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蔚然扶着树干,重重的喘着气。十招已过,可是他别说打到对方,居然真的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他就感觉对方就如同一个飘忽的亡灵一般,明明已经即将碰到他,可是一眨眼间的功夫,立马闪到一旁。即使他脚步再快,拳法再迅捷,可依旧难以碰到他。倘若他们之间并不是切磋,而是真正的生死对决,那么他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即便如此,他双眼仍然迸发出不羁的光芒,倘若真败在如此高人下,虽败犹荣。
慕容云抱着胸站在那边,嘴角微微一笑。这孩子无论是拳法,还是反应能力都十分的有潜力。但是下盘步法略显呆滞,如果对抗武功二流的人来说倒是可以,倘若对方是经验丰富的江湖前辈,那么吃亏的定然是他。不过日后若能好好地培养,将来或许必成大器。
“三皇子,十招已过。该我出手了。你准备好了没有?”
上官蔚然轻拂去额上汗珠,道:“阁下技高一筹,孤自愧不如。”
“三皇子不必谦虚,你其实还有机会的。”慕容云笑道。
“机会是有,烦请高人留下一手。”上官蔚然摇摇头,收敛了嘴角笑意,调整了气息,恢复原态,正色道。
慕容云一挑眉梢,手了手中招式:“想来三皇子也并非愚钝之人,可雕也。”
慕容云随意找了块干净点的大石头,躺了上去,神色自然,问道:“说说,到底去干嘛了。”
上官蔚然也一同躺在他旁边,两只手垫在脑袋下,恢复笑颜,道:“还不是因为你们大楚。”
“你不说我也大概略懂一些。你是不是去见那个南宫阙了?”慕容云闭上眼,随意道。
上官蔚然一怔,扭头看了看他:“你怎么知道?”
“既然都说了因为大楚。除了宁王手下第一军师见你,还会有谁?”
上官蔚然叹了口气,脸色暗淡几分,若有所思:“大楚宁王其野心恐怕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不知为何贵国建始皇帝会一直容忍他到现在。这也是孤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之一。”
慕容云苦苦一笑,悠然道:“当初皇上登基称帝,宁王殿下功劳最大,而且他和皇上曾经是患难之交,皇上如何相信他会谋反?而如今也就皇上一人被蒙蔽了而已。”
“人有的时候都会变的。有的人,危难之时你可以和他一起共患难,但是一旦太平之时,却不能与他一起享乐。毕竟,人的信念总是有所不同的。”上官蔚然淡淡一笑。
“南宫阙邀我,便是希望我回去说服父王,出兵大楚。”
不知不觉,上官蔚然将自称改成了“我”,愈显亲切,也全然没了皇子的架子。
慕容云挑了挑眉毛:“你答应了吗?”
“没有。”
“算你识相。”
上官蔚然摇了摇头:“临行之际,父皇曾经有心协助宁王,出兵大楚。而我这一次,却将他的计划给打破了。这一次回去,恐怕不知要挨多少训了。”
慕容云道:“那么三皇子为何不答应呢?”
“于私,这是你们大楚国的事情,大顺国本不该插手。况且大顺若出兵,必然会有许许多多的将士们战死沙场。于公,宁王若是谋反,那便是乱臣贼子,大顺如果帮助,把便是助纣为虐,那将很难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更何况……”上官蔚然站起起来,直指东方。“楚国军队现在正在东瀛与倭寇抗争,倘若此时大顺国出兵攻楚,那么在东瀛那些楚军们定然腹背受敌。最终全军覆没。我虽同样有心问鼎中原,但如果以民族危亡来做代价,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倭寇之乱,如果不除,那便是百年,甚至是千年之患。而如今贵国英国公挂帅东渡,攻打倭奴,此实乃大义之举。在民族大义面前,孰重孰轻,我还是分得清的。这大好江山,宁可让中华人据之,也万万不可让外来蛮夷之人夺取。”
慕容云眼中露出几分赞赏之色。这个少年人二十岁年纪不到,却懂得维护民族大义,将来也能在民族危亡中挺身而出。只可惜有的人只知道争权夺位,为了一己私欲,却将民族兴亡排抛开。这样的人,就算现在无人说他,但是在将来的史书之上,定然千夫所指,遗臭万年。
“我此次毁了父皇一心攻楚的计划。回去之后也定然会劝父皇打消这个念头。或许回去之后定然会遭到朝中那些老顽固们的指责,不过即使全大顺国的人都反对我今日的决定,但至少我无愧于天,无愧于地。也无愧我的良心。‘保护民族大义’这便是我的道。即使每个人信念不同,但是我依旧坚持我心中的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明白我,理解我。至少后人阅读史书之后,自然会给我一个公正的评价。”
“你不怕吗?”
上官蔚然哈哈大笑:“虽千万人吾往矣。”
“哦?哈哈哈哈。”
………………
南宫阙黑着脸回到房间。这一次劝大顺发兵,却是他私自行动,根本没有经过宁王殿下答应。他知道宁王一直优柔寡断。上一次东瀛使臣早田高雄造访宁王府,希望能与东瀛结盟,东瀛便原意协助宁王夺下皇位。只是这宁王殿下空谈什么民族大义,居然硬生生的拒绝了。为人者,成大事不拘小节。可这宁王殿下却谈什么民族大义,那帮东瀛蛮夷之人有什么可怕的,就算把那个海岛割让给他们又会有什么事儿。大楚国国力强盛,大不了在夺取回来便是了。
屋内,玉婷正坐在床上看书。一见到南宫阙从外面回来,问道:“这么晚了,你去哪了?”
“睡不着,散散心。”
玉婷将书放在一旁,叹了口气:“下次你出去的时候能不能将门关好。我醒来的时候觉得凉飕飕的,大门直接敞开,把我吓了一跳。”
“等一下!你说你醒来的时候门开着?”南宫阙蹙了蹙眉毛,正色道。
“对啊。大门开的大大的,我还以为闹了贼。”
南宫阙瞳孔渐渐变成针尖状。他明明记得自己将房门关上,根本不可能“房门直接敞开”。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曾经偷偷摸摸的潜入屋内。但是到底会是谁。
“你醒来的时候,是多久?”
玉婷被南宫阙那张极其严肃的脸给吓了一跳,小声道:“你进屋子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南宫阙不由分说,开始翻他的行李包。玉婷见他急急忙忙的找什么,连忙穿了鞋子下了床。奇道:“你在找什么?”
南宫阙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到最后他脸忽然变得煞白。果然不见了,他的那个宁王府出入的令牌不见了。是谁,是谁潜入屋内盗走了他的令牌。
“你丢东西了?很重要吗?”
南宫阙忽然转过身,两手扶着玉婷的肩膀,正色道:“玉婷姑娘,在下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你能不能细细的想一下,你睡觉之时,可曾听到什么声响,或者说,什么人的谈话?”
“没有。我也是被那风给吹得冻醒的。这段时间我都在睡觉。“
南宫阙看了看四周,摸了摸下巴。从他出去到回来这段时间,总该一个时辰。这个一个时辰期间绝对有人进过他房间。但是那个人是如何知道他不在屋内的。难道他就不怕自己醒来,会对他不利吗。或者说,这个人早就知道他不在?
上官蔚然?南宫阙立马想起这个名字。但随即将他排除出去。万万不可能,此人根本没有时间进我的房间,况且这黑灯瞎火的,他是怎么知道我包裹的地方。难道说……是她?
南宫阙锋利的眼神瞥了眼玉婷,玉婷被他这种眼神给吓了一跳。“你……你想干嘛。”
“我令牌丢失,到底是不是你所为?”
玉婷一怔:“你胡说什么啊。我偷你令牌干什么?”
南宫阙冷冷一笑:“那就要问你自己了。这间屋子里除了我只有你了。我临走之时明明熄了灯,黑灯瞎火的,旁人是如何知道我包裹放在哪里。倒是你,趁我走了之后找到我包裹,然后盗走我令牌。最后假装把门开了,来了个贼喊捉贼的把戏,是也不是?”
玉婷气的脸色通红,娇喝道:“你无凭无据,如何说就是我偷的。况且当时我真的睡得很熟,我怎么知道……知道你的令牌会被偷。”
“睡得很熟?玉婷姑娘,你当我是傻子呢?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会睡得很熟?”
玉婷被南宫阙的一番话给逼得连连后退,到最后靠到墙上,南宫阙的脸离她越来越近,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盯着。
良久……
“南宫公子,无论你信不信,我一开始并没有睡着。因为你说的没错,我不可能这么放心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所以我当时一直都在假睡,而身上藏着匕首。但是你走了之后我就觉得困意袭来,真的睡着了。过了一会儿,我就被屋外的冷风给吹醒。这段时间我是真的不知道。”
南宫阙挑了挑眉毛:“我如何信你?”
“那我便让你看个清清楚楚。”玉婷说完,将自己的衣带解开,白色的里衣褪下,露出欺霜赛雪的皮肤。南宫阙连忙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脸,背过身去。
“玉婷姑娘你这是何意。”
玉婷苦苦一笑:“你不是说怀疑我嘛。我现在就让你搜搜看。”
南宫阙余光随意的往地上一瞥,继而立即扭过头去。“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便是了,快将衣服穿上。”
背后悉悉索索的穿衣身。南宫阙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火热无比。刚刚的一瞥,虽然没有仔细看,但似乎看到雪白的一幕……咳咳,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会有这种想法,罪过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