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一线曙光
关玉民出院后,便回到汪河铁矿上班了。
他是一个工作狂。只有在矿山,他才能感受到工作的乐趣;只有听到机器的轰鸣声,才能感觉到精神上的充实;只有闻到放炮后的硝烟味儿,才能感觉到心灵上的欢畅;只有和这些穿着油腻工作服的矿工们在一起,才能体会到生活的色彩。
一回到那间熟悉的办公室里,他便恢复了虎虎生气。站在他的办公室兼宿舍门口,他看到的是一条乱石磙磙的干河滩。过了这条季节河,是远处一层又一层的群山,还有一片一片的田野和一座又一座的村庄。由于矿办楼建在半山坡上,地势高,视野还是十分开阔的。但他总觉得和站在岳麓山上举目四望的感觉比起来,少了一些色彩,多了几分粗犷。
想起那青松翠竹的岳麓山,他油然想起了那个年轻俊美散发着香气的亮丽姑娘柳欣梅。是啊,她不是在业余时间爱好写诗吗?也只是能有一天在报纸或者刊物上看到她写的诗,关玉民还自费订阅了不少文学刊物和报纸。他多么希望能在这些报刊上看到柳欣梅的名字啊!可是,这么多年了,也没有看到。然而,他并不甘心,总是在充满希望地期待着,满怀热情地盼望着有那么一天,他会在报刊上看到那位姑娘的名字和诗歌。如果真得能看到,他虽然不能骄傲地向人们张扬,但他会感到由衷的喜悦和自豪,并仰望长空向她献上最美好的祝福。
他详细地翻阅着近期的报纸和刊物。然而,还是没有看到柳欣梅的名字。但是,在翻阅近期当地的报纸时,却意外地在地区报纸《滏阳日报》和省报上看到了他关玉民的名字。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或者是有人和他同名。但再细看,却并没有错,写的就是汪河铁矿,就是他关玉民啊!这是一篇长篇通讯,标题《生死关头见英雄》是书法家特意用行草写的,显得十分厚重而有力。还有一条副标题,也很是醒目:记汪河铁矿工程师关玉民。
呵,我也成英雄了,也出名了。刹那间,关玉民的心狂跳起来。
他怀着一颗激动的心,一口气便把那四千多字的通讯读完了。读过之后,竟然觉得没有过瘾,于是又从头慢慢地读了一遍。呵,这是一种特别难言的十分美妙的良好感觉。写的都是真事儿,很客观,也有自然,并没有什么拔高和夸张。令他不解的是,有些事儿连他都记不得了,作者是怎么知道的呢?
再一看作者,他便笑了。作者的名字虽然署了一大串,但其中有一个就是他的小弟弟关玉文啊!这个关玉文,尽是作乱哩。他心里虽然在轻轻地埋怨着,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要是没有这些闪光的细节支撑着,这篇通讯必定会大失光彩。想到这里,便对弟弟玉文产生了一种疼爱和感激。
关玉民拿起刊登有他的事迹的《滏阳日报》和省报,特别想让矿长兼党委书记韩太河看看。这倒不是想在领导面前显摆自己,而是想借此和他谈一谈自己加入党组织的事儿。自从他毕业后分到县里来,无论是在冶金局机关,还是在汪河铁矿,他在不断提高自己业务能力的同时,也在刻意追求着政治上的进步。光是那入党申请书,他就写了不知多少份。可是,不知什么原因,他这美好的愿望却迟迟没有实现。
最让他百思不解的是,那些机关看大门的,开小车的,送报纸的,都一个又一个的解决了组织问题,而他却一次又一次地被阻隔在了党的大门之外。要是那些人只是没有能力,工作上平庸,倒也罢了,可那个打字员兰花曾经犯过作风上的错误,竟然也被吸纳了。这就让他感到纳闷儿了。
他想去找韩太河同志探讨一下,同时也再向韩书记说一说自己的心事儿。既然两级党报都宣传报道了他,自己的组织问题也许该差不多了吧。
关玉民怀着激动的心情向韩太河的办公室走去。
可还没有到韩矿长的门口,关玉民的两条腿便有些发沉,而且脸也有些发热。这时,他想起了老父亲经常教育他的几句话:这世界上的事儿,有一件事儿那是万万问不得的,就是自己的前程。你只管好好干工作就行了,千万不要问领导啥时提我当个官儿?你要是问了,那你这个人就不值钱了。
想到这里,他感到自己的两腮有一种烫人的燃烧。虽然党员的称号不是什么官衔,但自己主动去问,就显出了自己的浅薄。特别是受到了党报表彰之后,就更不适宜提自己的事儿了。那样,容易给人一种误解,好像自己做好事就是有所推的。
于是,他就又转身回来了。
关玉民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突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如果这次救人再也醒不过来了,他这一辈子不就交待了吗?这恍若隔世的感觉,使他对人生有了一种新的感悟。人世间有什么好争的呢?如果自己这一次真的死了,一切不就都化为乌有了吗?那时,你还会因为自己的愿望没有实现而心理失衡吗?还会为自己不能进步而抱怨吗?自己追求进步又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多做一些工作吗?那么,你自己努力工作就是了,何必又在乎形式呢?加入了党组织,不好好工作同样是为党抹黑。而不是**员如果为党为国家多做些贡献,不同样是一种光彩?
想到这里,他感到一种特别的坦然,如同看破红尘一样超凡脱俗,心灵间升起了一种说不出的崇高。他什么也不再想了,心如止水,专心致志地研究起他的矿山开采设计图纸来。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是向往的,就越是离你遥远;而你彻底不想时,却又会悠然而至。
就在关玉民潜心研究他的图纸时,矿长韩太河推门进来了。
韩太河今天显得特别的高兴。他手里拿着刊登着关玉民事迹的报纸,说:“小关啊,这些报纸你一定看到了吧。呵,在广大读者中影响可大了。不少单位来电话,要你去给他们作报告呢。”
“咳,我可不去。谁能见死不救呢?这一点小事,有啥好报告的呢?”
“要是都有你这样的思想境界就好了。”韩太河感叹了一声,说,“玉民啊,身体怎么样?可要注意休息啊!我多次在公开场合说过,在这汪河铁矿,没有我韩太河行,没有工程师关玉民可不行。你可是咱们汪河矿的台柱子啊!”
关玉民谦逊地笑了笑,说:“看你说的,党是领导一切的,咱汪河铁矿要是离开了韩书记的英明领导,那才不行呢。”
两个人哈哈地大笑起来。韩太河指着关玉民说:“咱俩人就这样想互吹捧吧。不过,我说离不开你那可是真诚的。可我也不能光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吃草不是?所以啊,我想切实地为你解决一些实际问题,为你更好地工作创造一些优越的条件。昨天晚上,我和冶金局党委书记张雪彬同志在电话上沟通了有半个小时,中心问题就是关于你的政治进步问题。本来吧,解决你的组织问题,咱们汪河铁矿就可以办的,可你是局管干部,按局党委的要求还是要先上局党委会的。今天,局党委正好开党委会,其中就有关于你入党的议题。按说吧,这些话给你说是不妥的,但我实在忍不住,就告诉了你。因为,我信任你!”
听到这里,关玉民的脸不知不觉地红了,心也激动地跳快了。看来,上级领导是关心着自己的,只要好好工作,自己的前途是用不着过多考虑的。
想到这里,他对自己今天要去找韩书记说自己事儿的想法,感到十分惭愧,也很是后悔。值得庆幸的是,他终究没有去。要是真去找了,那多么丢人啊!
“你就等着好消息吧!”说完,韩太河就转身出去了。临出门时,又扭回头来看了关玉民一眼,目光中饱含了亲切与友善。
韩太河坐着矿上那部旧吉普车,到县城开局党委会去了。关玉民站在门口,一直目送着那部旧吉普绝尘远去。那车,载着他的追求,载着他的希望。此时,他的心情更加开朗了,有一种天高地阔的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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