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莫看着在落地窗前驻足的沈佩佩一天天的干瘪消瘦下去,她饭食已经吃得很少了,莫莫不知道她痛不痛,只知道她能在落地窗前坐一天,仿佛她只要坐在那里,任凭世界旋转天地轮回都与她没有半分的关系。
莫莫请了很长时间的假想要陪她,可是陪她最多的还是那扇大窗而已。
晚饭已经做好了,莫莫专门请了保姆来照顾沈佩佩的起居,保姆将沈佩佩推到了饭桌上,莫莫也坐在了饭桌前,饭菜很丰盛,两个人各自吃着各自的,就像互不相干的两个人被硬生生的凑在一桌上吃着饭。
两个人拘谨而沉默,就算在面临着生与死的界限也不能将两人捆绑在一起。莫莫继承了沈佩佩太多的冷漠,两母女终究不能在人生的最后一段相处中如寻常母女之间那样温柔以待。
陆又齐到过莫莫的舞团,听说她请了很长时间的假,陆又齐马不停蹄的来到莫莫的家门口,拨通了莫莫的电话。
莫莫从别墅里款款的走出来,炎炎冬日下,莫莫活色了一整季苍白到底的冬景,陆又齐看到她的那一眼,就只有一眼,凝聚了几日的愁云迅速消散了,他像见到了糖果的孩子,泛着无忧的笑容,“莫莫,好久不见。”
“陆总,你怎么过来了?真是麻烦你了。”莫莫远远的将他剥离。
陆又齐并不在意这些微末,绅士般的打开了车门,“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莫莫想要拒绝,可是想想没有拒绝的理由,沈佩佩并不需要别人的陪伴,她百无聊赖的守在沈佩佩身边,而沈佩佩却百无聊赖的守着回忆。
莫莫走上了车,车轮飞转,陆又齐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座的莫莫,“听说你请了很长时间的假,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我母亲得了肺癌,晚期!”莫莫看着窗外,心不在焉的回应。
陆又齐脸色变了变,“对不起,我并不知道!”
“没事!多谢陆总的关心。”
“嘿!对了,我认识这方面的专家,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有时间让伯母去看一下。”
莫莫想着沈佩佩已经坦然生死的状态,她似乎不再留恋什么了,可是她知道她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无法接受失去至亲的打击,“那就谢谢陆总了,只是能不能让医生到这边来,我母亲并不是很想就医。”
“可以!你等我消息!”
“好!”
一顿绝色的中餐因为莫莫的一句生死而变得索然无味,陆又齐看着莫莫状态并不好,早早的结束了晚餐,将她送回了家里。
陆又齐胡思乱想着,突然早上在舞团里那个背着吉他的身影跳进了他的脑海里,他想起了莫莫见到他时的女儿神态,嫉妒到了发疯的程度,他调转了车头,又一次向着舞团飞奔。
许彦亮正买了东西回往宿舍,他想着几日未见的莫莫,那日电话里莫莫告诉他她母亲肺癌晚期的时候,他多想就在莫莫的身边,给她一个支持的拥抱,可是那时候最小的孩子生了病,他只能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怕他传染给其他孩子,又怕他一个人好的太慢,忧虑太多,最后自己也病倒了。
许彦亮稍有好转便想要去见莫莫,他实在放不下这个外表冰冷,内心却柔弱的如涉事不深的少女的人,他生病了,可是满脑子里面全都是她的身影,挥散不去。
他收拾得当,踏上了那条去往莫莫家的路,迎面而来的便是陆又齐的车子,他隔着车窗看见了这个一身透着破落的人,厌烦无比。
陆又齐停下了车,“嘿!你过来!”他指着许彦亮,傲慢无比。再绅士的绅士在面对一览破败的许彦亮都无法掩饰内心深处的鄙夷,言语出卖了陆又齐,他向来标榜自己众生平等,对这个世界都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可是唯独对着许彦亮他不能收敛自己的厌恶,因为那个女人,他深爱的那个女人,将她的心系在了他的身上。
许彦亮默默的走着路,迎面而来的陆又齐吓了他一跳,可是他迅速的想到了这个人是谁,马上走上前去,“你好!莫莫今天不在舞团,她这段时间都不会在!”许彦亮保持着礼仪。
“我不找莫莫,今天我找到就是你,上车!”决绝的如命令,陆又齐不知道他今天失了风度。
许彦亮并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木讷的坐上了车。
咖啡馆内,桌上一杯咖啡与一杯清水,陆又齐就如同他面前的咖啡,可以随着众人的口味变成高端的样子,满足众人的需求。许彦亮像他面前的清水,清水就是清水,是高端酒水的掺料,什么也不是。
陆又齐将咖啡调配好,终于恢复了绅士的模样,“开门见山吧!我请你离开莫莫!”虽然礼貌恢复,可是他不知道他提出的条件有多么的可笑。
许彦亮不知所措,他结巴的说,“你……说什么?”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相信这个有个几面之缘,对他来说如同陌生人的人对他提出的无理要求。
“小子,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接近莫莫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相信你明白我也明白,只是莫莫不明白,你欺骗得了她却骗不过我。”
许彦亮不明白,他究竟骗了谁。
“对于你们这行来说,你算是独树一帜的了,有思想有方法,利用孩子戳中女孩心中柔软的地方。很看得出来,你很有手段。”陆又齐强势的说着。
许彦亮终于明白,对面这个衣冠楚楚的人,在将自己说成一个无耻的骗子,一个靠孩子博取同情的骗子。多么的可笑,眼前的这个人不过几面的缘分,就从衣着将自己定义为了无恶不作的骗子,真是讽刺。
陆又齐的那些话不绝于耳,他说的有理有据,仿佛自己就是他口中的骗子,言之凿凿,证据齐全。
陆又齐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的无礼,他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他变得狰狞,“所以我劝你还是赶快离开,这场交易我来和你做!”商人就是商人,一切都是可以交易的,这是两相安好最好的解决方法。可是他并不知道面对的是许彦亮,这个并不怎么按套路存在于世上的人。
“什么?交易?”许彦亮惊奇,他在流浪的路上交易很少,大多出自内心的喜欢才会去做事情。流浪的人大多如此,因为出于喜欢选择流浪,就会出于喜欢去给予世界一个自己的形象,不受桎梏,自由洒脱。
“对啊!说吧,你想要从莫莫那里得到多少钱,我双倍加给你,只要你赶快消失。”陆又齐拿起了支票,他很笃定这个人一定会接受自己的要求,臣服在自己的财富下。因为这就是芸芸众生的常态,为了钱他们再卑微龌龊的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更何况这次是这样的轻易。
许彦亮浑身发抖,他气极了,虽然他一路流浪,可是他从未伸手向一个人要过一分钱,而且他一路遇到的人,都是发自心灵内的美好,从来不会将人往龌龊阴暗里想,而这个衣着名牌的人却在见了自己一面之后给自己圈死了一个形象,劣质卑鄙的形象。
许彦亮看着目光灼灼的看着陆又齐,陆又齐也高傲的望着许彦亮,两个人在暗地里交火,烽烟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