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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郑天音
书名：白雪病 作者：星目 更新时间：2019-07-22 14:26 字数：3496
在郑天音的陪伴下，范青木被准许进凶案现场一探究竟。七月初的这场暴雨把气温刷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在命案现场楼前的长椅旁与范青木见面的时候，郑天音正手握一瓶百事可乐，自顾自地喝着。范青木若不是看到他的裤子是条制服裤，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郑局长？”范青木试探性地叫了一句。那人扭过头，看到范青木后很热情地起身握手。范青木顿时汗颜，一个五十岁过半的大叔在喝百事可乐。范青木赶忙握手。
“你好，范作家！”他笑的时候眼睛眯成了月牙，“百闻不如一见啊，我还是第一次跟作家打交道。”
“哪里哪里，您叫我小范就行了。”范青木尴尬地说。被人这么恭维他还是不太习惯，虽然听了太多的类似开场白。
“我孩子可是您的忠实粉丝啊，希望能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那孩子，可是连吃饭都在看，如果翻开书，还能偶尔发现夹在书页间干了的米粒呢！”
他转身把空可乐瓶扔进垃圾箱，在这之前他还要确定是否丢进了可回收的那一边。
有这样的读者也算是让范青木感到欣慰，不过他还是把话题立刻转移到了命案上来。郑局长告诉范青木，之前已经有两个刑警，堂泉和李志斌查过现场了，鉴识科对屋子里的指纹进行了采集，屋子的角落里除了汤丽本人的指纹以外几乎没有他人的指纹，唯一的一处指纹出现在疑似凶器的烟灰缸上，与嫌疑人在单位器物上留下的指纹相符。大致情况就是这些。可范青木还是有几处不清楚的地方，一切都要等到查看现场之后才能决定问还是不问。
由于是白天，楼里面的声控灯不工作，即使这样，还是有点昏暗，可见这个小区已经建了个把年头。走到电梯门口，按了一下向上的按钮，之后，范青木看了看旁边的电梯门，此刻正在下降。
“摄像头在什么位置？”范青木寻找着摄像头的位置，正好看到它位于电梯口对面的墙上，以四十五度角的位置正对着他。此时，电梯缓缓下降到临近一楼的位置，电梯井里刮起一阵凉爽的风，顺着门缝吹了过来，只听“叮”的一声，门缓缓开启。范青木和郑局一起迈了进去。他按了一下“21”的按钮。
“很奇怪啊！”范青木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自言自语了一句。
“有什么奇怪的？”
“为什么一楼电梯门处的摄像头没有拍到嫌疑犯逃跑的身影，而汤丽家门口楼道里的摄像头却拍到了对方逃窜的背影？这个楼里的摄像头可以工作，电梯里的摄像头也可以工作，为什么只有楼道拍下了嫌犯？”
“这个问题我们也很纳闷，问了小区监控室的人，他们否认了有人蓄意破坏摄像头的行为，但后来确认，一楼的摄像头确实出了故障。”
范青木思索着，二人来到了汤丽所在的2101室。打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保存完好的犯罪现场。窗帘是拉着的，所以外面的光无法射进室内。没有开空调，屋子异常闷热。这间屋子最令人震惊的地方在于它过分的整洁，整洁到让人无法相信这里曾经发生过命案，如果没有看到沙发上残留的那滩已经干涸的黑色污渍的话。已经过了四天，血渍也没了光泽。
“尸体除了保持着坐姿以外有没有特殊之处？”
“被运走之后立刻对尸体进行了解剖，不过之前我们在尸体的面部皮肤上找到了一种很奇怪的物质，那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尸体的皮肤上？”
“怎么回事？”范青木把出现在皮肤上并且可能致死的物质想了一遍，可如果不接触鼻粘膜，口腔或者眼睛，还真的一时想不出来。他眼珠子转了转，可是郑局的表情似乎说明那东西很奇怪却又没太大的毒性。
“因为，那种东西太特别，以至于我们都差点笑出来，简直就像小孩子的恶作剧。尸体的面部有过敏现象，发现的时候已经开始消退，可仍旧能发现一些红肿和小型疱疹。从她脸上刮下的粉末里，我们找到了导致过敏的东西——山药皮上的碎屑。”
范青木听过之后也差点笑出来，可随即又严肃了：“这东西应该是混在了粉饼里，也许是汤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涂上了有山药皮碎屑的化妆品，可是是谁把那种东西放进去的？”
“这个还不清楚，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嫌疑人干的。”
“粉饼盒里一般会配备一个小镜子吧？上面也查不到凶手的指纹么？”
“并没有找到粉饼盒，兴许已经被凶手拿走了。”郑局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过，我曾经自己来过现场，对一些细节问题有自己的看法。嫌疑犯在案发当天下午请假之后就再未出现过，直至凶杀案发生之后离开现场。而从汤丽死亡的状态看，也是一击致命，连一点防备都没有，从这两点可以推断出凶手尾随目标到了屋子门口，要么屋门就是洞开的，要么就是汤丽为凶手开了门。
“这个时候，汤丽应该是做了一件什么事情，好比她要急忙去参加一个化装舞会，坐在了这个沙发上。这时凶手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抓起烟灰缸砸在了汤丽的脑袋上，就在她左后方的位置，凶手可能就站在这里。”
郑天音说完了他个人的犯罪推演，可他还是皱着眉：“可是，我不解的是凶手是从哪里拿起烟灰缸的，一般来说烟灰缸会放在茶几上，如果凶手拿起烟灰缸，那么汤丽是应该会看到的，也就会预知危险的发生。并且，死者生前并没有抽烟的习惯，烟灰缸的出现太不可思议了。我个人觉得凶手应该是在汤丽进屋后，坐在沙发之前命令她去做了一件事，趁其不备抓起了茶几上的烟灰缸，等她一落座就实施了犯罪，这样就可以解释清楚汤丽被瞬间谋杀的原因了。”
“和我想的差不多，不过，那是怎样的一句话才让汤丽离开片刻的呢？并且，就算是被那样杀害，一个人挥起胳膊，并用力砸下时总会带有一阵风，汤丽如果感觉到了，一扭头的话，说不定烟灰缸会砸在前额的左角或者正额头上吧？为什么是左后脑？”
被这么一问，郑天音也陷入了沉思。
“凶手百忙之中如此镇定也真的是让人难以相信，离开之前还不忘关灯锁门，这真的解释不通。”范青木绕着屋子走了一圈，他来到卧室门前，门是虚掩着的，卧室里没有光线，所以黑咕隆咚的，仿佛一推门就有什么不祥之物吼叫着跑出来。范青木用手轻轻一推，门就打开了，他伸出右手在墙上搜索开关，找到按钮后一按，灯瞬间亮了。一幅装在相框里的套着黑色皮夹克，里面穿着有油渍白背心，下面一条破膝牛仔裤的秀气男性巨幅照挂在正对面的墙上。照片下面是张小双人床。范青木仔细一看，这哪是男生，分明就是汤丽自己。
郑局也跟着走进来，他看到范青木很专业地戴着白手套拉开立柜的门。
“这里面挺奇怪的，我们在衣柜里发现了两种不同款式的着装，一部分是女性的衣服，一部分是男性的衣服，还有一些假发。我们怀疑汤丽有另外一份工作，好比演员之类的。”
“尸体在被发现的时候头上戴着头套么？”
“是的，长发都藏进了头套里，估计是为了戴假发而做准备，却在那时遇害了。起初猜想她可能是两只手在耳侧左右两边往头套里塞头发，由于两只手遮住了背后的光线，因此没注意身后有人，也许是她自己放进来的凶手，也就放松了警惕。可是我们并没有找到证据，甚至可以说屋子里面连脚印和鞋印都没有发现，更别说凶手突然出现在死者身后了。”
范青木走出卧室，继而绕到茶几前，茶几的托盘里放着一张圆形的白色胶皮垫，垫子中心印着一只抱着皮球的小熊，皮垫周围有皇冠形的花边，同样也是胶皮质地。这应该是杯垫。杯垫上倒扣着三个玻璃杯，中间围着一个腹部呈弧形的凉杯，与玻璃杯是配套的。范青木端起凉杯看了看，里面还有一些水，不过已经见底了，一些沉淀在水里摇晃。
“里面的液体液化验过了，是普通的水，没有毒物存在。”郑天音在一旁说道。
范青木看了看杯垫，然后把凉杯放回原处。他转身朝着卫生间走去。虽然汤丽家的两个卧室不太大，但是卫生间却很宽敞，除了淋雨间有个半圆形的推拉门隔开以外，这里还可以放下洗衣机，有专门的洗手台，洗手台上有存放浴巾，毛巾，牙膏牙刷的壁柜，壁柜离洗手台上的镜子有一尺宽的距离。范青木打开柜门，搜索了一会儿，他在那里看到了些药物，其中大多数是消化药，感冒药，还有一盒氯雷他定。打开刚拆封的药盒，他看到少了一片药片。这盒药里只有一板铝板，按照药盒上的标注，这盒药应该就只装了一板药片，看来，药是应该谋杀当天刚服下的。
放回药之后，他看了看那个用推拉门隔开的洗澡区域，这个门呈半圆形，采用毛玻璃质地，增强了私密性。地板采用的是枣红色的马赛克地板砖，地面干燥，没有水渍。范青木钻进去，站在那仰视了一下，浴霸的方形灯就在眼睛正上方。他顺手按了一下开关，刺眼的光伴着巨大的热量烤得他双眼刺痛，他立刻关上了浴霸。
“怎么样了？” 郑局看着俨然一个侦探查案的范青木，忍俊不禁的同时也在佩服范青木的细心谨慎。为什么不把他招到警局呢，当老师太可惜了！
范青木若有所思地皱着眉，撞见了郑局热切的目光，可他摇摇头，表示有很多不解的地方。
“遇到什么问题了么？”
“是的，我在考虑凶手是怎么脱身的。”
“你在说什么啊，凶手不就是从急救楼梯逃跑的么？”
“不，我觉得凶手根本就还在这个屋子里，我是说案发当时。”
郑天音张着大嘴，这是他办案以来听到的最荒唐的解释——这个范老师写小说写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