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晓梦赶紧冲过去,迅速将璇璇的脚垫高,接着对何湛青大喊:“呼叫器,快按呼叫器!”
何湛青慌忙点头,可是本该随身佩戴的护士专用呼叫器,早不知道被他扔哪儿去了,他只好手脚并用往床头的病患用呼叫器扑过去,拼命多按了几下。
庄晓梦手里没停,继续对璇璇做最基础的急救措施。但儿童和成人在护理方式上区别很大,庄晓梦所有的护理手法全是课上学的,几乎没有任何真正的实战经验,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体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她对于这个身体能释放出什么样的力量可以说一无所知,手头又连一支能用的药剂都没有,面对这具幼小脆弱的身体根本无从下手。
她紧张地观察着璇璇的状态,头上全是冷汗,只能祈祷护士站的人能尽快赶到。
何湛青按完了呼叫器就忙不迭跑回来,跪在沙发边想伸手帮忙又不知道怎么帮。
庄晓梦推开他的手,气急攻心连眼睛都是红的:“我才出去这么一小会儿,你对她干了什么!?”
何湛青赶紧双手举高,一个劲儿猛摇头:“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干!都跟你说我不会带孩子了!”
庄晓梦不信:“你什么都没干她怎么应激成这样!?”
何湛青满脸崩溃,趴在地摊上锤地:“天地良心,我冤枉,我连话都没敢说,出气儿都不敢使劲,完全听你的,原地坐着不动等你回来,谁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就倒了!”
庄晓梦还要说什么,门外由远及近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护士来了!
何湛青也听见了,他立起身来扭头去看,刚想说“来得还挺快”,冷不防被庄晓梦一把按住。
庄晓梦严肃地告诉他:“等下你就说:应激性休克,触发原因不明!听懂了吗?”
然而脚步声已经太近,她等不及何湛青回应,情急之下一把薅住他后脖领,竟硬生生将人拎起来,强行按在璇璇身边,和自己换了个位置。
这一下别说何湛青懵了,连庄晓梦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本意只是想把人拽过来,万没想到自己变成男人之后劲儿会这么大,这算是群体特征还是个体特例?
就在这两个人一起晃神的空挡,楚清秋领着三名护士推开门闯了进来。
楚清秋一眼就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的璇璇,大步冲过来为她进做一步检查,同时头也不抬地问:“怎么回事?”
在另外三名护士来看,这句话显然是问跪在他旁边的庄晓梦的,但这个内里其实是何湛青的“庄晓梦”这会儿却瞪着双眼一脸痴呆,盯着楚清秋竟然说不出话来。
真庄晓梦赶紧趁乱偷偷踹了他一脚,这才让他“啊”一下出了声。
何湛青的视线紧张地在楚清秋和璇璇之间来回切换,磕磕巴巴将刚才庄晓梦交代的话重复出来:“应、应激性休克,触发原因不明……”
楚清秋飞快地瞟了他一眼,没再问别的。那眼神里看不出情绪,却让何湛青一阵心慌。
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楚清秋工作的样子。这个被庄晓梦依赖了多年的男人,做着一系列他完全看不懂的操作,整个过程利落又沉着,专业又神秘,一心一意挽救生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不像他,从头到尾什么都做不到。
他突然多少能懂,为什么庄晓梦会依赖楚清秋了。
这样看来,楚清秋身上所有能让她崇拜和向往的东西,他一样都没有。
对庄晓梦来说,他大概就是个胡搅蛮缠的假病人,一个没用的落难富二代,还是个从天而降的大麻烦。
她根本不会喜欢他的。
直到璇璇被手术车推走,整个病房再次安静下来,何湛青都始终维持着跪坐的姿势,无法动弹。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先思考什么。
“何湛青?你怎么了?”庄晓梦发现何湛青表情怪怪的,担心地凑过来,抬手去擦他额头上的冷汗,“吓坏了?别担心了,楚清秋说应该没事,只是需要做一些常规检查才推走的。”
何湛青抬眼看她,从她亮晶晶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如果他们没有魂穿,那该多好。
庄晓梦歪头拍拍他的脸:“这位小哥哥,你也太容易受到惊吓了吧?实不相瞒,其实这是医院的日常哦,身为护士,早点习惯比较好。”
手掌心的温度在脸颊上扩散开来,何湛青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捂住了脸,用力揉了揉,然后侧头露出一只眼睛来看着庄晓梦,说:“你怎么不叫他师哥了?”
庄晓梦一愣,脱口而出:“不是你说——”
刚说了几个字就戛然收住,她本来想说“不是你说听我叫师哥不舒服的吗”,可她竟然之前一直没细想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庄晓梦转过头不敢去看何湛青,红晕从双颊一直蔓延到颈侧。
幸好何湛青没有继续深究,只是一边从地毯上爬到沙发上,一边嘟嘟囔囔地说:“那个孩子,不会有什么事吧……”
庄晓梦拢了拢鬓角碎发,皱着眉说:“我觉得很奇怪,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你如果什么都没做,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应激的呢?”
何湛青刚坐稳,一听她这样说赶紧又立起来:“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庄晓梦给他递了杯水:“我知道,你别老一惊一乍的。我就是在想,我在的时候都没事,我出去了反而触发了她的应激,这说不通啊。”
何湛青喝一大口水,不以为然地回:“说明你的理论靠不住,什么觉得女人一定比男人更适合哄孩子之类的。”
庄晓梦白他一眼:“你也没哄她啊。我是觉得一般情况下,女性在幼童眼中容易投射成妈妈,所以理论上说,只有你在的房间对她来说威胁性会更小……”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不敢确认。
何湛青却没察觉,只是顺着她的话接:“我看她一点都没投射,你一走出去她就开始哆嗦了,还不如有你在呢。”
“妈妈!”庄晓梦忽然露出惊慌的表情,一把抓住了何湛青:“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