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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法庭上的较量

书名:秋水湖畔的白鸟 作者:辛增路 更新时间:2019-07-24 09:31 字数:9383

    “十一”假期之后,天空渐渐变得晴朗起来,秋高气爽,终于有了秋天的感觉。天空蓝得透彻,蓝得深邃,很少能寻找到云的踪迹。金灿灿的太阳照着,很暖和、很舒适。田野的庄稼、瓜果都成熟了,树叶子颜色一天比一天深,由绿变黄,再由黄变红,被秋风轻轻一吹,便漫天飞舞,仿佛翩翩的彩蝶。如果你站在阳光下,闭上眼睛静静享受这秋色,你会恍然若在梦中,好像又回到了鲜花盛开的春天。

    卢伟在假期刚满的时候便回到了秋水湖。如果说在刚到秋水湖的几个月里他还有些想家的话,那么在国庆节假期在家的这几天,他又有些想念这个地方了,想念秋水湖,想念秋水湖上的鸟,想念秋水湖边的人。他尤其牵挂的人就是关萍萍,想着她一个人在远方等着他,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她也像自己想念她一样想着自己吗?那是一定的。卢伟这样想着,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慢慢地变成她的脸了,哀怨而凄清,她此时正在注视着自己呢。卢伟开始后悔当初自己要那样坚决地回家,如果当初自己留下来陪在她身边的话,现在就不会有这样的思念之痛。但是当初他只是一心想着回家见到自己的亲人,和亲人团聚,现在团聚了,心里又在想着别处,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此事古难全”啊,在亲人和恋人之间,他无法兼顾,所以只能对月兴叹。同时,他也借这一轮明月寄去对秋水里之外恋人的思念与祝福。

    收假后的第一个周末,卢伟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关萍萍了。这次关萍萍并没有在医院,也没有在家,而是在水田里,卢伟费了好大的周折才找到她。他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稻田里收割成熟的稻谷。她穿着一身短衣,头发扎在脑后,脸上红扑扑的,还在渗着汗水,显然是劳作了很长时间。

    卢伟看到这一幕后很感动,也很心痛她这样娇弱的身躯怎么能经受得起这样繁重的劳动呢?农村的艰苦生活是他不能想象的。他不忍去看甚至不愿去打扰她。过了好一会,卢伟才轻轻地唤了一声“萍萍。”关萍萍正在田地里弯着腰干活,没注意卢伟的到来,当她听到有人叫她,才直起腰来,发现卢伟就站在身旁,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惊喜,还是不愿意让卢伟看见自己干农活的样子,站在那里低着头双手搓着衣角不知道干什么好。

    关萍萍并没有卢伟想象中的浪漫举动感动得泪流满面,跑过来一下子扑到卢伟的怀里。卢伟快步走过去,紧紧地握住关萍萍那双握着镰刀的手,眼睛紧紧地盯着她那张沾着汗水的脸,久久没有说出话来。那种怜惜的感觉如湖水从心底涌出来一般,淹没了他的眼睛和喉咙。而关萍萍此时是理智的,她从最初的惊喜中醒来之后,立即挣脱了卢伟的手。她还不习惯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和灼人的热情,最重要的是她害怕被人看见他们在一起。农村的孩子对这一点是非常忌讳的,尤其是女孩子,那是关系名节的大事。虽然她的心中也渴望卢伟的拥抱,但是希望通过一种更加温和与间接的方式表达出来。

    卢伟被关萍萍羞涩的举动镇住了,他原本设想她会同样紧握自己的手,说一些热情的话,没想到她却显得如此冷淡,不知道她的心中在想些什么?要知道,卢伟在前面已经向关萍萍表白过,才过了这么几天,关萍萍的热情就全没有了,难道她变了心,所以才故作冷淡,故意给他泼冷水?卢伟相信关萍萍不是那种人,她的冷淡不是真的而只是一种克制,是一种在激情到来之后迫于习惯的道德意识而产生的本能的节制,这正说明她是爱自己的。他分明看见她眼中闪烁的泪光和燃烧的火焰。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卢伟转手夺过关萍萍手中的镰刀,慌乱地在田中割了起来,口中语无伦次地说“我来帮你,我来帮你。”

    但是卢伟以前根本就没有干过农活,甚至也没有见过别人收割稻谷,所以不知道怎么割,只是慌乱地抓住一把稻秆用刀去砍,但是怎么也砍不断,反而自己的手被稻谷叶子扎得刺痛。怎么会这样,这是人干的吗?我一个男子汉都干不了,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干呢?卢伟想,他心中的关萍萍应该是一位月下的仙子,水中的花朵,一尘不染的玉人,怎么会干这些粗活呢?他心中的关萍萍应该是一个纯洁的村姑,一个提着小竹篮坐在小舟上采一些菱角、莲子什么的,与柴米油盐这些东西完全沾不上边的,更不会干这些重体力活的。但是今天的所见令他不可思议,残酷的现实把他从神话般的爱情梦中拉了回来。他在心中一遍一遍地想着,手却在不停地挥动。

    站在一旁的关萍萍急了,看见他收割稻子的时候手忙脚乱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会干农活,因此她害怕他累坏了,更怕他不小心伤了手,就在一旁劝说道

    “还是让我来吧,你不会干的,小心伤了手。”

    “我会的,你先歇一会,我能行。”卢伟固执地忍着痛继续干。

    关萍萍见劝不住他,也就随他去了,只是在一旁叮嘱他要小心,如何使用镰刀,如何抓稻草等一些细节。过了一会儿,卢伟也将就着割了一大片。可是他却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口中直喘气,脸上也在淌着汗。

    关萍萍见卢伟累成了这样,心中很过意不去,忙劝卢伟坐下来休息一会,一边用毛巾替他擦汗,一边还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吹着凉风。这时田里没有人,关萍萍这是第一次对异性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将一个少女的温柔体贴情不自禁地表露了出来。卢伟静静地坐着享受她的照顾。此时,卢伟就是再累,也不会感觉到,因为他已经陷入了另一种陶醉里。在关萍萍吐气如兰的馨香中,卢伟沉醉在恋人的温存、爱情的甜蜜中。他真想转过脸去吻她一下,但是他不敢,生怕这样会惹怒她。他只好闭上眼睛享受这种难得的惬意。

    “你看你,都累成了这样了,快别干了。”关萍萍怜惜地说。

    “我哪里是累啊,我是心痛啊,你一个女孩子家,都要干这样重的活,我能站在一边吗?别管我了,我没事的,我只是心疼你啊。”卢伟安慰她说。

    “我是农村长大的,从小就干这样的活,已经习惯了,哪像你们城里长大的孩子,从来就没有干过这样的重活,自然是吃不消的。”关萍萍责怪似的说。

    “谁说我不能干,我刚才不是干得挺好的吗?不过我以后一定努力,帮你分担这种艰苦的生活。”卢伟半开玩笑似的说。

    “谁让你分担啊,你还是回去干你自己的事吧,我能够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的。”关萍萍红了脸,故意曲解卢伟的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要和你一起创造更加美好的生活。”卢伟进一步解释说。

    “哎呀,你不要说了,什么你们我们的,谁跟谁啊。”关萍萍的脸红得就像是天边的夕阳。

    “好了,不说就不说了,反正我们就是我们嘛,还不好意思了?”卢伟将关萍萍的手拉过来贴在自己的脸上,而关萍萍则将羞红的脸转向一边,手却是似拒非拒。

    田地里没有人,收割的稻谷被扎成一束一束地立在地里,像遍地的草人。秋天的水田,水已经干了,泥土结成一块一块很有规则的图案。他们两个人终于又可以单独地无拘无束地待在一起,可以享受这片美景,享受这种浪漫了。

    “秋风中金黄的稻束,沉默如每个勤劳的母亲,肩负着伟大的劳动,在它的身旁,历史,也只不过是一条小河。”卢伟自言自语地吟诵道。

    “这应该是一首现代诗吧?我听不大懂。”关萍萍摇摇头说。

    “对,是一首现代诗,我也不大懂,可能是赞美母亲与劳动的吧。我只是觉得这几句与面前的情景非常符合,就随便诵了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卢伟的雅兴被打断,感到无趣,又见关萍萍听不懂,更有些失望,他本想向她解释,但是见她真的不懂,知道再多解释也无用,反而会让她自卑,就作罢了。

    “你不喜欢现代诗吗?”卢伟问。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理解。传统诗是直接表达感情的,一般都讲究押韵,读起来亲切易懂现代诗的表达方式是那样的晦涩,而且形式怪异,没有韵律,读起来既不能理解也没有韵味,所以也就不大喜欢。”关萍萍叹着气说。

    “这也难怪,古人过着一种田园式的生活,人与自然和谐相处,自然会用一种贴近自然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情。而现在不同了,工业生产、信息技术的发展破坏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造成了人与自然的对立。人们的感觉器官都染上了时代病,当然写不出那么优美的诗歌。正如古人写信,叫作‘驿寄梅花,鱼传尺素’,那种意境多么优美。而现代人通信只有打电话、发短信,连最后一点浪漫情调都消失了。不过现代人都习惯了,正如城里人习惯了噪音而到了乡村里却突然感到不适应一样。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文学,现在写古典诗歌还会有人看吗?”卢伟就这样倚着关萍萍侃侃而谈,像是没有说给任何人听,但是又像是说给每个人听。

    “但是我还是不喜欢那样的表达方式,不习惯那样的诗歌语言,好像是把事物撕裂开来又重新拼凑起来一样,怎么会协调呢?怎么会称得上是完美呢?”关萍萍不理解地说。

    “也许你是对的,但也许你在根本上是错的。我们生活在一个没有任何参照系的价值漩涡中,也许一切对的都是错的,也许一切错的都是对的,谁知道呢?谁说了都不算,而历史也没有给我们证明的机会。”卢伟说。

    “那么你怎样认为呢?”关萍萍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新生的事物是不是一定就必然代替旧的事物,也不知道现存的一切是不是就是对的,更不知道我追求的所谓理想是不是一定就是真理,我也很茫然。”卢伟无奈地说。

    “但是你必须相信你追求的一定是对的。你应该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一种恰当的表达方式,一种可以与自然对话的诗歌语言,否则你怎么会去努力呢?这正如信神的人都知道神是不存在的,但是依然相信它的存在,因为他们只是想找到一个灵魂的寄托,而这并不关乎真理本身。”关萍萍俏皮地说。

    “这明明是自欺欺人,只有你才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卢伟笑着刮了一下关萍萍的鼻子。

    “但是我就是认为自己是对的啊,不管你怎么说。”关萍萍还不服气。

    “好吧,我的怀旧天使,世界上最后一位田园诗人,我相信你是对的,因为你就是我的女神。努力吧,坚持吧,如果你写的诗没有人看,我也会将它当作圣经一样揣在怀里天天诵读。不管怎么说,我都会支持你的。”卢伟用双手抱住了关萍萍的肩膀,深情地说。

    “瞧你,干吗说这样肉麻的话,我只是说说罢了,你却搞得这样严肃,多酸啊。”关萍萍假装嗔怒地说。

    “好的,我的女皇,我坚决服从你的旨意,从此再也不假装正经了。”卢伟学着绅士的样子单膝跪在关萍萍的面前。两个人都乐了。

    他们就这样漫无边际地聊了很久,正如随意潇洒的风对于春天的柳枝是最快意缠绵的雨对于秋天的叶子是最惬意的关怀。两个人的声音虽不句句含情,字字真理,但是对于恋爱初期的人们已经是最大的欢乐了。这些只言片语将是他们彼此沟通的桥梁、了解对方的镜子和珍藏爱意的盒子。只要两个人待在一起,即使不说什么,那种爱慕的心情已经溢于言表了。

    时间对于恋爱中的人来讲总是过得太快,不知不觉夜幕已经降下来。卢伟帮关萍萍收割完最后一片稻子,天就黑了。由于是新收割的稻子,所以一般不用运回家,而是先扎成稻束放在田里,等晒干了再运回家去,所以卢伟也就再没有将稻谷运回家,就这样两人依依分别。

    对于卢伟来讲,孤独的生活似乎已经一去不复返,他一有空就往关萍萍那里跑,而关萍萍有事没事也总爱到卢伟这里来找他。虽然卢伟与关萍萍之间的恋情并没有公开,但是卢伟已经向她表白,尽管她暂时还没有明确表态,但这只不过是女孩子一时不好意思的矜持罢了,在她的心中,早已经对卢伟有了意思,只是表面上故作镇静罢了。这样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混得很熟了,几乎是无话不谈了。在爱情的路上他们是越走越近,但这一切暂时还都是秘密进行的,两人的约会还是背着李站长他们和关萍萍的家人进行。他们面临的阻力和压力也许比他们想象得更大,尤其是这些乡下人。在现实面前他们的爱情不知能不能经得起考验,但是在此刻,他们并未考虑太多,也不会在意现实情况的,他们完全沉浸在爱情的幻梦中。

    然而这样平静而美好的生活并没有过多久,正如美好的秋天终究会有霜冻一样。一天,卢伟听这里的人说环保局和他们检测站一起被秋叶造纸厂告上了法庭。卢伟有些吃惊,虽然他总感觉查封秋叶造纸厂超标排污那件事不可能就那样轻易算了,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他没有想到他们会反应得那样快,这样肆无忌惮,而且还恶人先告状,先告上了法庭。李站长碰到卢伟就劈头盖脸地问道

    “你当时取的那份化验报告准不准确?”

    “应该,还,还算是准确吧。”卢伟被吓了一跳,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叫应该算准确,到底准不准确?”李站长严肃地问。

    “是的,很准确。”卢伟肯定地说。

    “准确,那人家为什么在起诉书上写着我们的调查证据不合法。你知道吗?咱们被人家告上法庭了,就是因为你搞的那份化验单出了问题,被人家抓住了把柄。”李站长用沉痛的语气说。

    卢伟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沉了下来,而且是沉得很深很重。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单位的正义行为被坏人告上了法庭。他是反复看过那份化验报告的,竟然没有发现问题,他不知道究竟错在什么地方。但是,从李站长的话里可以听出事情的严重性,事实是确定无疑的,他们必须面对这次考验了。

    这场官司是在秋日一个阴冷的早上进行的。因为不是本单位的正式工作人员,卢伟只能以旁听者的身份到庭。这次开庭的原告人数不多,但是旁听的人却不少,在这其中,绝大多数是秋叶造纸厂的工人,这可是与他们的工作有很大关系的事情。

    原被告及旁听者在各自的位置坐定后,审判长宣布开庭。首先由书记员宣布法庭纪律及合议庭人员的情况。这些卢伟并不陌生,上大学的时候,卢伟在学校参加过本校法学院举办的法庭观摩辩论赛,所以他知道法庭的程序大致都是一样的,他就用这段空闲时间观察了一下原告席上的两个人。坐在原告席上左边的应该是秋叶造纸厂的老板,人长得肥头大耳,脸上的肉堆了起来,打着一层一层的褶,显得十分臃肿,下巴旁边长了一个很大的痣,痣上边还长了几根毛,显得十分滑稽。他的头发稀疏,但是梳了个大背头并用发胶固定在头上,像戴了一顶帽子,一副志在必得、趾高气扬的神气,眼中露出轻蔑的目光。坐在右边的是他们聘请的律师,长的与那位老板恰好相反,清瘦高挑,脸上仿佛只剩下皮包骨头了,一身笔挺的西装显得一本正经。一副小眼镜后面藏着一对老鼠一样的眼睛,谨慎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看样子是在蓄势待发,像一条恶狼准备随时扑向眼前的猎物。与原告的表现恰好相反,坐在被告席上的两个人都神情沮丧,精神低迷。一个是赵主任,一个是李站长。赵主任四十来岁,显得沉着冷静,显然这样的场面他见得多了,虽然他对这场官司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他处事经验丰富,处变不乱,沉着应对,尽力争取回旋的余地。李站长快六十多岁了,平时对任何事情都一丝不苟,只是年岁大了,再也打不起年轻时的精神。再加上他在心里自责,认为吃官司是自己的错,反而显得信心不足。

    卢伟坐在旁听席上,心情比在被告席上的两位领导更加紧张和气愤,这场官司是自己引起的,要是当时自己再仔细一点,向有经验的老师们再多请教一点,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被动局面。现在,自己做好事反而被人诬陷,真是实满肚子的苦说不出,有理无处申辩。他恨不得站起来将那两个原告打一顿,只要这样做可以挽回自己的过失的话,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法律他是懂的,弄不好自己反而可能身陷囹圄,那样官司就更难打了,所以必须保持克制。

    “首先由原告宣读起诉书。”法官宣布。

    “审判长、审判员、陪审员。”那位消瘦的律师拿起了面前厚厚的一沓稿纸念了起来“我方当事人秋叶造纸厂始建于2002年5月,同年竣工,是由雪花纸业集团公司投资建设的。我方当事人的建设投资完全符合法律程序,符合国家的各项政策,取得了工商登记,各项生产指标和排放指标都符合国家标准和行业标准。几年来,企业效益良好,为地方经济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取得了良好的声誉。2006年8月21日,被告的下属部门秋水县秋水湖环境检测站工作人员,在无任何执法依据的情况下欲强行拆除公司的排水管道,在我方当事人据理力争的情况下终未得逞。2006年9月17日,被告秋水县环保局和秋水湖环境检测站以《秋政字(2006)×号》文件与《秋环字(2006)×号》文件为依据,动用大批人员强行查封了我方当事人秋叶造纸厂,致使其生产无法继续,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我方多次申请撤销查封无果,终于在2006年10月13日向秋水县人民法院起诉,请求法院判令被告停止侵权,排除妨害,恢复原状,并赔偿损失。”

    “我方认为被告所持的上述两份文件所依据的主要证据《秋水湖水质污染化验报告》存在很多问题,不能作为合法的证据使用。比如所述事实不清,很多数字不准确,单据制作程序不合法等。另外,我方还认为被告秋水湖环境检测站在2006年8月21日的执法行为在程序上不合法,并对他们的执法权限产生怀疑。以上陈述请法庭明察。”

    随着那位律师的陈述,他也将有关的证据材料一一呈上法庭。卢伟越听越气愤,他明明是在胡说,是强词夺理。他想大声喊,但是他是坐在旁听席上的,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权利,所以他只能强压住自己心中的怒火,转过头看李站长那边,李站长还是铁青着脸,显然十分激动。

    “现在由被告发言。”审判长宣布。

    “审判长、审判员、陪审员。”赵主任也拿起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应诉状念了起来“我方分别与2006年8月21日和9月17日对原告方秋叶造纸厂采取了强制措施,证据确凿,程序合法。2006年8月21日我局下属的秋水湖环境检测站发现原告秋叶造纸厂非法超标向秋水湖中排放污水,已经严重污染了大片的水域,如果不采取强制措施,就会发生更加严重的后果,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故我局下属的秋水湖环境检测站工作人员依法对其采取了强制措施,并在事后及时向我局做了报告,其行为合法合理。秋水湖环境检测站是经市环保局批准成立的专门管理秋水湖水域环境水文事务的机构,虽然隶属于我局,但是在执法权限上有独立行使权,不存在执法权限受质疑的事情。我局经过多方面的调查,取样化验,并将结果向政府有关领导做了汇报。由于我们向原告多次执法未果,遂于2006年9月17日依据《秋政字(2006)×号》文件与《秋环字(2006)×号》文件对原告秋叶造纸厂进行依法查封,责令其限期整改。我方执法所依据的证据确凿,程序合法,原告必须依法执行,但是我们在执法过程中却遇到原告方唆使工人妨碍执法,经我方的多次劝解才将其制止,使执法活动顺利完成。”

    我方认为我局在整个执法过程中程序合法,证据确凿,不存在原告上述的质疑,故请法庭依判决法维持我方的决定,并协助我方落实行政处罚决定。赵主任同样将己方的证据材料呈上法庭。

    “现在开始质证,首先由原告发问。”审判长宣布。

    “请问被告,”原告律师盯着被告席问道“被告认为我方当事人非法超标排污的标准是什么标准?”

    “地方标准。”赵主任说。

    “哪个地方的标准,据我所知,秋水县并没有制定地方标准。”

    “市环保局的标准。”

    “市环保局有没有制定地方标准的权力?”

    “你认为哪个单位有权力制定这个标准?”

    “我们依据的是国家标准与行业标准。根据这两个标准,我方当事人并没有超标排污。我们认为国家标准优先于地方标准。”

    “但是你们是地方单位,应当遵循地方标准。而且根据我国《资源环境保护法》的规定,有地方标准的应当优先使用地方标准。”

    “那好,就以你所说的。”原告的律师拿出了那份化报告的复印件,“你们做出的行政处罚决定所依据的这张化验单上的数据准确吗?”

    “当然准确。”

    “但是,请大家看。”原告方的律师拿起那张化验单的复印件向着所有在法庭上的人说道“在这份化验单上有很多地方字句不清,数字不明确,甚至有自相矛盾的地方,请法庭明查。”

    赵主任无言以对,坐在一旁的李站长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地打断了原告律师的话“我们的化验单是县上的权威机构出具的,不会有任何问题。”

    “既然被告说那份化验单是县上的权威机构出具的,那么为什么只盖了公章,而没有负责人的签字,这明显是不符合规定的,也就是说那份化验单作为证据在制作程序上是不合法的,不能作为行政执法的依据。”原告的律师抓住李站长的话紧追不放。

    “这是他们单位内部的事情,况且没有签字只要有化验单位的也是具有权威性的,这并不妨碍它作为证据的合法性。”李站长辩解道。

    “单位内部的规定能对抗法律吗?这份化验报告到底能不能作为证据不是由你们说了算的,而是由法庭说了算的。”原告律师咄咄逼人。

    “好了,质证到此结束,接下来是辩论。”审判长打断了两个人的争论。

    后面的法庭辩论已经变得像是走过场了,对案件本身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原告就像是在数落犯了错误的孩子似的对被告频频发起攻势,而被告只有招架之势而无还手之力。最终的胜负已经了然分明。最后的陈述阶段双方都只说了简单的几句就草草收场。法庭在合议之后,决定择日宣判。

    卢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法庭的,他觉得有无数责备的目光在盯着自己看。本案的败诉与他有着直接的关系,都怪自己在取证时疏忽大意,没有经验,才出现这么大的错误,造成今天这样的结局。卢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痛苦之中。但是自始至终,赵主任和李站长他们都没有说什么,他们知道卢伟也是出于好心,只是工作上没有经验,才出现这样的错误,被别人抓住了把柄,况且人家秋叶造纸厂对这场官司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的,他们又怎么能斗得过人家呢?所以他们也就不能再说什么了,只是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岗位。在回站里的路上,李站长尽量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似的。但是卢伟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外面下起了雨,天气显得更加阴冷了。

    几天之后,审判结果终于出来了被告秋水县环保局和秋水湖环境检测站做出的行政行为由于证据不合法而无效,限其在判决生效之日起五日内撤销其行政行为,排除妨害,恢复原状,赔偿原告的损失。原告秋叶造纸厂可以恢复生产,但是应当依法生产。

    这个结果李站长并没有告诉给卢伟,他是从一位同事那里听说的,大概是李站长怕卢伟心理压力过大而故意隐瞒的吧。但是卢伟一直都沉浸在痛苦的反思之中。事实上,这几天站里的人都很沉默,好像大家都在反思这个问题。这次失败使卢伟的自尊心和工作热情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以前是太自信了,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天真无知。原本以为单凭自己的知识和满腔的热情就可以为秋水湖做出一点贡献,现在看来,真是太幼稚了,自己只不过是来添乱而已。渐渐的,卢伟在心里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带上过去采集的水样和准备采集的水样到省城去一趟,让更加权威的机构再鉴定一次,看究竟秋叶造纸厂排放的污水到底超不超标,具体的数据是什么。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也许只是徒劳,因为判决已经下来了,就算重新化验的结果确实证明秋叶造纸厂的排污超标又怎么样呢?到时候上诉期已经过了,法院的判决也已经生效,秋叶造纸厂也已经恢复排污,这一切能够挽回吗?但那时他想来想去认为还是有重新鉴定的必要的。一来是为了还单位和自己道义上的公道,让社会上的人知道他们的执法行为是没有错的。二来也给同事们心理上一个安慰,给秋叶造纸厂一个威慑。

    说干就干,他对李站长说了自己的看法,得到默许后就说服站上的两个人一同去了秋水湖被污染的地方取了水样,还请当地的村民当了见证人,然后自己带着前后两次采来的水样去了省城。他到了自己的母校请自己大学时的老师用最先进的仪器做了化验,得出的结果果然是严重超标。不但是超过了国家标准,也超过了当地的地方标准,他还向老师咨询了相关法律法规,在取得了详细的资料之后又到了老师推荐的一家省城最权威的化验机构,重新进行了化验,结果与老师的结论完全相同,因为学校老师没有化验资格,化验结果也只能作为参考,不能成为证据。卢伟做完这一切后很满意,拿到化验单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自己终于可以给单位一个交代了。

    从省城回来后,卢伟给站上做了汇报,大家很高兴,但是也只能等了,等待下一个机会的到来。经过上一次的挫败,他们显得更加谨慎了。根据行政法上“一事不再罚”的原则,他们在近期是不能再查封秋叶造纸厂了,只有等以后秋叶厂有其他的违法行为才可以对其采取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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