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训练的项目是自由格斗,军人之间可以任意切磋,可以使用在军队里学到的格斗术,也可以施展自己所掌握的格斗技术。
自由格斗讲求发挥真正的实力,当然士兵不能借此机会解决个人仇恨,因此自由格斗的前提是保证各自及对方的安全,即所谓的点到为止。
但如果观察自由格斗就会发现他们几乎真的把对手当为敌人,每一个人的动作都充满力道。
对手的动作很快,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这些动作毫无技术可言,单纯的以快取胜。对手哪里如果有空虚下一次攻击就可能指定在那里,苏兰单单是防御就有些吃不消了,每一次接下对方的攻击就会让自己的手疼痛难忍。
对方的层次根本不是和苏兰在一处的,对方把自己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位、关节都当作是武器,肘击、膝击、腿击,犹如幻影般迅速,又有着野兽的野蛮。
一个躲闪不及,就有可能被对方打伤,可就算是接下了每一次攻击苏兰也有些招架不住,她感到自己的手臂阵阵发痛,可能已经红肿了。
眼看就要支撑不下去了,一个飞踢又向她袭来,苏兰没有躲闪,于是她的右臂遭受了沉重的一击。但是她获得了短暂的一瞬间进攻的机会,她向对方的双腿横扫,对方却几乎魏然不动。
苏兰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悬空翻转,她知道自己受了一击是在落地之后。
“好吧,我认输。”苏兰落地后立即认输,她把双手举起,咳嗽了几次。
华源初立即停止了攻击,她向苏兰伸出了手,然后把她拉起来。
“果然还是比不过你。”苏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挑战你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还好吧。”华源初说,“没受伤就好。”
华源初和她在同一个营房,苏兰和她的关系尚可。
华源初的力量、速度与招数都十分诡异,和她交过手的人都没有能够撑过十招,虽然她并没有和很多人交过手。
她的性格很冷淡,常常寡言少语,但对苏兰却露出了柔情的一面。
她只是不擅长对待陌生人而已,所以很多人都觉得她不好接近,错过了与她深交的机会。苏兰却没有,接受了华源初好几天的冰冷目光她也没有感到愤怒,而仍然是笑脸相迎。
华源初觉得惊奇不已,慢慢地,她开始对这个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笑容的女孩袒露了心扉。
华源初是个被抛弃了的孩子,从小就被寄养在姑父母家里,在那个家里她感受不到一点温情,她像一个仆人似的住在那个家里。
在那个家里,她被她的姑父母呼来喝去,姑母的孩子也非常的讨厌她,把自己打扮的漂亮的同时,用污言秽语不停地侮辱着这个只能穿粗布衣服的女孩。
一直以来,她都是独自一个人生活在仓库里的。在15岁以前,她还是瘦弱的,脸色也很暗,让人想到可怜的猴子。
这些经历使她不愿意对别人坦开心房,她为自己装上了保护的刺,防止别人的靠近。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养成了一个人独处的习惯。
苏兰将她这个习惯打破了,华源初一开始很不能适应,现在她对这个朋友十分珍惜。
“你的这些格斗技术是从哪里学来的?感觉有很多都不像是从军队里学的。”
“看书学来的,原来住的地方有几本关于格斗的书,我看过几遍。”华源初帮着苏兰整理头发,“以前一次都没有尝试过,记得也不是很清楚,注射过后,那些快要淡忘的技术变得非常清晰,我瞬间掌握了那些格斗术。而且非常熟练,就好像我本来就会那一套格斗术似的。”
“真想不出来,药剂那么厉害的吗?”苏兰拉着华源初坐下,自由格斗期间休息是允许的。
“谁知道呢?”
苏兰微微抬头看她,她脸上有几颗不明显的雀斑。
15岁之后,华源初才开始发育,个子如雨后春笋般向上长,身体也开始丰满起来,完全不像是以前的那个瘦弱的小猴子了。这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让她开始真正的向一位女人了。
华源初坐下来还是比苏兰高,所以苏兰才微微抬着头看她。
“我听说有人退出军部了,好像就是那个叫白城的人,你听说了吗?”华源初问她。
她能隐隐地看出苏兰这位姑娘对白城有着一些异样的感情。
“我听说了呀。”苏兰望向刺眼的日光,她眯起眼睛看太阳,“就是前天的事吧。”
苏兰把头靠在华源初的肩膀上,喃喃自语似地说:“他在这里又能怎么样啊?”
苏兰会永远的记得那一个晚上,那是一个暴雨滂沱的夜晚,雷声轰鸣,水声四起。暴雨无情的击打着树叶和屋顶,发出让人心燥的声音。
雨水把白城全身都淋透了,他像是刚从水池里爬出来,头发凌乱不堪,显得无比狼狈。衣服皱巴巴地粘在他的身上,还在不停的往下滴着水。
他找到苏兰的时候就是这副狼狈的模样,他大口大口地呼吸,以便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的喘息中带着疯狂的颤抖,她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白城的眼神中饱含着太多的情感了,懊悔、欣喜、激动……这些感情混杂在一起,织出来让人怜悯的神色。
他简直像要跪倒在苏兰的面前,他张着被雨水打湿了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说:
“还好你没有事……还好你还活着……”
苏兰那时还不知道成功率的消息,她只是愕然地看着这位陷入疯狂中的少年,他的狼狈不堪,他的虔诚忏悔都被苏兰看在了眼里。
苏兰手足无措,她站在这个哭的像个小孩一样的少年面前,眼神中充满疑惑。
她忽然上前拥抱了这个哭泣中的人,少年仿佛忘记了自己怎样拥抱,他只是单纯地站在那里哽咽着。
他根本就没有得到救赎,他偶然看见了被绞碎的怪物尸体。那将成为他一生的噩梦。
她的存活没有给他救赎,只是安慰而已。
“他能离开这里,真好。”苏兰的话略带憧憬的口吻。
“能出去很好吗?”华源初说,“像我这种人还是呆在这里好了。”
华源初退出部队后会怎么样呢?世间没有接纳她的地方,她不知道她那薄情的父母身处何方,姑父母家又不会温柔地对待她,在外面她也没有任何朋友,所以对她而言,退出军部并不意味着什么。
苏兰听出了华源初的寂寞,她握紧了华源初的手。
“这里不是弱者该停留的地方,他没有顺利地完成异变,那就该从这场血腥的游戏中退出。”这是尔德的声音,他站在两个人的身边,俯视着她们说:“他早该这样做了,从军部中滚蛋。”
苏兰呆呆地看着这个陌生面孔的男人,回忆了两秒后,她想起来这是曾经和白城住在一起的军人。苏兰感觉莫名其妙,而且有着莫名的愤怒。
“你最好收回你的话。”苏兰起身。
华源初伸手拦住了苏兰,她向苏兰递交了一个眼神,接着摆出迎战的架势。尔德的话是明显的挑衅,他如果想比试,华源初是不会退让的。
“我没想和你打,只是随口说两句。”尔德把手背在身后,“凭你是打不过我的,还是不要随意挑战我比较好。”
说罢,尔德转身离开了。盛烈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
………
傍晚,夕阳西沉,暮色渲染的天空温暖柔软。
腹部不停的发出轰鸣声,水花四溅,水雾迷蒙,树木投下淡淡的阴影被笼罩上了一层氤氲水汽。
“你在这里干什么?”
脚步声由远及近,苏兰没有回头。从声音听来,那是华源初。
“没什么啊,坐着休息会。”苏兰双手撑地,瀑布砸出的水汽扑面而来。
华源初在她身边坐下,盯着她的脸颊,说,“在想事情?”
“还好啦,坐坐嘛。”苏兰撅起嘴,漫不经心地回答。
华源初一个坏笑,“是不是在想白城?”
“什么意思?”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华源初坏笑着,“有人知道你们的事,她和我说了。”
苏兰别过脸去,“又没什么,干嘛特意去打听。”
“难怪上午心不在焉,是小情郎走了啊。”
“什么小情郎啊!我跟他不熟,其实没说过几句话。”
“你心动了吗?”华源初忽然换了一个口气。
苏兰淡淡地说,“还好吧。”
“要是我,我肯定感动坏了。”华源初说,“素未谋面的人为我挺身而出,还在后来向我道歉……是个真男人哟。……可惜了,没有注射成功,普通人一个。”
“普通就很好。”苏兰说完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走了才好。”
“看不上他了?”
“也不是……”苏兰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
瀑布直冲下来,如雪崩之景,林叶微微晃动。
苏兰坐在一颗树的树下,华源初靠着她。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