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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委以重任
书名：法官本色 作者：杨名夏 更新时间：2019-07-24 09:16 字数：5529
游伟回来奔丧了，他父亲突然患脑溢血病逝。虞毅夫等一帮同学除了上班的时间上班外，其余时间基本上都待在殡仪馆。游伟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没有显出一点悲戚之色。虞毅夫骂他没良心，他听了，回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老父生是共产党的人，死是共产党的鬼。老父一直记恨着我，他在外威风凛凛的，在家里我们兄妹几个却没有一个听他的话的。其实，人各有志……”
“你这是骂我啊！”虞毅夫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我骂你干吗啊，人各有志嘛，你父亲做了一辈子教书先生，他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
“我父亲从来没有想过我要当什么官，他的愿望是我不下田插秧割谷、上山种红薯就行了。何况现在我这是一个什么官哦，不过也算你说对一半了，也算是一个官——法官嘛，呵呵。”
“虞夫子，你也别谦虚，你是有贵人相助，每当到了一个关键时刻总有人帮你说话。”
“此话怎讲？！”虞毅夫看着游伟，满脸疑惑。
“唐小山的案子有人对你是不舒服的，我和我妈找你说过情，但我明知道你不会被他人说情所左右，你会坚持你自己的观点。”
“你是说除了某人对我有意见，还有你和你妈也对我有意见啰？”
游伟听了，摇摇头：“我对你有意见有什么用，也没有人找我去给你说情，我妈也是碍于情面才找我的，但是你会做人，你带着老婆提着一大包水果去看我妈，我妈不仅对你没意见，她还拉上我爸到政法委的相关领导面前说你的好话、吹捧你，所以啊，你要感谢我父母呢。走，给我老爸再去磕几个头，让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保佑你。”
“好，我马上给伯父磕头去！”虞毅夫说着，真的起身穿过人群，走到游伟父亲遗体前跪下，一连磕了9个头，看得游伟也动容了，等虞毅夫站起身来，他也跪下，一连给父亲磕了9个头，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爸，儿没给您争气，让您失望了，可您的另一个儿子虞夫子，给您长脸啦。”
这一次，市委研究了不少干部，中级法院有两个，一个是虞毅夫，到新夏县法院担任党组书记、代院长，还有政治部的一位姓韩的副主任到汉县担任党组书记、代院长，志在必得的潘圣淼却落空了，组织部那一关都没有通过。他担任正科级职务年限太短，刚好一年，再说院里外对他多少有一些不良反映，所以他未能如愿。同时，市委研究的还有任卫红，他是到万柱县担任副书记……
当组织部通知这批干部去谈话时，虞毅夫与任卫红碰面了，一个是准备进去谈话，一个是刚谈完话出来。两人没有说话，相互点了下头，都是一副喜庆很足的表情。
正当虞毅夫在庭里办交接手续时，凌清清临产了，生了个7斤重的大胖儿子，真可谓是双喜临门。
虞毅夫儿子这一辈人的名字排行应该有个“功”字，于是，他给儿子取了一个通俗易记的名字：虞成功，这名字包含了多层意思，凌清清给儿子另取了个乳名：重庆。
左泓和覃老师两人到虞毅夫家送贺礼时，碰到了新夏县法院的几名干部正坐在虞毅夫家的客厅里说话，其中有左泓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认识左泓的忙起身同左泓打招呼。
一名正说着话的干部见虞毅夫家里来了客人，赶紧起身：“虞院长，你家来了客人，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虞毅夫忙拦住他们说：“没关系的，你们坐吧，冯院长，您可能不认识左庭长吧，他是刑事庭的老庭长了，既是我师傅又是我亲戚，是清清的舅舅呢。”虞毅夫指着左泓介绍道。说完，对冯副院长等一行人说，“你们大老远的赶来，吃了饭再走吧，我已经同对面的一家餐馆联系好了，待会儿让左庭长陪你们吃顿便饭。”
“不了，不了，我们早点赶回去。”被称为冯院长的干部是新夏县法院的副院长，他带分管庭室的干部来祝贺虞毅夫喜添贵子。说着，冯院长对一名干部使了个眼色，那人马上从黑色包里拿出一个红包放到茶几上，冯院长见虞毅夫要退回红包，忙制止着，“虞院长，这是我们的一点小意思，您不收就见外了。”说完，又对左泓笑道：“老领导，有机会到新夏县去指导工作啊。”
左泓不停地摆着手：“老朽！老朽！”
客人走后，左泓望着虞毅夫没有说话。
“师傅，您的眼神告诉我了，我会知道怎么去做人的，这个红包是冯院长他们的心意，我如果再推三阻四的，他们一定认为我故作清廉，再说对我以后的工作开展也不会顺利，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虞毅夫手里给左泓两老倒着茶，嘴里也在不停地解释着。
“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我会将他们的送礼登记造册，等我到任后，我会找所有干部谈话交心，在这些送礼的干部离开我的办公室时我会回赠他们一份礼品，这份礼品或许是书籍或许仍然是人民币，这回礼我也会因人而异，冯院长这人我多少有点了解，退回给他钱肯定是不行的，那他就会对我生分，今后工作不好开展，我会针对他送一份厚礼，肯定让他用得着，其他暂不熟悉的干部，我会如数奉还他们的钱，师傅，您看这样处理行不行？”虞毅夫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望着左泓。
左泓听了，长吐一口气，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才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这我就放心了，你下去以后，会面对很多诱惑，这诱惑中有政治上的，经济上的，美色上的，要处理与面对这些不容易啊，其实，这些不用师傅传教你，你也会认真慎重地面对的。”接着，左泓又说了很多为人处世的细节……
游伟在办理完父亲的丧事之后，没有马上赶回深圳，父亲的死对他还是有一些触动，当他把父亲的骨灰安放在兰江公墓后，突然觉得心灰意冷，人生就那么短短的几十年，父亲打拼了一生，什么事都干过，什么苦都吃过，当然也风光了半辈子，可到头来还不是一捧骨灰。父亲一直想把他培养成他的接班人，可他却处处与父亲作对，处处不让父亲省心。是他错了还是父亲错了？或许他们两人都错了？因为儿子要上学，所以当许子带着儿子离开兰江的前夜，夫妻俩有一段对话，他对许子说：“老婆，我好累，不想在深圳发展了，我想上岸。公司就交给你打理好吗？”许子听了大惊，问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摇摇头说：“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失败，父亲走了，好像是我打败了他，其实不是这样的，是父亲打败了我，我可能还是秉承了父亲的基因吧，骨子里还是有这方面的欲望。”
“你是不是看到虞毅夫、任卫红他们事业有成，觉得很失落？”
游伟听了，摇了摇头，而后又点点头：“我在想，如果我当初不和父亲斗，不下海经商，我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是坐在办公室里的一个小科员或者科长又或者处长？”许子安慰着他：“你在家里待一段时间，散散心，如果你真的想上岸，我也不会反对，我仍然会全身心地支持你的事业的。”游伟看着许子，心里满是感激：“其实也不是我真的想上岸，我散漫惯了，怎么会习惯朝九晚五的刻板生活呢？不会，也不能了。现在我好想到一座寺庙里去当个与世隔绝的和尚。”许子张大着嘴巴：“你？！”
游伟笑笑：“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说出我的心里话，说出我现在的心态罢了。”
许子还是不放心：“那我不去深圳了，在家里陪你。”
“许子，不可以的，你已经习惯了深圳的生活，儿子也习惯了，而且儿子还要读书、成长。再说，我只是感觉心特别累，想找个无人居住的深山老林休整一段时间，这样或许会好些。”
“那我安顿好儿子后，陪你去外面散散心吧。”游伟无奈地笑了：“你是怕我在外面找女人吧。许子，你说我有时候陪客人在歌厅等一些地方与女人勾肩搭背的，其实那只是逢场作戏，图个客人高兴、舒服。说内心话，我感觉很累，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互相作践自己呢？你应该明白，风流快活过后只会是满身疲惫，再加上心灵的更加空虚。所以，很多时候我是不愿意去那种地方潇洒的，你很多时候就用一双忧郁的眼睛看着我，我怎么给你解释呢？没办法解释就只有不解释了。其实，当我坐在歌厅里陪客人醉生梦死时，我就想着你坐在家里那哀怨的眼神或是满腔怒火的神情。我甚至有想要流泪的感觉。无法开解时就只有用酒精来麻醉自己。你知道吗，我在家里几乎滴酒不沾，为什么？因为与你在一起，感觉温馨、幸福，心情平和、宁静。”
许子听了，感动得流下了眼泪：“那我们就到某个小山村去修一栋民居住下来，过那种不问世事的世外桃源生活。”
“看你说些什么傻话哦，我说的只是我的一点感言，我们去了，儿子怎么办？我绝不可以让儿子没有父爱或者母爱。所以，有时候，我是为了你或者为了儿子或者其他人不得不牺牲自己的。许子，公司的业务你打理一段时间，我呢，到哪里去休整一个月，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许子点点头。
“或许我会关掉一切通信工具，暂时隔绝与外界的联系。许子，你放心，我不会去死，因为还有你在，有儿子在，母亲在，朋友在。我不会死的，如果我想你和儿子了，我会打电话给你们的。”
……
游伟送走老婆儿子的当天下午，他便约了憨子与虞毅夫，请他们喝酒，说了他的计划。虞毅夫与憨子都没有说什么，他们都理解游伟此时此刻的心情。虞毅夫端起酒杯：“游伟，我要重新认识你了。你的行为又让我想起了孔子的一句话，孔子想到九夷去居住，他的弟子对他说，那里非常简陋，怎么能住呢？孔子回答说，君子居住到那里，还有什么简陋的呢？”
游伟听了，呵呵笑了，把酒杯高高地举起：“知我者，夫子也！”一杯酒下肚，游伟打开了话匣子，“虞夫子，既然你那么喜欢用孔子的话来引导你的为人处世、处事，那我也送你孔子的几句话，作为你上任伊始的赠言。子曰：‘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感谢游大公子的忠言，我虞毅夫虽然不一定做得如书本上所说的那样，但绝对让你游大公子在某一天感言：孔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虞毅夫接过话茬。
憨子听了，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来，我敬两位兄弟，感谢我的人生中有你们这么优秀的老师。”
“憨子，你是不是真的把我游伟当老师啊！”
憨子肯定地点点头：“当然啊。”
“好，那你听我一句话！”游伟换了一副庄重的语气说道。
“好，请老师说！我洗耳恭听。”憨子端起酒杯，“我先干了这杯酒。”
“马上结婚！”游伟说得斩钉截铁。
“这，有点强人所难吧。”憨子犹豫着把端到嘴边的杯子又放了下来。
“你看，刚才还说听老师的话，还没过三秒钟就反悔了。”游伟大手一挥，“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必须在一个月内搞定，如果我一个月后从归隐的地方走出来，你还没有解决婚姻大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游伟，你……”憨子用手指着游伟。
“叫游老师！”
憨子笑了：“游老师！”
“学生把杯子里的酒干了再说。”游伟指着憨子面前的酒杯。
“好，遵命！”憨子说着又端起酒杯。
“且慢，我还没有说完，一个月以后我会回来监督你的，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反正我必须见到你手里有结婚证，上面的持证人是你覃天顺，不是我游伟，也不是他虞毅夫。”游伟指了一下憨子之后，又指着自己的鼻子，再指着虞毅夫说道。
“好，我喝了这杯酒，保证在一个月内完成这一伟大、艰巨、光荣的任务。”憨子说完，仰头干了杯中的酒水。
虞毅夫怔怔地望着憨子，憨子指着游伟：“都是他——游老师干的好事。”
“什么时候我们的游大公子干了什么好事还保密哩，读书的时候做了一件好事，恨不得跑到学校的广播室去喊叫一番。现在变得这么深沉了。”虞毅夫见游伟在一旁傻笑，便又挥了下手说，“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你先把杯里的酒干了再容我慢慢道来。”游伟不紧不慢地说着。
“好！只要憨子能结婚，我好事成双，连干两杯。”虞毅夫不由分说地把杯里的酒一口灌进肚子，用手擦了下留在嘴角的酒渍，再端起游伟面前的酒杯，又是一仰脖子干了。
看到虞毅夫连喝了两杯酒，游伟先是竖起了大拇指对虞毅夫说了一句“痛快！痛快！”然后对憨子说，“我这同学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见到好酒了就恨不得一壶一口吞掉，好酒啊要慢慢地品尝哦。”说这句话时，游伟禁不住摇头晃脑起来，虞毅夫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之后，他才话入正题：“你要我怎么说憨子的这个事儿呢，功劳不是我游某人的，所以我不能贪功，这件事应该归功于我游某人之母也。我母亲有位远房侄女，姓赵，简称赵姑娘吧。也是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成了个大龄剩女。赵姑娘上次有事到我家，我妈问她怎么还不结婚。她回答说，好男人都让坏女人抢光了，现在只剩下坏男人，她一个也看不上。这个事是我妈当笑话说给我们听的，我一听有戏，忙让我妈通知她侄女过来。我那老表过来了，呵呵，一看，我就乐了，虞夫子你可能不记得了，夏晓梅不是有个高中同学小代？就是让我帮她从县司法局调到市检察院的那位姑娘，我这老表与小代也扯上亲戚了，她们二人也是老表关系。”
“慢，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小代是你老表的老表？”虞毅夫打断游伟的话。
“这样给你解释吧，小赵的父亲与我妈是远房老表，小赵的妈妈与小代的父亲又是亲老表，明白了吧。”游伟笑道。
虞毅夫点点头：“好像有点明白了，但这关系太复杂了，算了，你继续说吧。”
“我见了小赵后对她说，我给你介绍一个坏男人要不要？小赵听了，笑得花枝乱颤：‘比你游伟哥还坏啊，如果比你游伟哥还坏我就嫁了。’我告诉她说，这家伙啊，比我游某人还坏一点点呢，有个特别不好的爱好，就是喜欢写几首臭诗！她一听乐了：‘那好啊，我就喜欢臭诗，不会比海子的诗还臭吧？’我说：‘那感情好，他同海子只有一字之差，叫憨子。’她听了，害羞地说：‘那我可不可以见诗人憨子一面啊？’看到她这样我就马上打了憨子的电话，下面的过程我就不说了，由我的学生憨子介绍。”
憨子看着虞毅夫摇摇头：“没什么可说的，就是见过两次面，都是小赵约的我。”
“你约她、她约你倒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有感觉没有？有没有为她写诗的冲动？”虞毅夫开始戏谑地问着憨子。
“有点吧，为她写了几首诗，她长得和……”说到这里，憨子看着游伟不说话了。
“说啊，好好向虞老师汇报。”
“小赵长得和夏晓梅有些类似，只是她脸上多了一副眼镜。”憨子吞吞吐吐地说着。
“好啊，祝福你，憨子！”虞毅夫为憨子感到由衷的高兴，他握着憨子的手。
“来，我们为憨子与小赵的幸福干一杯！”游伟一边将杯子斟得满满的，一边提议道。
“干杯！”“干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