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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师傅左泓庭长

书名:法官本色 作者:杨名夏 更新时间:2019-07-24 09:16 字数:5960

    一场大雪之后,又是连绵的春雨。虞毅夫的心情显得异常沉重,只是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与他一同大学毕业分配进法院工作的任卫红、夏晓梅、潘圣淼三人均被任命为兰江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助理审判员。兰江地区中级法院党组为了贯彻落实中央的经济工作会议精神,让人民法院的经济审判工作真正服务于改革开放,搞活服务,决定加强经济审判工作的力量,一下子调了两名审判人员充实经济审判工作队伍。用夏晓梅自己的话说是荣幸位列其中。年初,兰江地区中级法院根据最高法院的指示,建立了行政审判庭,任卫红作为办案骨干也荣幸位列其中。潘圣淼仍然在民事庭办案。而他呢,不仅在刑事审判庭没有动,而且仍然是一名书记员。他知道这是因为上次唐小山撕布告事件引出来的后果。对于唐小山事件引出的后果他一点也不觉得后悔,他认为自己做得对。虽然他写了一份深刻的检查,在刑庭的民主生活会上照本宣科地念了一遍。不过正是因为他的检查做得深刻,所以他才免受处分。对于是否给他任命助理审判员,党组会议上形成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并引起激烈的争论,毋庸置疑的一点得到了大家的认可,那就是虞毅夫是他们这批同时分配、军转干部和从其他部门选调的人员中最优秀的一个。但考虑到撕布告事件刚刚才过去几个月,为了充分考验他是否经得起政治考验,最终讨论的结果是再缓一缓。

    宣布任命的那天,主管刑事审判工作的副院长高湘沅找虞毅夫谈话,在通报结果后问他有什么想法。虞毅夫笑笑,什么也没说,看着虞毅夫双手捏着一支铅笔不停地转动着,似乎在刻意地隐忍着什么。高湘沅知道他心里一定非常的难受,他想说几句安慰的话语,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知道,此时说再多的话又有什么用呢?他只能默默地对视着他,不再言语。

    虞毅夫放下手中的笔,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撕开抽出一支,递给高湘沅一支,自己也拿出一支叼上。

    “小虞,你不是不抽烟的吗?什么时候又有了这个爱好?”高湘沅说。

    “无聊的时候抽一下,不过没什么烟瘾。”虞毅夫边说边拿出打火机给高湘沅点烟。高湘沅看到虞毅夫给他点烟时手不停地颤抖着,他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两人在沉闷中抽完了烟,虞毅夫将烟蒂揉进烟灰缸里,准备开口说点什么,高湘沅站起身,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也经历过与你相同的痛苦,所以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小虞,你是个有文化的人,啥道理都懂,只是缺少人生的阅历,我希望你记住我高湘沅的一句话:你的路还很长很长,在人生的路上,不管今后遇到什么挫折,绝不能气馁!要沉得住气!”看他怔怔地望着自己,又重复了一句,“绝不气馁,沉得住气!记住了吗?”

    虞毅夫看着高湘沅重重地点了下头,并将他的“绝不气馁,沉得住气”几个字又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

    下班的时候,夏晓梅特地走到虞毅夫的办公室,她在门口徘徊了很长时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走进去与虞毅夫打一个招呼。虞毅夫正在清理办公桌上的卷宗,发现门口有人影晃动,便随口问了句:“哪个?”夏晓梅只好走了进去。

    “小梅,祝贺你啊!”虞毅夫把卷宗放进柜子里,拍拍手上的灰尘,笑道,“我到你办公室去了两趟,你都不在。”

    “我……”夏晓梅不知说什么好,她嗫嚅了一会才说,“我想请你吃饭,不晓得你给不给我这个面子,我还约了游伟。”

    “是游大公子请你吧!小梅,真的对不起,今天晚上左庭长要我到他家里吃饭,下午上班时他就同我说了。”虞毅夫见夏晓梅脸色沉了下来,便解释说,“说真的,我本来是想请你、任卫红和潘圣淼吃饭的。但是左庭长说了,我又不好不去,我想他是想安慰安慰我吧,其实,我早就想通了,人生道路不可能一帆风顺,我有长处,但也有弱点,你们都解决了,我还没有解决,说明我有不足。你放心,作为师兄,我绝不会气馁,我也知道你和游伟的心思,也是想安慰我。这样吧,你叫上任卫红、潘圣淼他俩,去狠狠地‘宰’游伟一餐。”

    “我就是想请你,我想在吃饭的时候,当着游伟的面同你说件事的。”夏晓梅还是有些失望。

    “那这样吧,你先和游伟吃饭,我尽快赶过去,好不好?你们准备在哪吃?”见夏晓梅一脸失望的样子,虞毅夫沉吟一下说。

    “既然这样,那今天就算了。”夏晓梅说着就准备起身离开。

    “小梅,你看这样行不行?”虞毅夫见她又转过身来看着他,“你干脆同我一起到左庭长家里去吃饭如何?”

    “我?”夏晓梅指着自己的鼻子有点夸张地说道,“我才不去呢,左庭长请的是你,他又没请我,我可不想讨他一餐饭吃。我晓得,这次你没有解决,其实左庭长心里比你还难受,我看得出来,一上午左庭长都待在办公室里抽闷烟。”

    虞毅夫也是一整天没有离开办公室,与他在一起的赵法官和袁法官到看守所提审犯人去了,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阅卷,整理材料,也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下午上班时,左泓来到他办公室也没什么表情,只告诉虞毅夫晚上到他家去吃饭,他“嗯”一声后又埋头工作。

    虞毅夫看着夏晓梅:“那这样吧,等两天我们去游伟家里吃饭。明天上午我打电话给游伟,让他妈准备准备。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就请你们到一家新开张的酒店里去也行,谁叫我是大师兄呢。”

    “大师兄又不是专门请客的,今天呢,是游伟专门打电话过来的,他听说我们解决了,你没有,大骂我们领导有眼不识泰山,瞎了眼……”

    “小梅,这话你可别乱说啊,到此为止,免得有人知道了,又以为是我说了什么。”

    “怕什么?大师兄,你总是前怕狼后怕虎的,有什么话不敢直言,总是藏着掖着,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不敢表露自己的心声。”

    “小梅,我不是怕什么,而是觉得我肯定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地方不对?我们这几个人中,又有哪个比你优秀啊,我宁肯不干这个助理审判员,也应该让你干。你的人品、理论功底、法学水平,我们院里哪个能与你相比?还有你写的文章,省高院的领导都竖大拇指,你不是审判员,但你替袁法官写的判决书无论是事实分析,还是说理,哪个写得出来?你为什么不能当助理审判员?我看院里应该根据《法官组织法》向省高院提请任命你为审判员。”夏晓梅越说越激动。

    “小梅,下班了,走吧!我要到左庭长家里吃饭去了。”虞毅夫怕夏晓梅说出更出格的话来,虽然她是为了他好,但他不想惹出什么是非来,于是他赶紧催促着她离开。

    “就你前怕狼后怕虎,干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作为一个男人,该硬气的时候就绝不能做软蛋。”夏晓梅不管不顾地又发了一句牢骚。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骨气,是一个软蛋?”虞毅夫嘟囔一句,顺手推了下夏晓梅的后背,示意她离开办公室。

    虞毅夫来到左泓家时,左泓正在往桌子上摆碗筷,他招呼着虞毅夫:“小虞,自己倒茶,马上就开饭了。”

    虞毅夫到左泓家从来没什么客套,他在壁柜里拿了茶叶盒,撮出小撮茶叶放进茶杯里,倒上开水,端着茶杯正准备坐下时,他突然惊呆了,他看见凌清清从厨房里端着一碗菜走了出来。

    左泓看到虞毅夫张开嘴一脸惊愕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小虞,你们早就认识,不需要我再介绍了吧!”

    虞毅夫不解地看着左泓,左泓仍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他从沙发旁的一个长柜中拿出一瓶酒,才说道:“你一定没忘记上次到皂市送通知书的事吧,第二天清清就打电话告诉我了,清清是我外甥女。”

    虞毅夫和凌清清打了声招呼,又转向左泓:“左庭长,您可真沉得住气啊,您一直都没有说起过这件事。”

    “我说什么?那件事还值得我到处去吹吗?你从来没有想过你做的一些事会惹出一些什么事出来。”左泓拧开酒瓶,倒了满满两杯酒,然后将酒瓶往桌上一掷说道。

    虞毅夫没有接左泓的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左泓的话,正好这时左泓的爱人覃老师端着一碗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虞毅夫忙起身同覃老师打招呼说:“覃老师,辛苦您了。”

    “小虞,没把你当外人,今天没弄什么菜,你可别见怪呀。”覃老师放下菜,客气地说道。

    “满桌子的菜。是我不好意思呢,经常到你们家蹭饭吃。”说着,又看了凌清清一眼,发现她也正瞅着他,便赶紧把视线移开了。

    “莫客气,喝酒,喝酒!”左泓端起酒杯和虞毅夫碰了下,又转向老婆,“覃老师,你要不要也喝一杯?”

    覃老师白了左泓一眼:“喝你个头啊,我喝开了,那瓶酒还有你爷儿俩的份吗?算了,还是省下给你们爷儿俩喝个够吧。”左泓有一双儿女,儿子在部队,女儿大专毕业后在区政府工作,和虞毅夫同年,所以,覃老师总是把虞毅夫当儿子看待。家里只要有什么好吃的,都会让左泓把他叫过来一起吃,左泓对虞毅夫的偏爱,让与虞毅夫一同进院的同事们羡慕不已,虞毅夫也以此为荣。其实,左泓也算是老政法人了,新中国成立之初投笔从戎,从朝鲜战场回国后,便以调干生进入大学学政法,毕业后分配到兰江地区中级法院工作。几乎一直没有挪过窝,后来被下放到新夏县的偏僻山区劳动,直到1973年3月恢复了地区、县市人民法院,左泓才又回到法院工作。

    虞毅夫看见左泓与覃老师一脸灿烂的样子,他的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许多,不由又瞄了凌清清一眼,看到她也正在瞄他,脸上不由自主地红了,赶紧吃了口菜来搪塞。这种感觉是他以前没有出现过的,他和叶玉秀见面时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因为在他心目中叶玉秀就是他的妹妹,哥哥对妹妹的感受是没有半点私心杂念的,而自从见了凌清清,如醍醐灌顶般开了窍,特别是皂市卫生院见到凌清清的那一幕,更是让他难以忘怀,好几次梦境中都有她的身影出现。本来今天他的心情非常沉重,郁闷极了的,可自看见了凌清清,他心底的阴霾便一扫而光,如雨后初晴般开亮起来。

    左泓见虞毅夫低着头吃饭,以为他还在为助理审判员的事烦心,便开导了一句:“毅夫,别想那些事了,来,咱爷儿俩先干了这杯酒。”说着,他端起酒杯和虞毅夫碰了下,然后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用手擦了下嘴角残留的酒渍,又自顾自地说开了,“毅夫,你的那点事儿算不了什么,现在静下心来努力工作,我同你说过的,我的同班同学现在已经是司法部副部长了,而我呢?仍然只是一介法院的庭长。但我不怨天,不忧人,对比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我够幸运的了,我知足了。至少我现在活得很好,每天还有一口小酒喝。人有什么不知足的,人生的路本来就不是平坦的。你外祖父,你父亲他们最清楚我们这一代人所走过的曲折道路,所以你不用沮丧,不用气馁,你的人生之路才开始呢。”

    “左庭长,我真没放在心上,我会加倍努力工作,尽量把工作做得完美。”虞毅夫一口干了杯中的酒,又拿起酒瓶,给左泓面前的酒杯斟满后才给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

    “老左,你少喝点,就三杯哦,你的血压这几天又有点偏高了。”看他们喝酒的兴趣越来越浓,覃老师忍不住发话了。

    “血压升高一点算么子喽,你不用劝,反正这瓶酒我和毅夫包干,不再另外拿酒就是了。”每次,虞毅夫在左泓家吃饭,无论是好酒孬酒,两人绝对要将一瓶酒干完才会罢休。

    “左庭长,你的血压不是一直很稳定的吗?怎么又开始升高了?”虞毅夫关心地问道。

    “还不是为了你的事,我找党组的那帮人一个一个地说,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了……”说到激动处,左泓一改他的儒雅性格,他把酒杯重重地杵在桌上,“毅夫,给我满上,我们喝,唉,唯有杜康才能解忧啊!”

    虞毅夫看了覃老师一眼,见她没有表态,感觉有点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倒酒。

    “毅夫,倒啊,一杯酒还会喝死人啊?”左泓声音又高了许多。

    “老左,就你逞能,反正就这瓶酒,不能再多喝一滴!”覃老师不好拂老公的面子,只好示意虞毅夫给他倒酒,酒倒好了,她端起虞毅夫的杯子,“来,老左,为你的仗义,我敬你一杯!”说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啊,谢谢覃老师的理解,这杯酒也算是我敬你的,谢谢你对我们法院工作的支持与理解。”左泓笑了。

    “舅舅,舅妈,你们俩可真逗啊!你们是不是经常在家这样互敬着喝酒啊?”凌清清忍不住笑了。

    “那倒也不是,平时我是不会让他喝酒的,只是遇到特殊的日子我们才喝几杯。”覃老师看到她放下碗筷,忙关切地询问道,“怎么就不吃了,难道是舅妈做的饭不好吃啊?”

    “好吃呢,比我爸妈过年时弄的还好吃些,我吃好了。午吃饱,晚吃少。”

    “哟,又把你的那套医学上的理论搬出来了。”几杯酒下肚,左泓的酒劲上来了,话也更加多了起来,“你知不知道,前几年你妈背着一个破包上我这儿来讨饭吃的情景?一进门,你妈就未语泪先流,说什么,哥,这半年我都没有吃饱过饭了。我问她为什么不写信告诉我,她说怕我们也吃不饱,便不好意思开口,后来实在没办法想了,才来找我。我让你舅妈给她弄了一大鼎锅饭,她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你妈走时,我把家里节省的所有粮票、钱全都给了你妈呢。”说着,左泓还呵呵地笑了,“现在有吃的,就讲究起科学来了。”

    凌清清听了左泓的话,眼睛湿润了,眼前浮现母亲当年弄好饭菜,只是看着他们一大家人吃的情景,妈妈总是等家里所有人都吃完了,才匆匆扒拉几口剩菜剩饭,年幼的她,从来没有想过母亲是否吃饱了饭,只记得那段时间家里过得很苦,不知道父母是如何撑过来那段异常艰辛的日子……

    “哎,此一时彼一时啊,现在有饭吃了,就要讲究饮食的科学了,就不能暴饮暴食。”凌清清说着站起身,给左泓的杯子换上新茶,又给虞毅夫的茶杯续上水,然后转过身向着覃老师:“舅妈,你喝什么?”

    “我还是喝白开水。”覃老师笑着回答。

    听着左泓和虞毅夫的对话,凌清清似乎听出了一些门道,便插嘴问道:“小虞是不是因为帮助唐自强老婆的事受到影响啦?”

    “那倒不是,主要是为唐小山撕布告的事受到了一点影响。”

    “对于唐自强妻子生孩子的事,我觉得小虞做得很好,小虞是个有大爱的人。”凌清清为虞毅夫打抱不平。

    “呵呵,清清用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噢,大爱!大爱是什么?”左泓笑了。

    “大爱的意思啊,看来还是由我这个语文老师来给你解释合适些。”见凌清清没有说话,覃老师便接过了他的话茬,“刚才清清说小虞是个有大爱的人,这句话没有错,但‘大爱’二字不能单独使用,应该与‘大爱无疆’连起来用,所谓‘无疆’,就是超越狭隘的局限,至于什么样的爱才是‘无疆’的,我觉得答案很多,只是个人认为仅仅爱自己、爱子女,爱有血缘关系的人,是不能称之为有‘大爱’的,有‘大爱’的人,应该是有海纳百川的博大胸怀,像我爱我的学生胜过子女,胜过你左老倌子,就可称之为有‘大爱’,像小虞的所作所为就是有‘大爱’。不过呢,你左老倌子算不上有‘大爱’的人。”

    “覃老师,你怎么说来说去地像是在绕口令啊,让我越听越糊涂了。”左泓看到老婆又在攻击自己,就自嘲地说了一句。

    “舅妈说得对,我也认为‘大爱’就是说爱是没界限的,没有国度,没有区域限制。”凌清清附和着。

    “呵呵,你们都是有‘大爱’思想的人,毅夫啊,覃老师啊,还有清清啊,你们都是,就我左泓不是,我只爱我自己以及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人。”左泓继续自嘲道。

    “其实,左庭长是一个真正有‘大爱’之人。”虞毅夫忍不住插嘴为左泓辩解了一句。

    “小虞,别给他戴高帽子,他如果都是有‘大爱’的人,那我们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有‘大爱’之人了。”

    “呵呵,别讨论这个问题了。喝酒,喝酒,你们爷儿俩把瓶子里的酒给干了,我好收拾碗筷。”覃老师快人快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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