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时候,佐然很突然地打电话给我,我摸了摸脖子上的戒指项链,微微泛着潮湿。我差点都忘这个曾经给过我温暖的男人。
琴天,他沙哑着嗓门说,如果可以,到S城工作也不错。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仿佛他就在我身边一样。我不知道这样的人,他是放下了多大的自尊,用这样委婉的方式近乎乞求一个女孩,一个跟他生命不相干的人,说,如果可以,到S城工作也不错。
是挺不错的,在这里,我守着这座城市和小尾的记忆生活了三年。其实,我是多么的清楚,小尾是不可能再回来了。她抛下了这座城,抛下了她曾经深爱的人和她最好最好的朋友,一切都不复存在了,都是那么年轻时的不经世事。
或许,我是应该出去,出去看看,沿着小尾的脚步走下去,我想知道小尾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过着怎样的生活,看着怎样的烟火,听着怎样的花事。
晚上,甘城西在图书馆门口堵住我,我绕过他,拣一条小路走着,甘城西跟上来,跑上前,伸开双手,蛮横地挡住我,
琴天,能不能不要这样?甘城西痛苦地说道。
甘城西,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停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冷冷地说。
你怎么能这样对小尾?你知道小尾她为你付出了多少吗?我忍不住又想起那个可怜的女孩,我们所有人都亏欠她。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甘城西打断我的话,拼命地说,可是,琴天你难道不知道,爱情是根本不受人控制的吗,爱情不是一件物品,可以想给谁就给谁的。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喜欢那么忧伤却又那么爱笑的你,喜欢你那么认真地听着我唱得每一首歌,每一句话,我只是不确定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样的感觉。
我太骄傲了,太怕被拒绝了。所以,我故意接近小尾,我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了解你,同时也想让你知道我。可是,你却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我。后来,我才知道陆陌。那个时候,你不知道我的心是有多么的难过,原来我是输给了那个叫陆陌的男孩。
我怎么也没想到甘城西会和说这些,我没有说话,其实我是根本不知道如何说。在那些我以为是小尾最幸福的日子,原来……我都不敢想象那么要强骄傲的小尾,知道自己一心为之付出,心心念念的男孩在自己的面前提起的,说起的都是另外一个女孩,并且那个女孩竟是自己最好的闺蜜,那是怎样的心情,苦涩还是痛心?
你经常这样出神吗?甘城西在我面前晃晃手,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没没,在听呢!
琴天,你总是这样让人很忧伤。
城西,我准备出去。我换了个话题,我想不管怎样我都应该和甘城西说一声。
出去?什么意思?
对,我要出去,离开这里。
你是要去找小尾是吗?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应该知道小尾根本不想见到我们。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来都不回来,都不联系你!甘城西越说越激动,他吃力地捏着我肩膀。
琴天,这么多年来,对小尾我也很愧疚,我和你一样甚至觉得如果不是我当年说下那么狠心的话,狠心离开她,或许这一切都不一样了……可是,三年都过去了,三年的惩罚已经够了,够了!我们所有人为之付出的已经够多了。突然,甘城西激动了起来,琴天,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其实离开对小尾来说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他低下头,用很小的声音说,你这样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我们。
甘城西一下说了很多,我突然不知所措起来。
如果最初的最初,我们就勇敢地为自己的心活着,会不会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就不一样了,我,小尾,甘城西?
我在S城生活了,将近一个星期,我每天忙着找工作,忙着适应这里的生活节奏。不得不说,这里的生活节奏让我一下子似乎有点不适应。我想如果没有佐然肯收留我,也许我会过得更艰辛。大四以后,我就停用了父亲给我的卡,我不想欠他们太多。
自始至终,陆陌都没有和我联系过,他像是在生气,又像是赌气。我知道的,他怨我太冷血了,走的太突然。他说我把他抛下了,他很讨厌这样的感觉。他不相信距离,如果离开了,就是等于放弃,放弃这么多年的感情。
即便当时是听到这样的话,我还是选择了离开。我只是不知道陆陌居然说到做到。有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按住手机上第一个号码了,然后又想起了他的话,我才匆忙挂断。我想毕竟是这么多年他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看过我哭,听过我笑,知道我心里的小九九。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开始习惯了一个人在我身边的存在,习惯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另一个人的声音,另一个人的欢乐。
原来,我早已奢侈地习惯了另一个人的陪伴,另一个人的一切。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已经很少感到孤单了。
我想陆陌总是一直这样给我无穷的惊喜,瞧,这不,陆陌居然又神秘地从A大的城市飞到S城,又一次突然降临在我眼前。见到陆陌,一个大男人,大包小包的,风尘仆仆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居然很矫情地哭了。
是的,我的的确确哭了。自从小尾离开以后,我有数不清次数在他面前流过眼泪,每次都是因为小尾。可是这一次,从头到尾,我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为了这么平凡的我,一次次飞来飞去,一次次放下身段。
七月的天气,足够热的,一个穿着睡裙的女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哭得毫无形象可言。我仿若就在那个时候找到一个依靠,就连佐然在陌生的城市里给我一个容身之所那一刻的感动也不可比拟的。
陆陌轻轻用手替我擦去眼泪,满眼都是掩不住的心疼,琴天,我来了,以后别随便哭了好吗?
我用手胡乱在脸上一抹,重重地点头,说,好。
琴天,以后别这样离开我了好吗?你知道吗,在我陪你走过这四年的路,过了四年的桥,看了四年的风景后,我想一直这样走下去,陪你走生命中剩下的路,过生命中剩下的桥,看生命中剩下的风景。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还没有完全放下那个人。没事的,我可以等,我有信心等到你完全放下他,直到你完完全全地接受我。
琴天,我可以等到那个时候吗?我可以奢侈地想着用我自以为是的温暖给你满满的悲伤一点阳光吗?
我仰头看着他,他的眼神微微疼痛,满是期待,却又被一点点灰色的失望所湮没。陆陌他这是第一次把所有的一切都这么完整,赤裸裸地说出来。
在陆陌出现在我的那一刻,我的心却是被柔柔地碰触到了,很久很久,我都已经没有过这样的感触了。
夜晚,天空是深深的蓝,四周静悄悄的,就像一朵盛开在湖中的花,美丽而妖娆。
然而,我竟鬼使神差,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是答应了吗?太好了,太好了,琴天,琴天……
陆陌竟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我欢快转了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叫着,琴天,真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