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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
书名：沉浮 作者：谢秋子 更新时间：2015-08-26 09:25 字数：2649
今天上午，县委召开四套班子联席会议。
程远第一次坐在椭圆型桌子的首席。
中国人的座次，特别是官场上的座次，是不成文的等级与权威，当你置身其中的时候，你的屁股是不能造次的！
程远坐了四年多首席右边——那怕首席长期无人，并由他主持会议的时候，今天是第一次坐到这个位置上。
在座的四家班子成员共二十多人，除人大主任、政协主席等几个人在程远来到高地县时就一起同事外，其他的都是后来陆陆续续来到高地县的。不管先来后到，和程远相处时间最短的，都有半年以上了。因此，大家都习惯于程远在这个会议室里原来的座次。今天程远突然坐到首席上，大家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虽然俗语有云：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但一旦某个地方“一把手”异动，在当地官场仍然会引发不大不小的反响，更何况高地县这个“一把手”的位置空缺时间如此之长，故事又如此之传奇！
程远此时此刻的心理，已由第一阶段，转入第二阶段。
第一阶段是激动与兴奋。
那天，程远赶到市委，直接走进孟书记的办公室。
此时，孟书记和市委组织部的庄部长已在办公室里的会客间边谈话，边在等候程远了。
程远一进来，孟书记和市委组织部庄部长就站起来，逐一和程远握手。然后孟书记突然就说：“程远，我把高地县交给你了，你可要给我争气啊！”
突如其来，像泰山压顶的一句话，让程远不知所措，也无言以对。
他看看书记，又看看部长，再回过来看着书记。
孟书记见他一脸茫然，便“哈哈哈”大笑起来。
“是吓到你了，还是我语焉不详呀？”孟书记仍脸带笑容地说。
程远还是无法回答，只有不自在地“嘻嘻”地陪笑着。
见此情景，庄部长便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说：“程县长，你坐吧，坐下说。”
于是大家一起坐下来。
孟书记用审视性的眼光看着程远，回复到市委书记的庄重和严肃上来。他说：“程远，市委上报你担任高地县委书记的报告，经过一系列的程序后，现在省委已批复下来了。我们把七十万人民交给你，市委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你有信心吗？”
其实程远刚进来时，孟书记说那句话的意思，程远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或者说，他在来江滨市的路上，已猜到了几分。而他为什么会表现出茫然和无所适从呢？原因在于，一是他第一次看到孟书记在下属面前的随意与豪气，有点猝不及防。二是确定自己真要当县委书记了，虽然心里上有多少准备，但一旦成为现实，又觉得来得太快，心房“砰砰”直跳，于是不知所措！
经过短暂的心理调整，程远此刻渐渐地沉着下来了。
当他听到孟书记的问话时，他用右手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微笑地说：“感谢市委和全县干部、群众的信任，我将团结好四套班子的领导，依靠全县的干部和群众，恪尽职守，发奋工作。我相信，我不会辜负孟书记和市委的重托！”
“有这样的态度很好！”孟书记说，“我也相信你能做好。你在高地县的工作总的来说是不错的，特别是在六七月份，冒着暴雨深入乡镇，查灾情，救溺孩；为防止去年地质灾害惨剧重演，雨夜赶山路，不幸而出车祸；连续降雨造成重大灾情，在没有县委书记的情况下，你带伤在身，住院坚持指挥、调控，使高地县的损失降到最低；与此同时，救灾救济有序有力，没有出现死人与饥荒现象，恢复重建也迅速有效。这些都感动了我和市委一班人。我本想亲自去看看你的，因为事情太多，无法抽身，我只好派庄部长代表市委去看你了。”
庄部长插话：“书记电话交代我时，我正赶去省委组织部开会，我就派陆副部长代表了。”
“你这两个月的表现，让我对你有了新的认识，”孟书记接着说，“你能把握大局，你有献身精神，你有深入群众，了解实情的务实作风。这对一个领导干部，特别是一把手来说，是难能可贵的，希望你能继续发扬光大。
“但你要注意解放思想，敢闯敢干，不能过于谨慎。过于谨慎，便是保守；作风还要泼辣一些，想好了，定下来的东西，就要快刀斩乱麻，大刀阔斧地去干。今后你便是党委的核心，你不仅要抓经济和社会的发展，更要抓干部队伍的思想建设、组织建设和廉政建设，让高地县全面发展！”
孟书记侃侃而谈，程远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着。
“这次市委上报你为县委书记，提名周聪宇为县长，但现在省委批下来的只有你，暂不见周聪宇名单。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们都不得而知。”庄部长又插话说，“这个事情我们只告诉你。你回去后先不要说这个事情，待省委有了回复再说。”
“好的。”程远回答。
程远的自控能力很强。
在孟书记口若悬河般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很激动的，以至做记录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但他的脸部表情却很平静，就象在大会上，做那些可记可不记的讲话似的。
然而当孟书记讲到“但你要注意”等话语时，内心一下子彻底回到了平静。
领导给干部谈话，不外三板斧。一肯定，二不足，三希望。
但是三板斧如落到实处，效果当然会非常好，若是乱点鸳鸯谱，则会起到负面的作用。
程远此刻虽然没有反感，但他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在孟书记的脑子里深深地烙下了“思想保守，行事小心谨慎，作风软弱，没有闯劲”这么一个印象呢？这不是自己的性格，更不是自己的实际表现啊！
当然在此种场合下，程远想这个问题是一闪而过的。
庄部长的讲话，他也听明白了；然而他内心也不免来了个“为什么”。
庄部长说完省委批复的情况后，又对程远说：“下午，我到县里，先召开四套班子联席会议，然后召开全县正科级以上干部大会，我将亲自到会，宣布市委的决定。”
程远很高兴地说：“谢谢部长，辛苦您了！”
从孟书记和庄部长的谈话开始，程远就处于一种激动与兴奋状态。
他的激动与兴奋，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真真正正地成为了高地县的“一把手”，而他想的更多的是，市委还是肯定了自己，干部和群众也肯定了自己！这么多年，为高地县所想，为高地县所干，为高地县所付出的，得到了认可！从自己的使用，可以表明，虽然当前的干部使用问题很多，有些深层次的问题更令人发指，但主流应该是健康的，应该值得大家信任的。为此，对自己的奋斗，对自己的追求，还是充满了信心！
全县正科级以上干部大会后，程远静静地思考了五天。
在这五天里，程远就象一个高明的中医师，按着高地县的脉搏，为高地县开出一付神奇的药方！
在这五天的思考中，他的激动与兴奋已慢慢沉淀，他的心路历程很自然地进入到第二阶段。
此刻，他首先感到是新鲜。
虽然会场仍是那个会场，脸孔也是那二十多张脸孔，但坐在这个位置上去看这一切，似乎都是新的。也许对他们来说，是新的核心，新的带头人，还有新的希望！而对自己来说，就是新的托付，新的使命！
其次是跃跃欲试。
坐到这个位置上，程远内心有一股冲动，就象一个舞蹈演员在舞台上，听到了优美的旋律；更象一个拳击手，站到了已经击鼓的擂台上……
程远环视一下会场，他正要说话，突然发现，周聪宇的位置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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