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惊,做警察这么多年,听说过许多悲欢离合的故事,可是像他母亲这样惨无人性的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她是你亲妈吗?”我气愤不已。天下哪有这样的母亲,真是让人心寒。可是莫名的,我想起老板娘,她好像也是这么对待忆轩的。
“我也曾这样问过父亲。父亲冷笑,说我本来就是山里捡来的野孩子。我后来才知道父亲为什么冷眼旁观。在他遇上我母亲之前,我母亲已经怀孕了。因为挺着大肚子怕村里人笑话,就跑来找我爸求他娶自己。我父亲家里穷,又贪图我母亲的美色,就答应了她,顺理成章的做了我的父亲。”
我有些明白他为何说自己和家鸣不一样了。因为他俩根本就不是一个父亲。
“后来我努力学习,发誓一定要离开那个支离破碎的家,离开那座我噩梦般存在的城市。别人提起故乡都是思念万分,我却厌恶至极。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现在晚上还会做噩梦,梦见我遍体鳞伤的躺在地上,我母亲拿着晾衣架不依不饶的打我。”
他低着头,语气越发低沉,显然,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有人说年少经历的那些磨难,即使长大后依然不能轻易的遗忘。
“后来,矿上出事了。父亲作为法人代表被刑拘判刑,母亲携带大额现金跟情夫私奔。警察派人围追堵截,他们慌不择路把车开到了水库里,双双淹死了。”
说道这里,他语气反而轻松了很多。可以想象,当知道自己憎恨的父母都没有好下场的时候,他内心有多舒畅。
“你呢?没有一点事儿?”
“没有。父亲很早前就两手准备了。他把钱放到地下钱庄清洗后,全部给我存起来了。这也是为何法院的人查不到我头上的原因。”
“家鸣呢?”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提到家鸣。那孩子身上又有怎样的故事?
“他是父亲跟情妇生的儿子。父亲行刑前请求我把他带到自己身边抚养成人。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他,父亲出事后,她妈妈连夜的把他扔到孤儿院门口。其实这么多年,我和母亲都知道父亲在外面有不少女人,也知道他在那些女人身上花了不少钱。我们充耳不闻,是因为无可奈何。就连我奶奶也不知道,父亲到底有多少钱,多少套房子,又有多少个孩子。”
“我挺恨我父亲的。他明知道那些女人图的他的钱,还愿意陪着她们演戏。他求我抚养家鸣的时候,我是不愿意的。可是后来想到他和母亲都离我而去以后,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家鸣好歹也算是血浓于水的弟弟。”
“他自己知道这些吗?”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毕竟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好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知道。”他叹口气,有些事情是隐瞒不了的。
“他知道就知道吧。等他独立了,想去寻找自己的亲生母亲,我也不会阻拦。”
故事讲完了,听的我心惊肉跳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有震撼,有心疼,更多的是作为听众的无奈和惋惜。
“你突然让我刮目相看。”沉默半晌,我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之前,我一直对他有偏见。觉得他傲慢,不讲理,而且浑身散发着富家公子的奢靡气息。
他大笑,看来我的话让他很受用。
“有人羡慕我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多钱,却不知道我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他们骂我装,说这世界上没有钱买不来的东西。我把钱摔倒他们脸上,让他们把我重新投生到一个幸福的家庭,还我一个美好的童年。可笑的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动那些钱。”
我沉默以对。他说的对,没有人敢动那些钱。我们一边崇尚金钱是万能的,一边又唾弃那些为金钱迷失自我的人。我们一边羡慕那些生下来就衣食无忧的人,一边又渴望过普通人平淡的生活。
我想我明白人为什么会痛苦了。因为我们自相矛盾,因为我们不懂满足。
“你呢?崔苒苒,你身上又藏着什么有趣的故事?她们说你是老板的小蜜,你为什么从来不解释?”
说完了他的,他开始追问我的。我望着天空的月亮,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你为什么死心塌地的跟在他左右,替他打理酒店,替他照看儿子?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别告诉我你喜欢他,我不信。”
我斜了莫浩源一眼,这个小子,我喜欢宋伟豪有什么惊讶的吗?再说了,谁告诉你我喜欢他?这世间好男儿那么多,我为什么瞎眼看上一个二婚老男人?
“我想知道你的目的何在,这样我才可以帮你。”他眼神坚定的看着我,又大声强调了一遍。
我无所谓的笑笑,莫浩源,你还真是自信。
先不说我是干什么的,就算你知道我的身份,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你的帮助?
“我知道,我突然这样说有些唐突,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的。当我听说忆轩遭受虐待你永远是第一个跳出来收留他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你了。我想追求你,想跟你一起完成你的梦想。”
他的告白比刺青男来的更不可理喻。打死我也不相信,这个初次见面就想切磋武艺的男人竟然看上了我。他一定是疯了。
“我的梦想?我没有梦想。”我矢口否认。虽然你给我讲了很多有关你的故事,可是我还是没有办法把你当成推心置腹的朋友。每个人都有秘密,我的秘密还不能告诉你。
“不可能。你能跟着他那种人混,一定有你的理由。你现在可以不说,反正我早晚会知道的。”
他有些生气,他对我没有半点隐瞒,我却不能坦诚相待。
我笑着点头,也许吧。真希望那一天早点来临,那样我就不用这么辛苦。
他看我守口如瓶,就不再纠缠。礼貌的跟我告别后,拎着自己的外套走了。
我不想解释,也站起来回家。猛然想起他送的花,又不得不回头提醒他。
却看到他正利索的把衣服往身上套,一边套一边低声咒骂。
“卧槽,冻死老子了。这个破天气。”
我在后面笑的像个要断气的二傻子。他也不恼,回头冲我挥挥手,大步流星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