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黄昏,丁管家把玉兰主仆送到镶蓝旗秀女集合的地方,那里排着一水的藏蓝布蓬的骡车。车树双灯,灯上写着“某旗某佐领某某人之女”的标识。丁管家把玉例们引到写着自家主子官讳的车前,一边侍候玉兰上车,一边小声说道:“今儿是咱们镶蓝旗和正蓝旗的秀女初选的日子。听说今年参选的秀女人数很多,大概是因为这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后位和妃位都虚悬着吧。这排车的次序都是由本旗的参领、领催等安排的。根据满、蒙、汉排列先后的次序。最前面是皇亲国戚家的小姐,其次是朝中权臣家的小姐,再下来还得分送银子的多少。咱家的车排得有点靠后,到时小姐就相机行事吧!”
玉兰压低了声音说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阿玛只是个四品外官,能有多少银子?再说了咱们跟他们比那个做什么,选上或选不上只看命吧。”
丁管家看了跟在玉兰身后的依蓝一眼道:“怎么是你跟来,红柳呢?”
依蓝福了福答道:“本来是红柳姐姐跟着的,谁料她昨晚吃坏了肚子,今天走路还有点打晃呢,所以临时换了我跟来。”
“唉,这个红柳,关键时候就指望不上了。”丁管家看了一眼依蓝未施脂粉,可依然很美的素颜,不放心的嘱咐道:“你只跟在小姐身后;遇事要多忍让,不要给小姐招惹是非,知道吗?”
依蓝都一一的应了,丁管家才让她上车。放下车帘,自坐在另一侧的车辕上,招呼车夫赶车,跟着队伍别落下了。
日落时分发车,在大街上排了长长的一串,人马虽多,可没有一个大声喧哗的,静静的街道上只回响着木车轮压在石子路上发出的“辚辚”的声音。傍晚时分进入地安门,上来一群小太监接过骡车,只载着待选的秀女和丫头来到神武门外,等待宫门开启后下车。秀女们乘坐的骡车则从神武门夹道东行而南,出东华门,次日中午,再到神武门外,等候初选完毕的秀女出来,依次登上她们来时所乘坐的骡车,各归其家。这种井然有序的排车法,是嘉庆年间的一位名叫丹巴多尔济的额驸发明的。
这时神武门外秀女们都下了车,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保持着异样的沉默。各地的秀女黑压压站了一片,此时的依蓝早已和玉兰互换了衣服,下车来打量着身边的人。端的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只是都和依蓝一样素着一张脸,有的低眉敛目、有的好奇的四处张望、有的偷眼观察近旁的秀女。这个绣女不化妆的原因玉兰一早就说过了,原来清代选秀规定秀女必须着旗装,素颜参加选阅,想是为了更直接的看到秀女们的容貌吧,这个规定倒还公平,反正那时也还没有什么人造美女。
想到这儿依蓝忽然想起在现代听过的一个小笑话:说是一个富二代的帅哥,家里有权又有钱,择偶的眼光颇高。帅哥声明,女孩家世不重要,只要面容姣好,性情温柔、兴趣相投就行,一时间让各阶层的美女趋之若鹜,想嫁进豪门的美女数不胜数。那场面,简直就和皇帝选秀不相上下了。最后有一位美眉脱颖而出,家世普通,可长相确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两人在一片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恭贺声中喜结良缘。按理说这就没了后话了,可是两、三年以后又起风波。两人婚后感情一直很好,美女婚后辞去工作做了全职太太。不久老婆怀孕了,老公也是关怀备至。一年后生了一个女孩,从此家里没有一日安宁。倒不是那富二代重男轻女,只是老婆生出来一个巨丑的女婴,长的是皮肤黝黑,小眼睛好像在脸上用刀剌了个小缝缝,眉毛稀疏的几乎没有,小鼻子向上翻着,嘴大的倒像要挨到耳朵。看着这巨丑的女婴,富二代怎么也不相信这是他们夫妻所生的孩子,心下怀疑老婆对他不忠。可两人夫妻感情一直不错,也从未发现老婆有什么过从甚密的异性朋友,就安慰自己:可能女大十八变,长大些就好了。谁知又过了一年,那女孩长得还不如刚生出来的时候呢。不仅以前的缺点没有一点改善,还添了两条罗圈小短腿。那富二代再也不能容忍这样一个丑丫头管自己叫爸爸了,就和老婆摊了牌。那美女自是抵死不认,两人越闹越僵,后来还被网络炒的沸沸扬扬。富二代觉得实在丢脸,就一纸诉状递上法庭,告妻子出轨,还生下别人的小孩,要求法庭判决离婚外,还要追讨精神损失费。在法庭上美女哭得梨花带雨,向法官陈述了自己是以处女之身嫁给丈夫,婚后自己对丈夫也是忠贞不二,连法官都动了恻忍之心,可看着那女孩长得实在是……就判定先去做亲子鉴定。结果一出来富二代就傻了,科学证明那女孩就是他的亲生骨肉。这个结果几乎让一些相关的学者产生了研究基因变异的想法。而那两夫妻经过这件事再也找不回从前的感觉了,最后两人决定离婚,并由富二代支付一大笔抚养费。办完离婚手续,美女带着丑丫头准备到别的城市生活。离开时交给富二代一个信封,对他说:“你我夫妻一场,如今就要分开了。我这辈子能和你这样的帅哥一起生活几年也值了,你应该还没见过我少女时代的样子吧?这是我二十岁的照片,留给你做个纪念吧!”美女走后那富二代打开信封,拿出照片一看几乎当场晕倒,自己的丑女儿几乎就是照片上女人的浓缩版,信封里还夹带着一张在某美容医院做整容的收据。
想到这儿依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走在身边的玉兰忙悄悄掐了她一把。此时依蓝才发现自己正在玉兰的搀扶下随着一众秀女分两排行进在去往顺贞门的夹道上。两边耸立着高高着的红墙,此时已经被夜色染成了黑色,越发的让人觉得有压迫感。
在现代依蓝只来过故宫两次,第一次是很小的时候爸爸带她去的,根本没什么印象,还是长大后看着和爸爸在天安门城楼前的合影才知道的。第二次是依蓝在北京上大学的时候,觉得在北京生活了四年,连故宫都没去过,说出来有点丢人。就一个人去了一次。可能去过的人都会用雄伟、壮观等词汇来形容它。可给依蓝的感觉却很不好——小格子的门窗、高高的门槛、大殿里看上去总是黑乎乎的,让依蓝觉得很恐怖,好像黑暗的角落里有无数只眼睛在窥视着她,在长长的帷幔后,不知正在进行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那长长的望不到头的夹道,让人觉得没有了任何希望和向往;两边暗红色的高墙,站在高墙下往上望,那压迫感至使她想躺在地上,让人感到站在墙下的自己好渺小、好卑微;依蓝觉得这地方太让人压抑了,当下就在想:不知当时皇宫里有多少人得了抑郁症,会不会在这夹道里跳进墙边的那些大水缸自我了断了,虽然后来导游说那些水缸是古代的消防设施,可依蓝还是觉得……那次的游览经历让依蓝心里很不爽,发誓再也不去了。可谁想到自己阴错阳差的来到了古代,还要和这地方有着理不清的瓜葛。记得慈禧十七岁入宫,七十四岁去世,那这五十七年自己是不是都要代替玉兰生活在这个让人抑郁的地方呢?
路过钦安殿,进入御花园。又走了大约半小时才来到一处院落的门前,队伍停下了。只听前面传来了一个太监的公鸭嗓:“各位姑娘,今晚大家就歇在这永和宫里,先听我分派住处,明日辰时开始选阅,巳时结束,午时出宫。大家要依时进行,如有延误,一律视作弃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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