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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2）
书名：沉浮 作者：谢秋子 更新时间：2015-08-26 09:25 字数：2895
程远就问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郑文：“周常务怎么还不来呀？”
郑文说：“党办小许说，打了他三次手机，他既不接，也不复，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有事找他，情况也是如此！”黄峰副县长跟着说。
听到这个情况，程远心中有几分明白。
程远说：“那好吧，我们不等了。今天我们四家班子开个联席会议。会议的主题就是怎样去规划、分解和落实去年高地县第八次党代会和第九次人代会提出的今后五年高地县经济和社会发展目标与任务。高地县的经济实力和发展水平，在江滨市的十个县、区中，位居中等状态。排在我们身后的几个县、区，有两三个发展势头很猛，有个别县很可能今年就会超过我们。现在的发展竞争很激烈，就象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近几年，县委、县政府的工作重点，放在农业产业的结构调整上，培育出了几个农业的龙头企业，带动了农业的产业化。农民增收了，农民高兴了，但就政府的财政来说，收益不大，然而这条路我们没有走错。农业是基础，基础打牢了，发展就顺利了。由于我们县的实力有限，在抓农业发展的时候，无力再用同等的力度搞工业。现在我们可以腾出手来抓工业了。俗话说，无工不富嘛！
“工业怎么搞？我想三步同行。一是开发工业园区，二是加大国有企业改革的力度，三是加大对道路交通等基础设施的投入……”
程远滔滔不绝的讲话，神态时而凝重，时而兴奋。
他思路清晰，目标明确，措施务实，表达流畅。
大家都有一种感觉，他所说的一切，仿佛构思已久的鸿篇巨著；也象高山流水，一泻千里；更象是经长期积聚后，一朝爆发的火山！
大家都在认真、紧张地记录着程远的讲话，生怕漏掉。
听着程远的讲话，大家内心不禁泛起一阵又一阵兴奋的涟漪，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展现出一幅奋斗、向上、繁荣、富裕的画卷！
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
大家都认为，这是新任县委书记的就职演说，也是高地县吹响新发展的号角！
散会后，程远就想找常务副县长周聪宇，副县长黄峰讨论一下本县工业的情况，然后搞一个《高地县工业发展意见》。这个意见是总的，再搞三个附件，就开发工业园区、国有企业改制和基础设施建设提出实施意见。
于是他拨打周聪宇的手机，然而手机通了，却没人接听。
程远回想起来了，发现在庄部长来开四套班子领导会议时，见过周聪宇，之后一直都没见过他。
自在市委听庄部长说周聪宇没批下来时，程远就会料到周聪宇会有情绪，但没有想到他的反响会如此剧烈！
程远知道周聪宇对当官和升官的欲望是非常强烈的，但他却不明白，周聪宇，你在还没有弄清楚原因，还不知道最后结果的情况下，就采取这样消极、抵触的态度，这对达到你的目的又有何裨益?
考核组来考核周聪宇的时候，程远对周聪宇的评价是正面的，积极的。最后表态，认为他可以当县长。
程远之所以这样做，这和他与人为善的秉性有关。他总认为，人都有追求，都有欲望。对于别人善良、正当的追求和欲望，自己若能助其一臂之力，就有一种满足感，甚至是喜悦。
程远是学哲学的，他的思维当然并非单向。他知道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他在肯定周聪宇正面的，积极的一面时，他也知道周聪宇的弱点，或者说缺点。他作风霸道，喜欢独断，虚伪好功，不守规矩，遇事易走极端。
这种人做一把手，如果不改自己的毛病，非出问题不可！
但事物都是变化发展的。有的人，不在那个位上，你就看不出他有那个位上所需要的能力和特质；一旦他到了那个位上，就和他没到那个位的时候，会判若两人。周聪宇比自己年轻几年，而且人也聪明。政治的成熟，品性的修养都是在实际工作的磨炼中长成的。他当一把手后，没有了依赖，懂得要承担责任，他就可以改……
“书记，办公室什么时候搬？”纪委书记刘铁梅边说话，边走进程远办公室。
程远抬头看看，见是刘铁梅，就笑笑说：“这，恐怕纪委没有规定吧？”
“哪能呢！”刘铁梅也笑着说。
“有事吗？”
“是这样，市纪委办公室来电话说，省纪委来了两个人，今天下午来我们县，想找您谈谈。”
“找我谈？”程远略感意外地说，“谈什么，他们说了吗？”
“没说。”刘铁梅边说，边摇摇头。
“几点钟？”
“三点。”
刘铁梅说完，就出去了。
下午三点钟，省纪委的两个人准时来到程远办公室。
一阵寒暄过后，一位叫陈主任的就说：“程书记，我们这次来主要是因为有人反映周聪宇的一些问题，想了解一下。”
“是什么问题？”程远问。
“主要两件事情：一是县疾控中心大楼土建工程的发包问题；二是今年六七月份抢险救灾的表现。先说第一个问题吧，大楼土建工程是如何发包的？”
“工程是用招投标的方式发包的。我们有一个招投标领导小组，组长是周聪宇，人员构成是纪委、监察局、财政局、司法局等单位的领导。领导小组的主要职能是监督工程招投标的全过程。”
“你知道这个工程的招投标有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议论吗？”
“现在大楼的土建工程已开工，没听到什么反映，也不应该有什么问题吧？”
“承建商是谁，你知道吗？”
“是一个叫超远的建筑工程公司。”
“法人代表是谁，你认识吗？”
“不认识。”
“周聪宇认识吗？”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你了解招投标的全过程吗？”
“因为有一个领导小组在那里，并且已明确赋予其监督职能，所以，凡是工程的招投标，我都没有过问。”
问到这里，纪委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下。
那陈主任又说：“第二个问题。他在抢险救灾中的表现怎么样？”
“那个时候我住医院。前期的时候，也就是县委、县政府部署备讯、防讯的工作，他是参加的；他分工那部分，绝大多数都抓落实了。六月下旬，连续降雨，特别是六月二十八那天，下了大到暴雨。县委、县政府开了四家班子联席会，部署救灾救济工作。因为周聪宇出差省城，就没参加这个会。”
“他去哪里，干什么，有没有告诉你？”
“这……告诉了的……告诉了的。”
陈主任看了看程远，微笑着说：“程书记，你的话很重要，知道吗？”
程远略显紧张地说：“我，我知道。”
纪委两人对视一下。
“书记，你看，还有什么吗？”陈主任温和地说。
程远恢复了平静。他说：“工程的事我确实不太了解，如果有必要，你们去找一下监督领导小组的成员谈谈，情况就清楚了。”
陈主任笑笑说：“书记，谢谢你！”
陈主任他们走了，程远却陷入了不安和焦虑之中。
程远心中已明白，周聪宇被提名任县长未获批复，问题就在这里！
高地县的工程问题，过去一直被社会诟病。正因为如此，程远在县委常委会议和县长办公会议上提议成立工程招投标领导小组，并赋予其监督职能，建议常务副县长任领导小组组长；同时他在会上声明：所有工程发包，都必须依法依规通过招投标程序；纳入招投标程序的工程，本人不干预、不插手！他的建议和声明，得到常委们的同意与支持。
自从采用领导小组监督的做法后，程远确实感到对县里工程的议论少了。现在从陈主任的话里，他感到周聪宇在工程上可能有什么问题。这就让他想到伍春华曾有过的议论，心情不禁沉重起来。
在“六·二八”那天，周聪宇因为还在省城，没有参加会议是事实，但他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去的，程远是不知道的；然而，程远为什么要讲假话呢？
程远当初的想法是，此刻不要落井下石。
可是，当纪委两个人走后，程远内心就冒起一阵忧虑：善良的谎言偶尔可以说一下，但违背原则的谎言是不能说的！
周聪宇在抗洪救灾中应该还没有构成渎职吧？如果他构成了渎职，自己刻意地去隐瞒组织，这个错不就犯大了？
程远有点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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