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玉兰就起床了。有模有样的侍候依蓝洗漱完毕,又忙着抖开包袱替依蓝选待会初选要穿的衣服。拿起这件觉得太素;拿起那件又觉得太艳;这件花色衬得皮肤太暗;那件又显得太过招摇。看着依蓝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样子,就过来拉她道:“妹妹你道是拿个主意呀?”依蓝看着一早起来就忙得团团转的玉兰,笑着逗她道:“姐姐,你如此想把我打发了,是不是怕我被撂了牌子,回去让你和丁公子养着我呀?”玉兰闻言小脸立时垮了下来。依蓝知道自己一时口没遮拦,玩笑开大了,急忙说:“好姐姐,我和你逗着玩儿呢,你可别吃心。我是看你和丁公子两情相悦,真心想成全你们才来替你应选的。至于选上选不上,那都是有定数的,有些事不是争取就会拥有,也不是逃避就能躲得过的。”依蓝心里不由的翻了个白眼,到了古代自己都弄成唯心主义了,动不动就说有定数,命里注定什么的,见玉兰脸色缓和一些了,就把她拉到桌前坐下说:“我是不忍心看你忙前忙后的操心,你乖乖的坐下来,咱们一起吃早饭吧。你看,你不吃我也吃不下,不吃饭等会哪有精神应付选秀呀,是不是?”玉兰见她这样说,才乖乖的坐下来陪依蓝吃了早饭。
初选是在永和宫的偏殿。辰时一到,早有小宫女领了一众秀女们来到了永和宫的东偏厢等候,排单已经拟定,一次叫五个或六个秀女进去,由两个有头脸的老嬷嬷和两个管事太监进行初选,初选完的就有小宫女领到西厢房等候,等其他秀女完事后一起出宫。这时各位秀女所带的丫头一律不得跟随,都由永和宫里执事的宫女侍候。此刻依蓝正坐在靠窗的一把椅子上喝着小宫女递过来的碧螺春。
按照中国的传统观念,不管是古代封建帝王还是古代封建士大夫都很避讳“好色”这个词,都觉得“好色”是件极不名誉的事,“美女祸国”从来都是帝王和他们的大臣们翻云覆雨的护身符。清朝选秀公开的两条标准,一是品德,一是门第。清代册封皇后、妃、嫔的册文中常常见到的是宽仁、孝慈、温恭、淑慎等词汇。门第是明摆着的,但天南海北的秀女中又有几人是被宫里所熟悉的,五六个人排成一排在大殿里站上那么几分钟或是十几分钟,有谁能通过这么短的时间看出一个人的品性。这么短的时间里只能是以貌取人罢了,这选秀的标准执行的是讳莫如深的潜规则而已。
依蓝正自品着碧螺春,只听见远处“咣朗”一声。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暗红色旗装着枣红色马甲的女子,一手拎着衣摆,一手猛力扯住另一名秀女,口中喝道:“你没长眼睛么,这么滚烫的茶水浇在我身上,想作死吗?你是哪家的秀女,竟如此的没有家教?”被她扯住的秀女衣饰并不出众,长的却线条柔美,楚楚动人。此时已被那个红衣秀女吓得瑟缩成一团,不知如何自处,只得敛眉垂目,低声答道:“我是他他拉氏、淑梅。家父……家父是……”那红衣秀女见她衣饰普通,早已不把她放在眼里,见她这样,越发凶狠起来:“怎么、难道连父亲的官职也不知道吗?”那他他拉氏、淑梅被他逼得无法,又见一众秀女都围过去观看,脸皮紫涨,小声答道:“家父是……户部主事……庆海。”那红衣秀女一听脸上随即露出轻蔑的神色,哼道:“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难怪如此的没有教养。”淑梅这边忍气吞声的向她道歉:“我刚才只是想到等会要去偏殿参选,心中不免紧张,一时失手将茶水洒在姐姐衣服上,还请姐姐原谅。”那红衣秀女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皱眉道:“凭你也配阂称姐道妹,就你这样的还用上偏殿选阅?我看你直接打道回府了事。我这套旗装,你知道是什么料子的吗?别说手工了,光是这料子钱就是你爹一个月的奉银。今日之事要想作罢,你光用嘴说不行,还需跪下向我磕头请罪才行。”他他拉、淑梅脸色苍白,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周遭的秀女无一人肯为她说话,谁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小主事的女儿得罪了那个红衣秀女,眼见得淑梅是定要受这场羞辱了。
依蓝本来不愿多事,可看见淑梅花容失色的样子实在是于心不忍。心中又十分的看不上那个红衣秀女得理不饶人的架势。于是排众上前,抬手扶住就要跪下去的淑梅,对那个红衣秀女说道:“不过是一件衣服,何必要闹得鸡飞狗跳的,如果姐姐没有带替换的衣服,叫宫女到我房里找我的丫头去拿就是了。若闹得人尽皆知岂不坏了姐姐贤德的名声,何必为了一件衣服弄得因小失大,那样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那红衣秀女略一沉吟,神色虽不悦,但终究没有再发作。“哼”了一声就走开了。待围观的秀女散开,依蓝对淑梅一笑道:“今日选秀,我在这里并没有相熟的姐妹,如果姐姐不嫌弃,就过来阂一起作伴吧,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淑梅满脸感激之色,一福身谢道:“多谢姐姐出言相助,淑梅虽出身寒微,但今日之恩,没齿难忘。只是姐姐为我这样的人出头,得罪他人,我这心里……”
依蓝忙扶起淑梅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如此计较。只是我这个人不太爱说话。姐姐阂作伴,莫嫌我闷就是了。”
淑梅一笑:“哪里会嫌闷,只要姐姐不怕我唠叨就好。”
两人相视一笑,双双来到刚才依蓝坐的地方,紧挨着坐下,一边喝茶聊天,一边等着叫名字。
还真是巧,依蓝和淑梅正好是一组的。等临到她们的时候,东厢房里已经没剩几个人了。依蓝与淑梅以及另外三位待选的秀女整衣肃容走进了偏殿。听一旁引导太监的口令上前行礼,然后站在那等待引导太监唱名再一一出列参见。只听一个老太监扯着公鸭嗓一个一个喊道:“江苏知府安录之女,瓜尔佳氏临芳,年十五。”“晋城盐道马永之妹舒穆禄氏加敏。年十四。”“户部主事庆海之女,他他拉氏淑梅,年十五”“大理寺卿绪轮之女,钮钴禄氏惠珍年十七。”依蓝和其他四人一齐行过礼后,忽听身边有轻微的声响,侧头一看,见身旁的一个秀女正自紧张的瑟瑟发抖。略抬起头,看着殿上坐着的四个评委,要不是衣服、发式有很大区别,看上去就像是四个鸡皮鹤颜的老太太,正觉好笑,忽听那边叫道:“山西归绥道道员惠征之女,叶赫那拉氏玉兰,年十七。”急忙先前一步深施一礼,只听上面说到:“抬起头来。”依蓝刚一抬头,上面端坐的四个评委就一着头发出“嗯”的声音,引导太监说道:“下去吧。”依蓝她们五人就从另一侧的边门走了出来。还是和淑梅相跟着,在西厢房里又略坐了一会。待到所有秀女都选阅完毕,宫女通知了各人的丫头一起顺着昨日的来路走出神武门外坐上来时的骡车,依蓝和玉兰两人互换了衣服,这时已到了地安门,小太监把各家的车交给各家的车夫和管家。各自回家等消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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