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寂,沉闷无声。
在抢救室里的项北血被慢慢的止住,伤口被一阵一阵的缝合,他苍白无血色的躺在救护床上,任自己在人间与地狱轮回。
莫莫坐在救护室外,全身颤抖,许彦亮将她揽在怀里,紧紧地抱着,仿佛一放手就会失去。
雪儿见过陆东后与项北的爸爸匆匆的赶来,他们来到的那一刻抢救室的抢救灯熄灭了。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迅速被一群人围住,他从容的摘下口罩,“已经没事了!”
项北被推了出来,意识沉迷。
项爸爸看在眼底,气极在心。
莫莫松了一口气,可是看到项北,她想起了刚刚的那一室殷红,深深的打了个冷颤。
项北被推向了病房,无意识间他以为自己进入了轮回。
所有的人一夜无眠,看着病床上的项北各有所思。
陆华澜没有出现在陆东的面前,她看着那一地的血腥,瘫软在地。自从她与陆东在一起后都发生过什么,她慢慢的过滤回放。她想她与陆东始终也走不到一起,不如自己先放弃,至少自己不会凄哀的看着那个人离去的背影。即使爱的深沉又如何,还不是敌不过世事弄人。
陆华澜开始颤抖,发冷,面色惨白如纸,她药瘾犯了。万物的轮回,她越是想逃脱就越是逃脱不了。
陆华澜站了起来,走出了那已然寂寥的酒吧,看来血腥已经令人害怕。她走到狭窄的小巷里,根深蒂固的毒已经侵入她的五脏六腑,她想她等不到回到家了。她蹲在地上,以为自己可以挨的过,她以为自己以前可以现在就一定可以。可是她未想过以前是以前,心中无念,现在是现在,心中藏痛,又怎么相较而论。
远处夜色沉沦,灯光迷魅,整个世界在她的眼中只剩下晕眩。
蒙昧间的一个人影闪入她的眼底,那个人手中恰恰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他三步并为两步飞奔而去,一把抢下她手中的东西,吸食了个精光。不等那个人的反应她便扔下了纸袋准备离去。
那人追了上去,“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他上前拦了陆华澜,可是苦于药瘾,他并不能将她抓牢。那人试图拦截,却在拦下陆华澜之后,陆华澜深深的栽在了他的怀里,他苦叹一声,抱起了陆华澜。
天蒙蒙亮的时刻,陆华澜幽幽转醒,看着眼前沉睡的男子,她拼了命的厌恶。陆华澜检查了自己的衣物,完好无损,站起身来准备走出酒店。
那男子却似睡似醒的说了一句,“怎么?就这样想逃走?”
陆华澜停住脚步,谁要逃,现在这是在卑微与更卑微之间做出选择而已,只不过是瘾君子与窃贼之间的较量,没有那么难以选择,“东西我会还给你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那人从床上爬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原来你知道我昨天没有了那东西不好过啊!不过那些东西我不要了,我要你!”
陆华澜有些不明白,如果他要她,昨晚就是个机会,为什么要等到现在?“那就快一点!”陆华澜已经开始解衣服。
那人一把抓住陆华澜正在脱衣服的手,“姑娘,不要这么草率,我们先认识一下,我是康华影视公司的总经理,康少远!”
项北慢慢的有了意识,他没有在地狱里沉沦,在一念之间他重返人间。他先感觉到了疼,手臂上的两道伤口深深的疼在了他的心底,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就此与人间别过,还在人间深受着万众之苦!
项北第一眼看到了莫莫,她站在晨光中的背影显得特别的孤清,项北喊了一声“水”,莫莫回头。看到项北清醒的莫莫倒了水喂在他的嘴边。
“你觉得怎么样?”
一句话项北泪流满面,他站在离死亡最近的位置回望这一世的蹉跎。
喝过水,项北认真的看了一下四周,雪儿坐在凳子上趴在自己床角的一隅,在令一张病床上赫然出现的脸让他内心深深地震颤。项北看着他父亲有些疲倦的睡态,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懊恼夹杂着悔恨由心内而生。
项北回过头,看着莫莫,倦意在她的脸上舒卷开来,“陆东怎么样?”想起陆东,项北有些沉痛。
“不知道被他打的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不过雪儿昨天说他状态良好。”
天色初晓,一切如新,也许过了那漫长的夜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
许彦亮从外面买了早餐回来,吵醒了雪儿和项北的爸爸。
项爸爸看见醒来的项北,脸上显过一丝的欣慰。
项北挣扎着支了枕头在身下,两父子的对望,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项北呢喃,“爸!”
“你没事了吧?”
“没有!”
医生走进了病房,“项北的家属在吗?有些问题我需要跟你说一下。”
项爸爸跟随着医生到了办公起,“怎么样?我儿子的情况怎么样?”
“病人的情况我认为你应该了解,病人有吸药的可能,所以才产生了自杀的倾向。”
项爸爸不可置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一辈子都在与药粉打交道,这些害人的东西他恨不得全部烧掉毁灭,可是没想到临了了,自己的儿子竟然身染恶毒,自己的儿子无异于公然嘲笑他骄傲了一辈子的事业。
“我们只是根据他血液的成份检查出来了而已。”医生将检查结果推到项爸爸的面前,铁证如山,无从辩驳,“吸药人员很容易产生自杀倾向,所以我们劝你尽快将他送到戒毒所,保证他的安全。”
这些道理项爸爸自然知道,他熟悉每一种药粉,斜过医生,他浑噩的向病房里走去,他捏着那张纸,是了,自己的儿子就是这样的了,他内心充斥着巨大的愤怒。
项爸爸走进病房,项北正在吃早饭,想象着自己的儿子如蝼蚁般臣服在药粉之下,他觉得讽刺极了,他一把打翻了雪儿手中的粥。
雪儿惊愕,“叔叔,怎么了?”
项爸爸怒目而视,一个巴掌打在了项北的脸上,一辈子的老警察,下手的狠劲儿就连站在窗边的莫莫都可以感受得到。
项北脸上的红肿迅速聚集,莫莫上前阻拦,“叔叔,怎么了?项北才刚好,我想他经不住你这样的。”
“怎么了?你自己看怎么了!”
一张纸扔在了项北的脸上,项北知道他爸爸知道了自己吸药的事实。
“你还像个人吗?你明知道我一辈子都在打击药粉,你自己还自己送上门去,你存心要气死我。”巴掌落在项北的脸上身上。
莫莫和雪儿极力的阻止,项北扔下了那张纸,“够了!不要再说我对不起你那可笑的事业了,你是你,我是我,是你从小教我的,没有任何的瓜葛,你忘了吗?”项北气极了,他依稀想起来母亲过世后的第一天,眼前这个所谓的父亲,为着所谓的工作,丢下出殡的母亲和弱小的自己远去的身影,他那时候恨毒了他。
“你说什么?”项爸爸也怒不可遏。
项北擦了擦留在脸上的泪,“对,我是吸药,可那又怎样?我对不起你吗?没有!因为我从来没有觉得你这光明磊落的警察局长是我的父亲。我一直生活在半孤儿的状态,所以我长这么大才会拼了命的想要逃离你。你既然没有做到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又为何要来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质问我,你不觉得可笑吗?”
项爸爸疲软在床上,这一次的争吵,是他们两父子这几年来说过最多的话。说到底,他亏欠他的,始终比他亏欠他的要多的多。
项北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面白如纸,病房里安静到了极点,他不知该如何结束这场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