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朝着堇色出去的方向吼道:“你疯了么?”她欲跑出去追堇色、却是被我牢牢拉着。潇潇气急:“堇色疯了,你也疯了么?你不知道陈时宇是个怎样的人吗?怎么能让堇色独自去找他?”
我望着前方决绝的背影终是苦涩的笑笑,堇色比谁都要强,她自觉欠了陈时宇的,要是不还估计这心结是一辈子都解不开的。
人啊,欠了债总要还的。要是没良心可能要好的多,起码不会觉得亏欠。
堇色住院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想堇色要是不认识秦朗的话,想秦朗要是没有喜欢上堇色的话,想瑟瑟要是没有背叛的话,想陈时曦要是不告诉她事实的话、我们是不是就不会闹成如今这样了。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一条连着一条,一个因素接着一个因素,没人逼你,没人强迫你,顺着一条轨迹,自然而然的发生。就像是如果轨道没断的话,火车就能顺着一直跑下去。
太阳偏西落的时候,堇色终于回来了,我们一颗满满焦急的心放了下来,出人意料的是堇色一脸平静,淡漠的脸上水波无痕。
潇潇急忙拉住她的手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才放心来。张口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看着堇色的样子,平静的有些不正常,就连眼珠也一眨不眨的,像是镶在眼眶里的两个珠子似的,可是她脸上又带着解脱的笑,怪异极了。
她挣脱开潇潇的手,面无表情的往房间里走去:“吃晚饭的时候叫我,我累了先去睡会儿。”
潇潇略带担心的问我:“堇色没事吧?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我没说话,因为无法得知她去找陈时宇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所以做不出判断。但是我知道堇色是个坚强的人,她的内心很强大,无论发生了何事,她都可以坚强勇敢的活着。
我羡慕堇色,因为我从来都不是个勇敢的人,遇事就只会逃避,不管不问,任其发展。但堇色不一样,她有梦想有追求,从不肯放弃对理想的一点希冀。
就像是这么多年过去,她受了这么多苦,被凌辱,当过枪手,尽管一度颓废,可是却从不肯放弃追梦的脚步。
晚饭的时候堇色出来,精神头极好,是生病这么多天我头一次看见她这么有精神。她吃了很多,比一天下来都吃的多,还和我们聊了很多,很多,从我们再次相遇聊到遇见秦朗再聊到如今。
从天南到地北,什么都谈,像是要把一生的话都说尽般一样。
我送堇色回房,她还是吵吵闹闹说个不停,大笑的样子,连眉梢都是。
“程欢,你知道吗?我不欠他什么了,我再也不欠他什么了。”
堇色痴痴大笑着,忽而笑着笑着就哭了,没有隐忍,是那种很大声的哭,眼泪多的就像是收不住似的,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你有没有发现?越是长大我们就越隐忍,不会再大声哭泣,甚至都忘记了大声哭泣是个什么样子,因为我们学会了控制,学会了压抑委屈。
这些日子堇色的精神状态极是不好,有时一说就总说个没完,有时又是半天的沉默,就一个人坐在凉席上看着秦朗的照片。
她整夜整夜的失眠,堇色说自己不敢一个人睡觉,一睡着就总能看见瑶瑶满是鲜血的脸,她一步一步向她逼近,问为什么要逼死她。
她常常半夜满头大汗的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一个人在地板上光着脚走来走去,亦或是坐在窗台上晃着腿轻声的吟唱,没人知道她在唱些什么。
她半夜睡着睡着会哭着醒来,向我说她好疼好疼,我问她哪儿疼,她又不说话,然后迷迷糊糊的再睡着。
某天夜里我醒来时堇色站在窗前,将窗子开的大大的,大风将她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她站在窗台上,双臂张开做出飞翔的样子。
我一下子从床上翻滚下来,我说:“堇色?你在干什么?赶紧下来。”
她扭头冲着我笑:“我在吹风那,程欢,你要不要也上来啊?真的很凉快那。”
说着堇色从窗台上跳下来,跃到我面前,我稳稳接住,却惊出一身冷汗,她的脸被冻得通红,手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像是僵了一般。
我一边搓着她冻僵的手一边小心翼翼的从她手里拿过秦朗的照片。心里一声哀叹,秦朗到现在都不愿见我们,所以就更别提有解释的机会了。
而堇色也始终不肯告诉我她那天去找陈时宇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不停的重复着说她不欠陈时宇什么了,再也不欠他什么了。
堇色的手很冷,我怎么也捂不热,于是又将暖气调的大大的,我听到她牙齿冷的打颤的声音。可堇色就跟没有知觉似的,往窗边走去,任由寒风刮过她整个脸颊,看着窗外迷离而又红红暖暖的的景色。忽而说道:“程欢,是不是快过年了,外边怎么这么热闹?”
我点头,心生感慨,有多少人就是迷失在这样繁华的夜里的,自此出路不复。
堇色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我拉不动她,就拿来被子给她披上,和她一起吹着这深圳冬日的凉风。她望着夜色笑:“真希望可以看看过年的样子那!”
堇色说的平静,眼里却又有着浓浓的疲倦,继而悄无声息的拿过桌上的那张秦朗的照片:“过年这么热闹,他一个人在哪里一定很荒凉。程欢,我们好长时间都没去看他了,明天我们去看看秦朗吧,他一定很希望可以见到我们的。”
我很努力的想把她的手捂热一点,可是稍一动马上又冷却下去。我摸摸她的脑袋,略有心酸:“你不记得了吗?昨天我们才去看过秦朗,可是他不愿见我们,不过你别担心,等过些日子他想开了或许会见我们的。”
堇色仰着头迷茫的看着我,很认真的回忆:“昨天我们有去看过他吗?怎么我不记得。”
我拉着堇色的手随着这句话忽然一阵微凉,突然想起潇潇说,程欢,我们要不带堇色去看看心理医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