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陷入了僵局,无论庄晓梦问什么,璇璇也不肯再说一个字。
庄晓梦对自己有点泄气。她原本想帮上忙的,可是看起来她还是太嫩了,根本毫无实战经验,一点忙也帮不上。
她有些难过的表情被何湛青捕捉到了。一直躲在远处的何湛青到底不忍看着庄晓梦独自为难,慢悠悠蹭了过来。
何湛青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你还好吧?”
庄晓梦整个人向后靠,坐在了地毯上,无奈地看着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拒绝交流的璇璇,失落地叹口气:“我真没用……如果师哥在就好了……”
何湛青有一句“有他在能管屁用”已经顶在嗓子眼儿了,又被他生生咽回去,轻手轻脚坐在庄晓梦身边,托着下巴看她:“其实你也不用对自己太苛刻,你又不是心理疏导师,工种不同的。”
庄晓梦瞥他一眼:“楚清秋也不是心理疏导师。”
何湛青一挑眉:“那他是啥?治疗师?咨询师?反正都差不多。”
庄晓梦笑:“师哥是临床心理学家,我跟你说过他很厉害的。”
何湛青发出一声长长的:“嘁——”然后摸摸下巴,眯着眼对庄晓梦说:“我还是觉得你直接叫他名字我听着比较舒服。”
庄晓梦白了他一眼,拒绝讨论这个话题。
他们面前的璇璇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对外界的一切干扰都没有反应。
何湛青悄悄凑到庄晓梦耳畔,低声说:“你说咱们这么说话,她听得懂吗?会不会其实,她已经洞察了一切,知道咱俩换芯儿了……”
他的吐息轻轻吹在庄晓梦耳根,让她半个身子一阵酥麻,忍不住一缩脖子,竖起一根手指头戳在何湛青额头上把他推开:“那你就少说两句呗。”
何湛青一脸坏笑看着她逐渐变红的耳朵,遮盖着嘴用气声说:“我跟你说个秘密,我耳朵根可敏感了,千万别随便让人碰。”
庄晓梦这才知道他在干什么,赶紧捂住耳朵,一脸震惊地瞪着他:“何湛青!?”
真的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人对于自己现在是个护士这件事真的毫无概念,闹起来没完没了,简直就离谱。庄晓梦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又怕吓着璇璇,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何湛青反倒开心地不得了,捂着嘴满地滚。
再这样下去她非被这人气死不可。庄晓梦无语地瞪着他,又转头看看毫无反应的璇璇。
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还不知道要等多久院长那边才会结束,她得想点办法。
这间病房原本就是给何湛青预备的,这个钢铁直男屋里一点能给孩子玩的东西都没有。现在庄晓梦想用别的东西让璇璇转移一下注意力,总觉得放着她一直自己这样沉默着,她就会一直胡思乱想。
她想了想,对何湛青说:“我去游戏区给孩子拿点小玩具过来,你陪她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一听她要走,何湛青整个人原地起飞,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别啊,我不会带孩子啊!”
庄晓梦摆摆手:“不用你带,你就陪她坐着,什么也别说不就行了?”
何湛青整张脸都拉跨了:“不能我去拿,你看着她吗?”
庄晓梦一脸严肃:“你知道要拿什么吗?而且你现在的样子比我更适合陪她。”
何湛青无法反驳,毕竟现在他才是“护士小姐姐”。
庄晓梦笑着拍拍何湛青的头说:“乖,坐好不要动,等我回来。”完全像在驯狗。
而后又弯下腰去,对璇璇轻声说:“璇璇,我去拿点玩具给你玩好不好?有护士姐姐陪着你,不用害怕。”
然而璇璇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庄晓梦叹口气,冲何湛青点点头,转身往门口走去。
何湛青原地和沙发对峙了好半天,确定璇璇和沙发都不会突然动起来,才几乎是战战兢兢地蹭过去,在璇璇身边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他的动作牵引了沙发垫的波动,璇璇在这波动中睫毛抖动了一瞬,然后将头压得更低,四肢渐渐蜷缩起来,缓慢地、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游戏区每层都有,但庄晓梦记得二楼有不少孩子能玩的东西,理论上她只要不离开住院楼,应该就不会暴露何湛青,所以就算自己一个人,她也并不紧张。
或者倒不如说,像这样相对自在地走在医院大楼里,对她来说才是最放松的时刻。
二楼的病房比三楼多了一倍,病人自然也比三楼密集了不少,也就意味着游戏区也比三楼热闹得多。
而且就在不久前,她和何湛青才在这层大闹过,几乎毫无悬念的,有相当多的人一眼就认出了她。
庄晓梦走进游戏区,刚拿了一个儿童玩具在手上,就有病人充满热情地蹦过来,满脸兴奋地问她:“咱们还找不找庄晓梦护士啦?”
紧接着便有更多人围上来,左一句右一句地追问,没一会儿就把游戏区堵了个水泄不通,将庄晓梦围得严严实实。
庄晓梦哭笑不得,只好耐心哄他们散开,外围也开始有护士介入疏散。
但人一多,总难免磕磕碰碰,大多都很敏感的病人没一会儿就从嬉闹玩耍变成了互相攻击,场面顿时乱成一片。
原本就人手不足的护士们,又一次赶紧集结到二楼,一个头两个大地应对哭闹的病患。
庄晓梦愧疚不已,觉得自己简直像行走的灾难,人到哪儿乱子就到哪儿。好在玩具总算是拿到手了,耽误了一点时间,要赶紧回去,免得那个大麻烦精又搞出新的事情来。
她一路不敢跑太快,不然容易被护士误会,小碎步着往回赶,心想何湛青再怎么没用也不至于连这么一小会儿都撑不住。
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事实证明相信何湛青就是个错误。
庄晓梦紧赶慢赶跑回病房,刚一开门,就看见何湛青一脸惊慌失措正在一惊一乍地大呼小叫,而原本安静坐着的璇璇,已经全身痉挛着晕厥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