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北的药瘾终究在七天之后发作了,他极力的隐藏,奋不顾身的克制,可是在七天之后强烈的欲望终究是爆发了。比别人晚了很多,可是那又能怎么?最后不过沦为那些药粉的奴隶罢了!
项北撕心挠肺,就像有千百万只蚂蚁在腐蚀自己,虽然一只蚂蚁的撕挠很轻,可是万万只呢?就足够让他尝尽苦头。项北忍受着蚀骨之痛,噬心之痒,想要挠,却又够不到,想要打,可是来自灵魂的错觉又怎是外力所能扰的?
他终究尝到了小时候陪父亲一起看到那些吸食药粉的人的痛苦,那时候他在围栏外看着围栏里面的他们,新奇之余,他觉得那些人可怕,悲哀,被外物变得如同一头失去理性的怪物。而如今他也身在围栏里,才知道自己也是悲哀的,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项北咬着枕头,使劲拍打着床头,他忍的痛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如狂暴的野兽。
项北的动静震动了一层楼的人,静谧的夜里,突兀的是他的痛,楼里的人纷纷探出头来。
住在隔壁的陆东,完全惊醒于项北的嘶吼中,他敲打着项北的门,他怕他出事。雪儿来到了项北门口,“项北怎么了?”她一脸焦灼。
“没事,我进去看看他!”陆东试图隐藏。
项北开了门,眼前的景象吓坏了雪儿,项北眼窝深陷,鼻涕和口水挂在脸上,全身打着颤,如沐寒风侵蚀。
雪儿搀扶着项北,她表情越来越紧张,“项北,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陆东进了门来,关门前站在门口出现了陆华澜的身影,两人隔门相望,一门之隔,仿佛阻止他们的枷锁。
受尽折磨的项北,用力的拍打这自己,狠狠的抓挠,身上留下了血痕,清晰可见。雪儿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他究竟怎么了?”雪儿问向正在用力掰项北手臂的陆东。
陆东没有回答,他专心于不让项北自残,可是失去了理智,被药粉奴役了的项北,力气大的不行,陆东根本就不能控制住他,反而被他抓伤。
项北稍有意识,一把抓住陆东,“舞优呢?”如千万只蝼蚁撕咬着自己的身躯,自己的灵魂陷入了另一个禁区。他要找到陆华澜,因为只有她有他想要的东西。
“项北,你振作一点,这个过程是你一定要经历的,趁着还没有开始发作,我们把它戒掉!”
“滚!你他妈的把舞优找来!”药瘾似乎是不被控制的,项北好像跌入了另一个自己,丑陋龌龊。
雪儿看得一头雾水,他从没有见过项北如这样的场景,如暴怒的怪物,如苟且的蝼蚁,卑微可怜却又攻击性十足。
门被敲响了敲的震天响,今夜这栋楼注定是无眠的。陆东应门,看到陆华澜站在门外。
陆东看了她一眼,“你来干什么?”
“现在除了我还有人可以帮他吗?”
陆华澜跨进了门里,看着在床上死去活来的项北,时间倒退,她仿佛看到了那时的自己,让自己死去活来只为获得新生,只是那时的她是决意放弃,而这时的项北是决意开始,一个结束一个开端,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前仆后继。
项北看到了陆华澜,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把抓住她,“你给我!给我!”
陆华澜拿了一只筷子塞在了项北的嘴里,雪儿看着此情此景,充斥着疑惑,她不懂,可是她隐约的感觉到这件事情和陆华澜有关,而且她深深的忧虑,因为这可能是一件很恶毒的交易。
陆华澜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小袋药粉,量很少,项北看着那袋东西眼睛都发直,陆东先于项北看到那袋东西,一把从陆华澜手中抢下,“你疯了?为什么要拿过来!”
雪儿看到此情此景终于了解,任谁都识得那白色的物体是药粉,她怒火攻心,“为什么项北会染上这些脏东西?”
陆华澜面不改色,“现在只有这个可以救他。”
陆东反手一巴掌打在了陆华澜脸上,“你是在救他吗?还是在救你?”他怒极了,没有发现打的是自己深爱的人。
“你这样会害死项北的!”雪儿听着沉闷的响声看着眼前的两人。
陆华澜感受着脸上与心底传来的疼痛,“那你们就看着他这个样子?如果他软弱一点没有熬过去怎么办?你们这么轻易就想要把他的药瘾戒掉吗?他这只是个开始,以后会更加的疯狂,说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想起自己的戒毒过程,那是自己退了几层皮才获得的苟且新生。
项北已经看准了时机,一把抢下了陆东手中的药粉,躲在了角落里暗暗的将那一点剂量吸食干净。虽然量很少,可是止痒足够了。身上的蝼蚁纷纷退去,心中的焦灼也已不在,项北窝在地上,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去熬过这艰难的夜。
陆华澜说,“像这样的人,戒毒所是唯一的去处。你们谁也帮不了他!”她转身离开了。
陆东和雪儿将项北抬在了床上,安放整齐,两人坐在沙发上,想着今夜发生的一切让人匪夷所思的场景。
“究竟是怎么回事?”雪儿第一次看到如此可怕的场景,她所有的经历中没有与药粉相关的。可是如今她知道,她不再是黑暗的旁观者,她变成了龌龊的参与者。她看着自己最亲爱的项北变成暗夜苟且的怪物,在黑暗无边中挣扎着绞结着,最后屈服的出卖给龌龊自己的灵魂。她如在梦中,不敢擅动。
陆东沉默着,不知这故事的开始应该怎样讲述。
“和陆华澜有关?”雪儿一针见血。
“别问了!”陆东抱头懊恼,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在懊恼什么,是懊恼自己认识了陆华澜?还是懊恼自己没能保护好项北?还是懊恼这一切的一切。
今夜如此不眠的还有一个人,唐沁躲在黑暗的公寓里,只有电脑屏幕的光打在她的脸上,显得诡谲莫辨。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屏幕上那穿着华美衣服的莫莫,嘴角轻轻的翘起,就是这张照片,足够了,足够将莫莫打入万劫不复地狱轮回。
寂静的夜里,唐沁敲打键盘的身音诡异无比,她轻轻地按下了发送键,将准备好的图片与文章发给了自己的记者朋友。她感到无比的满足。
凌晨,莫莫床头的灯终于熄灭了,她睁着眼睛,看着眼前似亮犹暗的一片混沌。她想着那些生死之间的事情,她想不通,想不通一个人为什么在可以回转的境地放弃了生机。而现在沈佩佩好像是必死的结局。
莫莫想着,沈佩佩究竟是怎么样坦然的面对生死,或者说是如何能够坦然的面对死亡。
莫莫想着死亡,想想都觉得可怕,骨子里渗着凉意。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了项北的房里,他的房里依旧弥漫着那股子味道,项北清醒了过来,看着守在身边的陆东和雪儿。他想起了昨日,昨日的另一个自己,活在角落黑暗里不敢示人的自己。
他不敢想了,倒了杯水,缓解干渴的自己。
陆东和雪儿相继醒了过来,看到项北,雪儿着急的神色立马挂在了脸上,“你没事儿吧?项北。”
项北微微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我们去戒毒所吧?”陆东突兀的一句,将房内的气氛打到冰点。
“都回去收拾吧!马上上班去了!”项北逃避了,因为他父亲毕竟是警察局长,他那时逆了他的意来到这个小小的舞团,现如今他又沾染上了不干净的尘埃,他怕自己的父亲会像看待牢狱里的那些人一样看待自己。
“可是……”陆东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只能和雪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