是狼人王子的身份而与他淡漠疏离,或许是因为姑姑的这份知心,他并不介怀她偶尔的无礼,相反还时时被她感染地放下了身份。
“好吧,既然月薇你有把握,那师兄也无话可说了。待我去翡翠居交待一下事情,即刻就启程去往中土。”
白少离正在院中练剑,练到兴头上的时候,西寂推门而进,手掌一抬,劈手便将白少离手中的剑夺了下来,冷声道:“为师说过多次,我白塔剑法不是靠力量,而是靠术法,在练剑的过程中不断将术法口诀默诵于心,结合冥想和吐纳,剑术方可有所提高。若照你如此盲目的练下去,何年何月才可达到归云初期?”
西寂所说的归云乃是按照雪域白塔内定的七个修仙级别之一,其他更高级别则分别是弘覃、清墟、极散、大成、圣元、九魄,其中各个级别又有初期、中期、渡劫期之分,早在临近七夕大典的这五天时间内,白少离就被强制性地学习白塔术法,并且还被要求一定要结合“沧澜双剑”才能更快地见诸成效,但碍于他体能和悟性有限,所以难免会达不到西寂心中所希望的效果。所以,白少离认为西寂这是在强人所难,于是,索性一甩手,坐到院中的石凳边,冷笑道:“既然嫌我愚钝,那么,日后,请师父还是不要对我期望太高才好。”
西寂却并不答话,只将剑一扬,直直朝白少离的脑袋刺去。
白少离头一低,起步快而轻,瘦削的身体从西寂的腋下泥鳅一样钻过,随后反手抓住西寂的胳膊,握住那剑的柄端,得意地笑道:“师父这是在试探我么?”
西寂仍旧不答话,只是回头将剑轻轻放在白少离的臂间,叹了口气道:“你若是愚钝之人,为师也不会花费时间在你身上。方才,为师也并不是有意要训斥你,只是担心今夜大典,若你没有练成自己的一套防身剑法,恐怕会落入险境啊。”
白少离将剑小心翼翼收起,嬉笑道:“有必要这么担心么?蓝弈殿下不是已经命你在明日池为我们护法么?难道师父你也没把握吗?”
“师父不是没有把握。”西寂摇了摇头,将方才那“四方鼎”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拍了拍白少离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我这一去中土,可能要一个月才能回来。今夜如果你能顺利为弈儿除去‘梦靥之苦’,那么,他自然会放你下山。日后,你也要多加照顾沉璎啊。”
怎么听着像是在交代后事啊?白少离搔了搔头,有点犯难道:“那假如我要是做不到怎么办?”
“这世间还没有人类做不到的事。关键在于你做事的心态。”西寂站起来,表情淡远而高深:“话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望着西寂匆促离开的背影,白少离忍不住追上去,大喊了一句:“西寂师父,日后,我们还能再见么?”
秋风送回西寂的回答:“有缘自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