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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回归
书名：末世之森 作者：蒋文书 更新时间：2019-07-22 15:28 字数：3145
萧河上已经看不见船只了，是一片漆黑，白城所在的镇子却有火光在燃烧着黑暗。怪物的破坏而导致的大面积燃烧，炮枪喷射的火焰，逃亡人群举起的火把……还有埋在堕珈眼窝中那两团熊熊烈焰。
白城就对着这两点渗人的火焰，他的眼中不知该说是漠然还是无畏。
下一瞬，他被吞噬了，极其可怖地被吞噬了。
堕珈的“背蛇”张开了血盆大口，张开的幅度比蟒蛇的更甚。于是白城被生生“截断”了，只剩下腿部依然存在。说起死法，这里的人们最忌讳的就是尸体不全了，分尸是对亡人的极大污蔑。
而白城的死法就属于惨烈的那种，让有所准备的纳都愣住了。利安就是这样牺牲的，因为偷袭成功，他由“长蛇”残忍地吞食了。
纳握紧藏在身上的长刀，后退两步，以防止堕珈暴起。它在吞下白城后就在回复伤势，用正常生物绝不可能的速度进行骨骼重塑、肌肉修补、皮肤再造……
它以白城作为养分，在重造自己的怪物身躯。
纳抽了一口凉气，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令他的手臂微微颤抖。
“如果你看出来它对你产生威胁，你就杀了它。”白城的话回荡在纳的脑海中。
白城在最后还是不敢完全确信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所以才告诉了白城这句话。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如果他失败了，就杀死堕珈吧。
眼看渐渐恢复的堕珈缓缓地耸动着身躯，纳手中的刀就变得愈发沉重了。
还没到放弃的时候吧……？纳对自己说。
堕珈眼中的鬼火大放光芒，它不借助自己的肢体，自己的尾部，就从废墟中缓缓升起躯体。它没有立刻采取杀戮行动，就像是看透了纳不会对它有所动作一般。
真是个诡异的东西。纳的心头不自觉地暗骂。手部的刀不禁向上抬了几分，保持着戒备。倘若它再上前，纳就有把握自己能够挥刀，他自信自己有这般的理性。如果要这东西夺取自己的性命，纳不如刎颈自杀，基于人类的尊严，也是对怪物的嘲弄。
堕珈上前一步，如山般屹立，嘴部裂开，一排排獠牙展露无疑。纳看到此处，眼中不免闪过了一起哀愁与惋惜，手中的长刀上扬，一条银亮的光线划破了也的寂静与黑暗。黑色的血液泼洒在纳的面部，腥臭味浓重的鲜血为纳增添了浓浓的恐怖气息，让他犹如死亡的骑士。
堕珈嘶哑着嗓子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哀吼，在纳的面前轰然倒下，眼中的火光已彻底消散。
微弱的光亮从它的背后亮起，一声奇异的、难以描述的声响响起，一个人影缓缓地从堕珈的尸体上站起。
白城的手撕开了堕珈的背部，怪物坚硬的肌肉不复存在，变成了黏稠的液体状态，白城便是在奋力地撕扯着这些东西，一点点地向外爬出。这是一个极其诡异的场景，一个人从一个怪物的身体里爬出，虽然纳曾目睹过这一场面，但在近距离的观察下，纳的背部仍然泛起了些微的寒气。
那是一个湿漉漉的人形，穿着与刚才相同的汉装，看得出这原本是一个宽松的汉装，但由于是湿漉漉的，所以全部粘连在了那人的身上。
像是经过洗礼了一般，白城的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出现，虽然看得出他疲倦不堪。……如果说是洗礼，那么他就是在这堆怪物的血肉中接收洗礼的。没有神圣、没有圣谕、没有荣耀，唯有浓重的血腥味。
新生的白城爬出怪物的尸骸，犹如从坟墓中爬出的亡灵。他转过头，对纳展露出一丝疲倦的笑容，“看，我说得没错吧……这是我的变异。”
纳木纳纳地立在那里，如见鬼魅。
堕珈并非是纳所杀的，他的那一刀显然没有如此大的威力。
杀死它的，是白城。
白城从尸骨中站起，瞧了瞧身上湿漉漉的衣衫，那上面浮现出蛇皮的细细纹路，他摸了摸质感，也觉得与蛇皮无异。嘴角扯出了一抹微笑，不知在讥讽些什么。
他撕开粘黏在身上的黏稠物质，接着像是丢垃圾一样把它丢掷在地上。落在地上后，这团黏稠物质开始有些被稀释的感觉，纳注意到，堕珈的尸体也发生了相同的变化。纳记不起之前复活白城的尸骸有没有稀释。
“我们走吧。”白城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状态，疲倦之态也在他的面容上消失不见。挂在他身上的黏稠液体也渐渐稀释，变成清水状向下流淌。
见到了与之前并无二致的白城，纳还是觉得他有所不同。不知这是他举手投足间隐隐透露出来了冷淡气息所致，还是因为白城从尸骸中爬出的恐怖场景还没有在纳的脑海中消散所致。
“怎么，不走吗？”白城走到纳身旁，见他还没有动作，就问了一句。
纳从失神中清醒过来，简单调整了一下状态，他点了点头，“走。”
“你走前面，我不知道羽音她们在哪里。”
“好。”纳点头，走出两步后又停了下来，望向先前白城的长刀遗落的地方，说，“把刀也带走吧，这是件不可多得的武器。”
白城停了下来。
“嗯？”纳疑声问道，“刀不见了。”
原本长刀所在的地方没有了赤红发亮的刀了，细看，居然只有一条黑色的长线。白城走过去，蹲下身子，说：“刀没了。”
纳也蹲了下去，用手摸了摸那条黑色的粗线，“变成了炭……？”
“大概是。”
“你不清楚吗？”
“我怎么可能清楚。”
“……”纳沉默了。
“别管了，走吧。”白城说，“不然我们连撤退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纳沉吟不语，接着点头，沉声说。“当务之急是逃亡，走。”他一面带着白城撤离，一面说，“你复活的能力不能透露给军部，千万别忘了。不然……你就不是人了……而是军事武器，是实验用品。”
“这点事情我还是懂的。”白城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转瞬即逝。
他抬起手，这略显苍白的手少了一分活人的灵质感，多了一分亡者的哀凉。见到这一幕，白城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这笑容嘲讽的并非他人，而是他自己。他在得知自己将会化为所谓的“战士”的时候是抵抗的，而后又因自己并非怪物而感到自愧不已，现在……见到了永远脱离人类群体的自己，又有着莫名的隔世感。
自己，再也不是人类了吧？
…………
纳带着白城原路返回，刚刚堕珈追杀白城时，白城根本没可能记录逃跑路线，况且在黑夜中视野本就不清晰，所以原路返回本当是一件困难的事，然而有纳的存在，这便不再困难了。凭借他过人的感官和记忆能力，他很顺利地把线路烙印在了脑海中。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白城第一次复活的那条街道，那时，羽音的泪水也洒落在此了。
此刻这里仍然只是废墟，堕珈的攻势还没有完全到达此地，不过，想必也快了。
纳走在前面，为白城引路。尽管白城没有明说，但纳知道，要尽量走纳护送羽音和羽明离开的路线，这样也许能够确定她们是否离开了。
对于纳的这种做法，白城心知肚明，也暗暗感激。
平日里走到发腻的街道，在夜幕的笼罩和紧张的气氛的催发下，变得那么的陌生，让白城有些无所适从。
不久，纳带着白城来到送离羽音的地方，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没有把两人彻底送离，仅仅是把她们送到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暂时躲避了而已。
现在见到这幅场面，纳的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羽音和羽明不在这里，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她们觉察到了危机，提前向前逃离了，还有一种就是，……她们被暗藏在四周的堕珈突袭了。
白城没有注意到纳的脸上的细微变化，依旧跟在纳的身后，以高速跟随着他。
“大概就在这附近了……”纳有些惴惴不安地说。
“嗯。”没有察觉到纳声线的微变的白城简单地应答了一声。
纳在担忧之心的催促下屏住呼吸，凝神静气，细心静听周围的声音，以便询查两人的动静。
好在，他听到了两人的交谈声，以及马车的响声。
纳立刻放松了下来，向白城传递信息，“听到了，她们就在不远处，还有马车。”
“好。”白城沉声应答。他其实有些疲倦了，从堕珈的身体中获得新生的肉体，对他的精神消耗很大，刚刚强打精神，才让他暂时清醒了些，现在疲倦之感又涌了上来。
从一座房屋旁绕过，两人终于看见了羽音和羽明两人。她们不知从何处得来了一辆马车，此刻正坐在驾驶位置上驱使着马匹，脸上正是担忧的神色。见到白城和纳两人，忧心的神色才豁然从她们的脸上消散。
羽音清瘦的面颊映入了白城的眼帘，她洁净的脸上虽有些苍白，但依旧有着令人心神一动的美，不如说，那苍白的面色更为她增添了一种难以名喻的哀愁之美。见到了这样的美，白城怎能不为之心动？
他就像是卸去了一切的重担般不由自主地面露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