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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书名：沉浮 作者：谢秋子 更新时间：2015-08-26 09:25 字数：3065
程远躺在医院里，全身动弹不得。
高地县四套班子领导除周聪宇外，全部集中在病房里了。
县委副书记伍春华原来通知，今天上午九点钟到病房集中的，但才八点多钟，大家都到齐了。
伍春华定九点钟的目的，是想等医院查完房后再来，以免干扰医生的工作；可是，大家一听县长出车祸的消息，都十分惊讶和担忧，就不约而同地提前来到了医院。
程远的伤势是严重的。
他的头部被划开了四厘米长，一厘米多深的口子，右手腕粉碎性骨折，右肋骨断了三根。
他躺在床上，见同志们站在病床前，都用忧虑和怜惜的表情看着自己。他想坐起来却又不能，便用低沉的声音说：“谢谢大家来看望我，我没什么事，见过面就行了，大家都回去工作吧！”
伍春华看到程远说话声音有些颤抖，可能是伤口疼痛所至。
“县长，你伤口疼就少说一点。你出了车祸，大家都很担心和牵挂！”伍春华对程远说后，又对大家说，“根据交警和李明，以及司机说，县长昨天到知了镇检查和了解防汛与灾情，中午下河抢救了落水的村民，下午又和知了镇的领导开会部署工作。晚上吃完饭本来想休息的，看到大雨不停地下，担心长乐镇再次发生山体滑坡，就连夜走山路往长乐镇赶。
“由于连续的大雨，山洪肆虐，雨水冲刷，一些路的路基被淘空。在距离长乐镇还有十来公里的转弯处，县长的车在被山洪淘空的路面上滚到了三米多深的水沟里去了。司机受轻伤，李明头部被撞骨折，左脚掌被划开三厘米长两厘米深的口子，县长伤势最重。
“今天我们来，一是牵挂着县长，并祝福县长早日康复；二是听听县长对当前工作的指示。”
“是呀，有什么就交代我们干，您好好养伤！”
“对！当前汛情、灾情都比较重，但有我们大家，县长您放心，我们会干好的！”
“是的，县长，医院距离县委、政府也不远，现在通讯又那么发达，您有什么，一个电话就可以了！”
……
二十多个人，大家都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令程远感动、高兴和放心。
程远躺在那里，看着大家说：“感谢大家，我真的很放心！当前确实是一个严峻时刻，我出了这种状况，实在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不过，还有伍副书记、周常务呢，有什么事，你们多与他们商量，给我来电话也行。如果不是急事，千万不要再往医院跑，尤其不能像今天这个样子。因为这样，不仅影响工作，而且给医院、给社会的观感不好！”
说完，程远把伍春华留下来，让其他的领导先回去。
大家见县长这样说，就陆陆续续地走出去了。
伍春华端来一把椅子，坐到程远的旁边。
程远问：“周常务回来没有？”
伍春华说：“我是昨晚十点左右得到您出事的消息，然后就让党办通知他。当时他还在省城。”
“他说了去省城干什么吗？”
“我还想问您呢！”
“……”
伍春华看到程远沉默，就愤愤不平地说：“他整天就和那些老板厮混，吃吃喝喝，莺歌燕舞，谁知道是公干还是私活？”
“唉，现在经济那么活跃，无论是公事是私事，出入那些场所，也属正常。不过作为党员、领导干部就要有底线！”
“我看他就没有什么底线！他和那个张豪发形影不离，称兄道弟，从长湾县带到高地县。高地县的房地产和建筑、土方工程，三分天下，他张老板几乎有其二。坊间议论有多大，难道您没听说？在干部中喜欢拉帮结派，听他的就给小恩小惠，不听他的就伺机打压、报复……”
“伍副，不说这些了。”程远制止伍春华道，“听说长乐镇倒了两间房子？”
“是呀，不过没死人。他们吸取了去年的教训，昨天下午，他们就把人撤离了。”
“整个县的灾情怎么样？”
“还在统计，‘六二八’暴雨造成的灾情看来相当严重。房屋倒塌，公路、桥梁损坏，农田水淹，果园、菜地被毁等都有不断上报，所幸到目前为止，还未有人员伤亡报告。”
“湾江水情怎样？”
“已到警戒线，不过水位上涨的速度放慢了。”
“你回去马上召集四家班子会议，按我们防汛抢险的《预案》检查落实情况。如有渎职、失职的要坚决问责。同时要注意气候变化情况，此次降雨过程已结束，如果很快又来一次，形成叠加，后果就很难想象了。现在工作的重点，应马上进行救灾救济工作，特别是孤寡老人，贫困家庭的救助工作，不能出现饿死人的情况。”
“您说的我记住了。昨天民政局来找我，市里给各县、区下拨的救灾物资就我们县没有运回来。市民政局很生气，说再不运回来，就不给我们了！”
“我们为什么不去运回来？”
“县民政局长说，我们的仓库少，本县准备的物资已放满了。原来他们已向周聪宇反映过，并建议协调县国资委，借用其闲置旧厂房暂作仓库使用。此事也属周聪宇分管，但他置若罔闻。现在灾情如此严重，救灾物资该运的没运回来，这算什么事？”
程远又沉默了。
这时，医生来到门口对程远说：“县长，可以查房了吗？”
程远慢慢地转过头来说：“可以，进来吧。”
接着他又对伍春华说：“这事我来处理吧。你先回去，我们电话联系。”
“好的！”伍春华应着站起来，又说：“我让政府办或党办派人来看护吧？”
“不用，我老婆天亮的时候回去了，等一下她就来了。”
“那您就好好养伤！”
程远微笑地点点头。
医生对程远进行检查。
先是询问一遍，然后测体温，量血压，接着又抽血，取大小便。
忙完这一切，护士又给打吊针，吃药。
吃完药，程远就休息了。
昨天晚上，交警把他们几个抢运到县人民医院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多了，接着又进行检查、诊断和治疗，完全忙完后，就到了凌晨二点多钟。由于休息不够和伤口疼痛，他很想休息。
就在这个时候，周聪宇来了。
“县长，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的？”周聪宇边走进来，边说，声音高亢。
程远刚刚合上眼睛，听到叫声，睁眼看，见是周聪宇，听着他如此的问候，内心感到异样。
“是你呀！回来了！”程远躺着，轻声地问道。
“昨晚差不多十一点了，党办打电话告诉我。今早七点多钟我就从省城赶回来，家没回，办公室也没去，就直奔您这里来了！”
程远知道周聪宇这番话想表达的意思，但并没有半点令程远高兴。因为听着周聪宇此时说的话和刚进门时的问候，要感知他真实的思想、感情，就像对着哈哈镜看到的形象，摸又摸不着，看到的是变形的。
在程远看来，省城到高地县，是全程高速，车程只有三个多小时。听到紧急报告后，完全可以连夜赶回来，怎么要等到今早七点多钟？何况，一个县没有书记，县长出了车祸，并在生死未卜之中。作为常务副县长，如果有同仁、战友之情，你能心安理得地睡一觉后再回来吗？更何况，在汛情如此危急，自己不报告就擅自外出，现在县长又出车祸，如果稍有一点大局意识和政治敏感性，你在宾馆能呆得住吗？
“你去省城干什么了？”
“我到建设厅去。在上报村村通的项目中，知了到长乐镇的山道被他们刷下来了，想走走门道。”
“这个事我知道，他们剔出来是两个理由。一是有二级路经过，二不属村村通范畴，这种门道走不通！”
“不走过，怎么知道走不通？”
“那你走通了吗？”
“没找到人。”
程远看着他，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你出差没有告诉我。”程远接着又说。
关于这个问题，周聪宇早已准备了答案。他说：“走得比较急，原想当天去当天就回来的，由于雨天，又找不到人，就停留多一天。”
“正因为雨天，雨季，更不能随便离开县里。即使你当天回，你也要报告我！你知道全县的灾情吗？”
“我不是还没回办公室嘛。”周聪宇明显不高兴了。
程远也感觉到了，并觉得有些奇怪。平时说他几句，内心即使不服，也从来不会当面表示不高兴，最多就相关问题作反复解释，今天却是头一回。
程远想，目前这个局面，不宜再批评他，而是要把他的积极性调动起来，救灾工作要紧。
程远就笑笑说：“你回来就好了，县里这次的灾情是严重的。刚才我和伍副书记商量了下一步的工作。你回去找伍副再具体研究一下，马上要投入救灾工作。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或者电话联系。”
“好的，那我走了！”
“去吧！”
周聪宇走了。
程远看着他的背影，虽然疲倦，大脑却无法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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