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潇潇那天晚上叮嘱我一定要跟赵祁道个歉,可好几周过去了我也没想好该怎么开口,算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也免得再这样互相沉默下去,我打开门进去却发现赵祁还没来,到是他桌子上一张旧CD吸引了我的注意,梅兰芳的唱片。
记得中学那会儿,我,白芷还有堇色对梅兰芳是相当崇拜,觉得他就是他所在的那个时代最伟大的艺人,我们会偷偷省下早饭钱去买他的唱片来听。
那会儿堇色说:“我以后也要成为像梅先生一样伟大的艺人。”可白芷却说了这样一句让我们所有人都不解的话。她说,“可惜他生错了时代。”
赵祁进来从我手中拿过CD,我说:“你也喜欢听他的戏。”
他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我刚才的话,“梅兰芳的声音能够让灵魂静下来。
”
我没再说话回到了我的座位上继续办公,房间里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沉默如初,只有笔尖划过纸上的沙沙声。
以前我总以为在这个网络化的现代生活中只有我一个人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习惯用笔记录,与世界格格不入,现在才发现原来有人也跟我一样。
当助理的这一个多月就没怎么见他用过电脑,仿佛所有的工作他都习惯了用笔完成,除非是不得不软件操作。
突然发现我们的爱好习惯好相似,同样喜欢木质的地板,梅兰芳的唱片,同样习惯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他说好好打扮打扮,下班后跟我去见一个客户。我说谈业务不都是销售部的事儿吗,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设计部来管了。
他歪过头来冲我邪魅一笑:“我乐意,怎么着?”我后悔我就不该问他。
我第五次抬手看表的时候,赵祁说:“别看了,这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陈老板是不会来的了。”
我生气道:“你诚心玩我那是吧?我就不该相信你来见什么狗屁客户。”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笑说,“我也不知道人家会不来啊,我这也不是空等了半个多小时吗?”
“那您一个人在这欣赏风景吧,我先回去了。”我拿起包准备往外走的时候,赵祁却是死皮赖脸的拽着我的包。
“既然来了还点了这么多菜不吃多浪费。”
我说;“您就请自个儿吃吧。”
他放开我的包却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说,“你走啊,这顿饭就不算公费了,我从你的工资里扣。”
我发现这赵祁还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领。我说,“赵总监,我这是哪儿得罪您了,您一句话我就自裁去。”
他挑起一筷子菜放进我碗里然后说,“真看不出来你这么一个不苟言辞平时安安静静的人也会开玩笑啊。”
我无视他的嬉皮笑脸:“行,咱们吃饭吧。”
因为我知道再说下去我一定会败得惨不忍睹,所以我企图转点话题,我说,“赵总监这么日理万机的一个人怎么平时都不用电脑工作那,那样不是效率更高。”
他搅咖啡的勺子忽然停下了,良久,“这是我欠一个人的,因为那个人习惯用笔写,包括我喜欢的我习惯的,也都是她所喜欢习惯的。”
也许高傲如赵祁的心里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心酸吧。我说,“你觉得你欠那个人,所以你就想把自己复制成他吗?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补偿吗?”
我一字一句的说着他的情绪一点一滴变得激动,他说,“那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那我该怎么办?”
他拿起桌上那瓶刚开的红酒就往嘴里灌去,他说,“程欢,你知道吗,其实我们只见过两面,第一面我就欠了她一个永远不能偿还的债,第二面她说,这一辈子都不想在见到我。”又喝进一口“程欢,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做才能让她不那么讨厌我。”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心能埋藏这么深的伤心事,就连喝醉了也是如此这般愧疚不安。他到底是欠了那个人什么,需要做到这般地步。
而赵祁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人生来便欠债良多,他来到这世上,无非就是偿还与被偿还。
就像是至爱这两个字合在一起读便是债。但说不清的是,至爱成良缘,而债终究归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