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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谈心
书名：法官本色 作者：杨名夏 更新时间：2019-07-24 09:16 字数：3291
黄正权使劲地吸了吸鼻子，他的烟瘾又发了，桌上的烟盒子空了，他在抽屉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出一根烟来，正准备起身去楼下买盒烟时，虞毅夫敲门走进来了。看到黄院长桌上除了一叠正在赶写的材料外，烟盒子都没有一个，就知道他没烟了，赶紧从身上掏出一包已开盒的档次不高的烟递给他：“能不能先凑合一下，不行的话，我下去就来。”
黄正权抽出一支烟点燃：“算了，烟瘾发了，喇叭筒也行的，我到乡里当书记时，烟瘾发了，就着干红薯叶卷成喇叭筒也能过瘾呢。”黄正权吸了一口烟，这才指指沙发，“坐下吧，我们商量一件事儿，你先帮我看看这材料，如果行，就让你们庭里的内勤打出来，我明天到省里去开会。”
虞毅夫接过材料，发现是黄正权承办的唐小山故意杀人一案的审查报告：《关于被告人唐小山犯罪时的年龄问题的审查报告》。
唐小山年龄问题，经过黄正权的阅卷审查，并第二次经过审委会讨论，最终还是认为：“不能排除被告人唐小山生于1975年。在既有证据证明唐小山出生于1974年，又有证据证明唐小山出生于1975年，而证据之间出现的矛盾又不能得到合理排除的情况下，认定唐小山出生于1974年确属证据不充分。为稳妥起见，我院意见，认定被告人唐小山出生于1975年为宜，即便要认定唐小山出生于1974年，在此情况下，为留有余地，也不宜判处其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黄院长。”虞毅夫看完“审查报告”忍不住叫了一声。
“怎么啦，没下文了？”黄正权看他半天没有往下说的意思，便问了一句，“行了，这个案子的事应该有个了结了，我想省院会尊重我们的意见的，我们的意见还是站得住脚的，也是极其慎重的，这不仅是对唐小山负责，更是对我们的法律负责。”
虞毅夫听了，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虞庭长，另外还要同你先通个气，今天上午召开了党组会，会上讨论决定了关于你切身利益的一件大事，这事本来应该是政治部主任找你谈话的，你既然来了，我顺便就给你通告一声。党组讨论决定了，准备报市委研究，让你到新夏县去担任党组书记、代院长。怎么样？有没有思想准备啊？”
虞毅夫听了，有点突然，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决定下来了。今年年初他到市政法委去开会，政法委的一位领导同他闲聊时，曾对他说：“虞庭长，你政治素质不错，业务也精，但唯一欠缺的是基层经验，要争取下去锻炼一下。”当时，他听了没有多想，只是笑笑：“我是农民的儿子，在山里待了近20年呢。”领导听了，不停地摆着手，“你说的是在基层生活了20年，我说的是政治生活，这生活与那生活是两码事哦，今后的干部选拔，据我多年的从政经验，如果没有基层的锻炼经历，是很难提拔的。”
虞毅夫听了，朝领导点点头：“谢谢领导关心！”临走，领导又关切地说了一句：“马上要换届选举了，争取吧。”虞毅夫听了，未置可否，只是充满感激地朝着领导点着头。
虞毅夫从政法委开完会后没有回院机关，而是直奔左泓家。左泓正在家里整理他的《刑事审判法官工作札记》，专注着自己作品的左泓突然看见虞毅夫脸上透着一丝兴奋，便主动开口问他有什么好事要告诉他。
虞毅夫就把政法委领导的意思同他说了，想找他讨主意。左泓一听，马上拍板说：“这还有什么可考虑的？下去！”接着，又反问了他一句，“是不是卢书记同你说的？”虞毅夫点点头。
左泓又不厌其烦地同他说了一些相关注意事项，要他向贵院长多汇报。
“这不太好吧，贵院长才来没多久，如果我去找他，那要怎么开口哦？”虞毅夫有点为难地说道。
“你呀，真是书呆子呢，我让你去不是找他要官，而是要你找他多汇报工作。”左泓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你要明白，贵院长也是老刑事法官，他也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前不久，他同政治部的蔡主任还到过我家里，征求我们这些老干部的意见，我发现他是个有思想、有主见的人，过去基层法院院长多是从党政部门过来的，不太熟悉业务，他来后，决定改变这一面貌，跑市委政法委、组织部门，为你们这些干部铺路搭桥。”左泓说着竖起了大拇指，“毅夫，你们这一代人是很幸运的，自己要把握机会，师傅这么说，不是要你通过走关系去升官，而是要把握住一切机会，有些时候，如果你不便自己出面，就请你师傅出面。我想我这张老脸有时还是蛮管用的，所以你需要师傅这张老脸出面时只管说。这没有什么，现在整个社会观念都发生了改变，有个好位子为党工作有什么不好呢？多几个像你们这样人品好、又有才华的人在重要岗位上，是党和国家的幸运……”
不久，省委组织部门的文件下来了，为配合下一年度换届选举，决定让一批有文化、年轻的干部下基层担任两长（法院院长、检察院检察长）。很快，虞毅夫又听到潘圣淼也想趁这个机会到基层去“锻炼”，虽然他解决正科级还不足一年。二人有一次碰面时不知怎么聊到去基层法院之事，潘圣淼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大师兄，我已有十分的把握到基层法院去担任院长。”
虞毅夫伸出手，笑呵呵地说道：“好啊，那我先预祝你成功，现在我是该叫你潘庭长还是潘院长？”
潘圣淼听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大师兄你真幽默！那大师兄你有什么想法呢？”
虞毅夫笑笑：“顺其自然吧。”
“是吗？那么超脱啊。”
虞毅夫反问一句：“那你是说我有非常迫切的愿望啰，我们这么多年的同学、同事，你还不了解我啊，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不是超脱一切，只要有机会，我肯定不会放弃。”
“那好，我先预祝我们俩都能成功！”潘圣淼认真地说道。
对于下基层这件事，虞毅夫一直没有同凌清清说起，他认为这是“八字没有一撇，九字没有一勾的事儿”。直到有一天，她有事到左泓家里去，才从覃老师的嘴里知道了这件事。
回到家里，很少发脾气的凌清清这次真的有点生气了，她埋怨虞毅夫这么大的事都瞒着她。
虞毅夫听了，摸着凌清清的头发直笑她傻，他关切地说道：“清清，你听哪个说我要到基层法院当院长去了？你怎么听风就是雨哦，其实这些都是空穴来风，只是有这种可能，组织上没有研究、讨论决定的事，怎么能说是就是呢。”
“舅妈刚才还告诉我，说潘圣淼也想下去，而且下去的可能性很大，似乎有十足的把握，现在有人见了他的面都是喊‘潘院长’呢，你有几分把握啊，九分、八分、还是七分？”
“拜托你不要去猜了，我告诉你，顺其自然吧，如果你硬要我估计有几成把握，那我告诉你，只有这么多！”虞毅夫说着，伸出右手竖起五根手指头。
“你呀，就是谦虚过分，在自己老婆面前都不敢表白自己的能力。”凌清清摸着隆起的肚子嗔怪着虞毅夫。
“我有什么能力，我老婆自然清楚明了，还用得着我自己在老婆面前吹嘘吗？在自己老婆面前吹嘘有什么意思？那太自恋了。”
“既然这样，那我可就不谦虚了，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哦！”看到虞毅夫盯着自己看，凌清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儿子马上要出生了，老公又要高升了，不是双喜临门吗？”
听到这句话，虞毅夫也忍不住笑了：“如果我真的下基层去了，老婆，那可就苦了你哦，两个孩子要你招呼着哩。不过，我已经同妈妈说了，她也准备来伺候大媳妇的。”
凌清清听了，把头偎在虞毅夫的怀里：“老公，你放心吧，舅妈，还有我妈，她们不会让清清受苦的，你呀，就是喜欢故弄玄虚，都同妈说好了，还只伸出五个指头，这还只有五成把握吗？要知道，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哦，另外，我还是警钟长鸣哦。”
还没等凌清清说出来，虞毅夫就一把捂住她的嘴：“不用老婆说出来，还是我自己来说吧：一是一定要洁身自好，在前途上不要犯什么错误；二是不要因为男女之事惹出什么绯闻来，更不能惹出什么病到身上来。是不是？”
“知我者，毅夫也！”凌清清依偎在虞毅夫的怀里，满脸幸福地笑了。
……
听了黄正权的通告，又看到黄正权正微笑地看着他，虞毅夫不停地点着头：“谢谢院党组的栽培，如果没有党组的培养，就不会有我虞毅夫的今天。”
黄正权听了，摆摆手说：“党组的培养是一方面，但主要还是靠自己的能力，自己的努力。小虞，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但你还缺乏一种魄力，有时候该拍板还得拍板，过分谨慎反倒会束缚自己的手脚，放不开。特别是当了一把手之后，该拍板时一定不要瞻前顾后，看准了的事就要敢于拍板，当然也更要勇于承担责任。”
“我一定铭记黄院长的教诲，担当一份自己应该担当的责任。一定不会辜负组织的栽培。”虞毅夫郑重地说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