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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安史之乱
书名：大唐蝶梦 作者：高祥福 更新时间：2019-07-24 09:13 字数：4605
60年过后已是物是人非。
明德门、丹凤门两扇城门缓缓地打开，一匹快马急驰而过，扬起漫天尘埃。马上俯着一个胡人，背着包袱，浑身尘土。华清宫楼上，风韵绝代的杨玉环倚着玉栏，看着山下的喧嚣，不禁抿嘴一笑。
一个肥硕粗犷的大汉站在旁边，得意地笑道：“看吧，母妃，南海荔枝如期而至，臣子的兵绝不会辜负母妃的御旨。”荔枝乃是极娇贵之果，白居易在《荔枝图序》中说道：“若离本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此时说话之人正是平卢节度使安禄山。
安禄山原是平卢节度使张守的偏将，因为犯罪被判死刑，张守怜惜他打仗勇敢，才将其送到京师由朝廷定夺。当朝宰相张九龄等人认为：“军令如山，安禄山不可以免死。”唐玄宗看着奏报，鬼使神差地看到尽是安禄山的勇敢，便要赦免他。张九龄是有名的贤相，仍坚持主张，说：“安禄山犯纪丧师，于法不可不杀，况且看他脸露凶相，不杀他将来恐有后患。”“哈哈哈！”唐玄宗抚着灰白的胡子大笑道，“我大唐盛世，谁敢以卵击石？武将嘛，都长得凶点，卿不要冤枉忠良。”最后赦免了安禄山。
安禄山为人狡猾，经此次事件后，他吸取教训，处处笼络人心，尤其对朝廷来的人，不论官职大小，一律厚待，所以人气极佳。安禄山为了邀功，取得皇帝的信任，经常侵略掠夺边境各族。奚族、契丹忍无可忍，纷纷反叛，安禄山借机出兵讨伐，以向朝廷邀功，不久即被朝廷擢升为平卢节度使。
三天前，安禄山来到长安觐见唐玄宗。在他急匆匆地进入大明宫时，并没有被宏伟的建筑所吸引，而是被当面而坐的一位绝世美人所震撼，情不自禁地向她跪拜。
一旁的唐玄宗不怒而笑，不解地问：“汝如何只向贵妃磕头，而不知本皇乎？”
安禄山又连忙跪向唐玄宗，说道：“启禀陛下，在胡人地区是以母为尊，因此臣就先向贵妃磕头。”
唐玄宗笑道：“真是很有意思，那你认贵妃为干娘吧。”杨贵妃闻言掩面而笑。
“谢父皇母妃隆恩，我皇母妃万岁万万岁。”
安禄山是北方胡人，或许有当地人擅演喜剧小品的天赋。这次来京，安禄山极尽殷勤献媚之能事，哄得唐玄宗和杨玉环很开心很满意，非常宠信他，让他随时伴驾，不离左右。
在御书房，唐玄宗对杨贵妃说：“禄儿作为一方大将，要文武兼备，还请贵妃多教教禄儿舞文弄墨。”
“陛下说得极是，”杨贵妃笑着说，“来，禄儿，母亲教你认字写字。”说着拿过一本薄书。安禄山也装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乖乖地走过来。
其实，安禄山给人的印象是一个粗鲁野蛮的胡人，但他粗中有细，也通文墨，自然悟性也高，他不禁好奇地问道：“母妃，这是什么书？”
杨玉环被他问得一愣，随即掩口笑道：“这要问你父皇了。”
“哈哈哈！啊，这秘籍是关于本朝的预言之书，太宗、高宗都曾留遗诏要后世用心揣摩，我粗看了一下，并不足为虑，所言早已过去。”唐玄宗搪塞道。
安禄山心想：此书能摆在皇帝的御案之上绝非闲书，其中必有奥妙。所以他更加用心学习、记忆。只见此书封面残破，只剩上部一小部分。
看着安禄山笨拙的握笔姿势，杨贵妃索性把着他的手教他握笔。安禄山只觉手背温暖滑润，四周馨香无比，如在仙境一般。更如此近距离地靠在一起，他一瞥眼看到杨玉环那半掩半露雪白坚挺的乳房，不禁春心荡漾，心猿意马。蓦地看到唐玄宗在一旁微笑观看，便立即抛掉杂念，用心一笔一画地临摹。
为了免除唐玄宗的怀疑，安禄山说：“启禀陛下，去年营州虫灾，我焚香告天说：‘我安禄山如果心术不正，事君不忠，情愿蝗虫来吃我的心肝。如果我对神灵虔诚，希望虫子都散去。’于是就有大批鸟群从北飞来，一刹那间，就把害虫吃个精光。请皇上命史官如实记载下来。”唐玄宗很满意，欣然应允。
安禄山个子矮，长得肥胖，肚皮下垂，他见唐玄宗和杨玉环时总是故意装出一副滑稽相。看他写字时肚子顶着御案，唐玄宗指着他的大肚子开玩笑地问：“爱卿的肚皮长得这样大，里面装的是什么？”
安禄山回答：“没有别的，只有一颗赤子之心。”唐玄宗听了很开心。
正边聊边写字，太监进来禀报：“太子求见。”
唐玄宗招手道：“正好，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英俊少年快步进来，正是太子李亨。李亨是玄宗李隆基的第三子。从小聪敏强记，两岁封王，常去唐玄宗的御书房玩耍。玄宗废掉太子瑛之后，朝廷中以李林甫为首的多数大臣都拥护玄宗宠妃武惠妃的儿子寿王瑁为太子。虽然玄宗深迷于酒色，但遇大事还不糊涂，他认为李亨年长，又有高力士等人支持，于是立其为太子。
太子拜过皇上和贵妃，立在一旁。唐玄宗看着安禄山也站着一动不动，就招手让他拜见太子李亨。安禄山却装作没看见，纹丝不动地站着。左右的太监急了，赶紧提醒。安禄山这才装作惶恐下跪，说道：“臣是胡人，久据边疆，臣只知有皇上，不知有皇太子。”唐玄宗哈哈大笑，拍了拍屁股下的龙椅说道：“等我驾崩了，这位子就该他坐了。”安禄山又扑通跪倒：“呀，我皇万岁万万岁，臣愚昧，只知道这世上有皇上您，不知道有太子啊。”
太子李亨在一边恨得牙根直痒痒。他早已看到御案上摆着的秘籍，以前曾经看到过，但年幼尚不明白。此时他受名师指点，满腹经纶，自然能看懂此为秘籍。他发现书中第五象和当下比较接近，记得谶曰：“杨花飞，蜀道难，截断竹箫方见日，更无一吏乃平安。”前三句他都不怎么明白，唯有第四句他隐隐觉得与安禄山有关。
其实，安禄山对太子李亨的蔑视绝不是偶然，他粗中有细，早已暗中细心观察和窥视朝廷的一切情况。由于多重政治势力明争暗斗，李亨牵扯进两次大案，被迫两次婚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都与人身安危直接相关，李亨经受了极大的考验。安禄山认为李亨不一定保得住太子的位子。
确实，唐玄宗一直没有停止对太子李亨的考验。一次，玄宗与太子一起用膳，御厨做了一只烤羊腿，显得很好吃，玄宗就让太子李亨割来吃。李亨奉命持刀割羊腿肉，手上沾满油渍，他就顺势用旁边的饼子把手揩净，这一动作，玄宗看到很不高兴，但忍着没有发作。李亨用眼的余光看到了唐玄宗的表情，装作没有看见，待慢慢将手揩拭之后，又不紧不慢地把擦过油渍的饼子拿起来，大口地吃起来。这一下颇让玄宗满意，不禁喜上眉梢，对李亨道：“福当如是爱惜。”李亨借此进一步博得了玄宗好感。
等安禄山退出后，杨玉环也离开了，李亨方才进前一步靠近玄宗说道：“禀告父皇，儿臣发现安禄山并不可靠，此人有谋反的迹象。”
“哦？”唐玄宗惊讶地抬头看着李亨，似曾从来没有怀疑过，“亨儿是否过虑了？”
“父皇，千真万确，孩儿曾亲到营州去过，那里的人只知有安禄山而不知有父皇，”李亨跪到地上，低着头说道，“请求父皇速速诛杀安禄山。”
“哈哈哈！”唐玄宗仰天大笑，用手扶起李亨说道，“太子不要多疑，安禄山是一个胡人，胸无点墨，不知仪不要见怪。”
750年，唐玄宗封安禄山为东平郡王，又任命他兼河北道采访处置使。安禄山以友好交往为名，引诱奚族、契丹酋长赴宴，把他们灌醉后，活埋了数千人，将另外八千人作为俘虏，连同酋长的首级一起献给朝廷请功。
唐玄宗越发对安禄山恩宠有嘉，特地为安禄山在京城造了府第，第二年，他又下令给安禄山建造更富丽豪华的府第，还说：“安禄山眼大，勿叫他笑我小气。”新屋造成，安禄山叫皇帝通知宰相来赴宴。到了那一天，唐玄宗原来打算打球的，结果也临时通知改期，并命宰相一同去安宅。
安禄山生日那一天，唐玄宗和杨贵妃都赠送了厚礼。第三天，皇帝召安禄山入宫，杨贵妃异想天开，用锦缎做了一个襁褓，将安禄山像婴儿一样包起来，叫宫女用彩轿抬着走。唐玄宗听到后宫的欢笑声，问原因，宫女说是贵妃生婴儿过“三朝”。唐玄宗亲自去看，不仅给杨贵妃赏赐了三朝洗儿的金银钱，还赏赐了安禄山。安禄山做了贵妃的儿子，可以自由出入宫廷，或与贵妃对饮，其乐此不疲。他早就对杨玉环垂涎三尺，一直碍于唐玄宗在身边没敢下手，今杯酒下肚，不禁欲火中烧，随手就搂住了杨玉环，双手握住了她柔嫩的酥胸，因用力过大，杨玉环也吓了一跳，身体向后一挣，无奈酥胸上留下了安禄山的爪印。杨玉环又气又怒，安禄山赶忙跪下，说道：“孩儿喜爱母妃，不慎抓伤，孩儿该死。”一番言语加之滑稽相使杨玉环越发好笑，在半推半就下两人倒在一起。第二天，杨玉环检视乳房上的红印，一时不知所措，忽然发现一旁的红绸，遂将其围于胸上，以防玄宗发现。这一围恰到好处，身边的宫女都觉得很漂亮，都纷纷模仿，宫女念奴也学会了，后来带出宫外，就流行开了。自此以后，两人关系越发密切，或时而对饮，或夜宿宫中，无所不至。
安禄山原任平卢节度使，在他一番运作下，兼任范阳节度使，后来他又要求兼任河东节度使，唐玄宗也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安禄山兼领三镇节度使后，重兵在握，日益骄横。他认为皇帝年老又惧内，朝廷武备松弛，所以没有什么力量可以与他对抗。他手下的官员就趁机劝他叛乱。安禄山收编了契丹等族的投降者8000人，又有家丁百余人，都是以一当百的亡命之徒。他养了数万匹战马，又派胡商到各地去收买刀枪。他还奏请朝廷，封他的部下当将军的有500多人，当中郎将的有2000多人，以此收买人心。
一天夜里，安禄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他看见自己的衣袖长得一直拖到阶下，这令他十分费解。听闻军中有一个名叫黄幡卓的人善于解梦，于是便召来为自己解析吉凶。黄幡卓听了安禄山的梦境后为其解析为：“当垂衣而治。”
又过了一天，安禄山再次找来黄幡卓为自己解梦，说自己梦见大殿窗框倒立。黄幡卓解译为“革故从新”。两次解梦，黄幡卓的言外之意都是说“当另立天下”。
安禄山还是犹豫不决，于是拿出在唐玄宗宫中临摹出的秘籍研究起来，虽然不明所以，但觉得大唐气数已尽。天宝十四年（755）冬，安禄山见时机成熟，决定发动叛乱。此时恰好有一个官员从京都返回，安禄山就假造了一份唐玄宗的诏书，向将士们宣布说：“皇上有密旨，要我立刻带兵入朝讨伐杨国忠。”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众将士十分惊讶，但谁也不敢反对，安禄山的一些心腹则拼命鼓吹响应。
十一月初，安禄山纠集了15万人马，号称20万，连夜从范阳出发，向南进军。一路上烟尘滚滚，席卷千里，鼓噪呐喊，惊天动地。诗人白居易将所见所闻写了叙事长诗《长恨歌》：“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叛军势如破竹，沿途各郡防守很快瓦解，接着洛阳陷落，潼关失守，长安危急，唐玄宗只好带着杨贵妃仓皇向蜀郡出逃。在马嵬驿发生了兵变，杨贵妃被迫自缢而死。
这时，李亨终于又明白一点谶言的意思，“杨花飞、蜀道难”指唐玄宗带杨贵妃等人逃往四川，中途发生兵变，贵妃遇难。“截断竹箫”，箫字截去竹字头是“肃”字，此时李亨还不明白。对“方见日”隐隐感觉指刚见太阳，可能指战局初见希望。于是，李亨下定决心留下来召集各路兵马，率众一路北上，东讨逆贼，于天宝十五年（756）七月到达灵武。仅过三天，他就在城南即皇帝位，遥尊玄宗为太上皇，改元至德，颁布诏书，大赦天下。
唐玄宗听说李亨在灵武继位后，没说一句话，他命身边的高力士将玉玺包上，派一队人马给李亨送回去。高力士刚走到门口，唐玄宗又把他叫住了，说：“你把这个也带上。”高力士回头一看，正是宫中珍藏的秘籍，于是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锦囊中，派重兵护送至灵武。
此后李亨组织各路大军历经防御、相持和进攻，加之叛军内讧瓦解，七年又两个月安史之乱结束。
五年后李亨在宫廷政变的惊忧中殁世，谥号为“肃”，史上称为唐肃宗，正应了“截断竹箫方见日”之意。
唐末，朝政腐败，天下大乱，五代十国，群雄并起，围绕唐书秘籍，尔虞我诈，争相厮杀。历朝历代都将此书列为禁忌，或篡改以乱视听，或禁之以绝其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