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街在一年之内整修得当,从村西直通村东的南北大路,新村已经成雏形,然而大街两零落的房屋还欠改善,村东规划的新房马上开始崛起,村东新房崛起以后,就是村里的门脸,到那时村里就会焕然一新。
二平儿子宁宁一天天长大,长着俊俏的脸庞,长睫毛,大眼睛,高鼻梁,小巧玲珑,人见人爱,村里的达人们见了都要逗一番,然而这俊俏的孩子却体弱多病。小宁宁从小就经常生病,虽没生什么大病,就是平常的头疼脑热,足以让二平两口提心吊胆了。小宁宁确实不让人省心,这孩子从小就不爱哭,那天宁宁发了高烧,强忍着发烧带来的折磨,任其折磨也不哭出一声,强忍了一天,到了晚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二平两口子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第二天金兰做好早饭叫宁宁起床,烧了一夜的宁宁昏昏沉沉的起不来了,宁宁痛苦的表情说了一句:“妈,我难受。”金兰摸了一下宁宁的额头,滚烫的额头吓坏了金兰的心,一下子慌了神。叫了一声:“二平,二平,孩子发烧了,快点送医院。”“怎么了,怎么了。”二平回应说。二平从院子慌忙的跑到屋里来,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也吓坏了,没顾及给孩子还穿衣服,用被子裹着孩子,连被子带孩子抱着就跑出去了,金兰跟在后面。刚下完小雨的路上坑坑洼洼,泥泞不堪,二平也顾不及脚下,你睡浸湿了鞋子,打湿了裤脚,两个人跑到了村里的赤脚医生祥叔家已经满头大汗,二平气喘吁吁的说:“孩子发烧,您快看看。”祥叔摸了一下额头说:“烧的太厉害了,我先给孩子打个退烧针,打完针你们把孩子送到医院,孩子都快烧迷糊了。”金兰对着二平说:“你快回家去开拖拉机,我在这里看着打针,一会把孩子送到镇上的医院。”二平“嗯”了一声就一溜烟跑回了家,从家里的橱柜里拿了一些钱,就马上启动拖拉机,把拖拉机开到祥叔家里以后刚好打完针,马上把孩子送到了医院,一刻也没耽误。孩子送到医院以后,医生诊治以后,就是普通的感冒,护士马上给孩子扎针输液,医生责备他俩:“孩子都烧成这样了,再来晚了,孩子就烧傻了。”金兰辩解:“这孩子生病了也不哭也不闹,我们也没出来。”二平两口相互埋怨着,相互推卸着责任,开始吵了起来。
小宁宁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两个在孩子的床边低声的吵着,孩子朦朦胧胧的醒来,两个人孩子吵着,孩子叫了一声:“妈,我饿了。”金兰脸色马上变了回来,忙着“哎”了一声,“妈,这就给你去买好吃的。”这才止住了两个人嘴巴。金兰出去给孩子买东西了,二平陪着儿子,二平对儿子说:“以后难受了就爸爸妈妈说,别自己憋着,你看今天都吓坏爸爸妈妈了。”儿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简单的“嗯”了一声,宁宁也像爸爸一样也不太爱说话,父子两人陷入了沉默中,直到金兰买回来了早餐,金兰买了十个热腾腾的包子,二平吃了五个,金兰吃了三个,小宁宁吃了两个。宁宁自个拿着啃着包子,包子馅都跑到鼻子上了,吃着吃着笑着说了一句:“真好吃。”金兰噗嗤笑了,二平也跟着笑了。输完液,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孩子对于二平两口子是最后的希望,孩子是他们过日子的最基本的保证,没了孩子就等于没了日子,他们不容许孩子有任何差池。那时的人们还有点迷信,二平找了附近有名望的神婆子给孩子卜了一卦,神婆说孩子幼年多病,壮年得志,夫妇和合,偕老齐眉,存心中正,中年未岁,财谷兴旺。那神婆又说起了二平现在的宅子:“家宅居南,靠阴宅,不吉,村改新貌,村南荒废,村东福地,必出贵人。”二平把神婆的话记在心里,仔细咂摸着里面的含义,神婆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自家房子确实在村的最南面,南面没有了人家,是一片坟地,村里规划,村南就完全荒废了,以北街为主,村东紧邻南北大路出入方便。二平心里豁然开朗,开始准备盖新房。
在农村盖房是个大事,盖房需要大钱,二平和金兰积攒的钱还远远不够盖起整个院子的。二平和金兰商议,金兰的意思是再缓几年,现在家里的钱还不够多,等个一两年再盖也不迟,二平可是信了神婆说的话,二平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不吉利,万一出了事后悔就晚了。二平说:“早晚也要盖,早盖完早住新房,你看咱们家,只要下大雨,就没法出门了,太不方便了。”金兰看出二平这么坚定就同意了,这是嫁给二平以后第二件大事,内心也显现出了坚定,说:“那就盖吧,要是钱不够我咱们去几个姐姐家拿点。”两口子顿时陷入盖房的大讨论之中了。
二平马上开始着手准备新房的原料,沙子、石子、大石块、水泥、砖一车车运到宅基地附近。买的每一车原料,二平都会货比三家,亲自和商家划价,买到最便宜的而且最好的原料,二平和金兰两个精打细算,能省下来的一分钱也不放过。在一次买沙的时候和一个商户起了矛盾,那商户是当地的一个小痞子,外号灰熊,坐了几年过牢,三十多岁,光头圆脸大鼻子小眼睛,坑坑洼洼的脸上还有一块黑痣,凶神恶煞,一打眼就不像个好人,欺软怕硬,外表强硬,内心胆小如鼠。二平不知道他是哪号人物,走到灰熊的沙场,灰熊过来迎接。
“多少钱一方啊。”二平问。
“一方100”灰熊回答。
“怎么这么贵啊,前面几家都九十,九十五”二平表现出很老道的问。
“你想要多少钱啊,你出个价。”灰熊有些不耐烦的说。
“85一方,我就要你的沙了。”二平很淡定的说。
“滚你妈蛋的吧,我这里没这么便宜的。”灰熊急了。
“你怎么说话啊,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二平被激火了,加重了语气。
灰熊过来抓住二平的衣领,大骂:“你妈的今天必须在我这儿买,不拿钱你就别回去了。”二平抓住他的手,反拧一下,把他手移开了,灰熊攥紧拳头又朝二平挥了过来,二平一个急闪,闪开了。二平火冒三丈,攥紧拳头,已有足够的理由挥出去的时候,在他脑海里闪现了老婆孩子,现在能忙着盖房子呢,还有老多事儿等着呢,又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拳头就松开了,降低了音调,掏出了烟恭恭敬敬说:“哥,小弟不懂事,你这沙我买了,你说多少钱就多少钱。”灰熊更增高了气焰,满嘴污言秽语,伸出手指头指着二平说:“老子大狱儿刚出来没几年,还敢在我这里横。”二平随声附和着说:“弟弟我不懂事,不懂事。”灰熊语调降了下来,说:“行了,行了,一方95,交钱拉走,快点滚蛋。”“哥,不好意思,我没带钱,我先把沙拉走,你跟着我回去拿,在留你吃个饭,交个朋友。”二平说。二平心里的算盘已经打好,二平是带着钱出来的,他想如果灰熊跟着回家,就按正常价给他,如果不让拉沙了就更合心意。灰熊也是个极其谨慎,胆小的人,他害怕独自跑到他村里,让村里人揍一顿,自己也只能干瞪眼,他又提高了嗓音说:“你他妈不带钱买什么东西啊,快点滚蛋,拿钱来再拉。”二平走出沙场,松了一口气,他迟疑了一会儿,内心充满了矛盾,回想我为什么没有挥出那一拳头,我怎么现在成这样了,搁在以前我早就打了,即使打不过我心里也痛快,也比给人家低三下四强,我现在怎么越来越不像个男人了。他想着想着又想到了盖房,顾不及这些无用的迟疑,无用的矛盾,他还有老多事儿要干呢,他又走到另一家沙场以合理的价钱买了沙。生活抹去这个男人的棱角,他在不知不觉的变得更圆滑,仿佛迷失了自己,仿佛又是真实的自己,他在这种恍惚中快乐的生活着。
盖房的原料购置完备,二平接下来联系瓦工队,他去附近村子刚盖完新房人家参观,打听哪个瓦工队最好,并打听盖房相关的事情。他走访了十几家,他打听到找个好的瓦工队,最重要是工头,工头是盖房的关键,盖房首先请工头喝酒,再给工头点钱,工头就会督促下面的瓦工加快进度,提高质量,为户主省钱。二平找到公认为最好的一个瓦工队,他找到工头张亮,张亮是十里八乡数得着的工头,他在户主和下面瓦工之间的关系拿捏很好,户主挑不出毛病,下面瓦工对他也说不出什么闲话,他特别看重人情世故,户主越是会算计,他绝对不会让户主省一分钱,反之,户主越是不计小事,越是慷慨,他就会事事为户主着想,能为剩下来的绝对都会剩下来。
二平把张亮请到家里,二平爹老木也叫上过来。金兰去副食店买了四个荤菜,一只烧鸡,一块牛肉,一条鱼,两块猪耳朵,她又炒了两个素菜凑够了六个菜。菜都上齐以后,老木让张亮坐上位,老木说:“你来到我们家,你是客,我们怎好意思坐啊。”二平坐在挽着张亮的胳膊请他上座,张亮不坐,老木也再三相让,张亮死活不坐,张亮说:“你是二平的父亲,我和二平是兄弟称呼,您是长辈,这轮不着我坐,您就别让了。”老木无奈只好坐下,张亮瞅了一眼桌子上菜,他从桌上的菜和言语中判断出这家人足够重视他。二平给张亮和老木斟满酒,给自己也斟满了,都坐定了,开始喝酒吃菜。大同小异一开始还是聊着家常,等各自熟识了,就开始说正事了。张亮身经百战,对于这种场合一点也不生疏,老木二平父子的招待也做到了尽善尽美,让张亮喝的很尽兴,酒至半酣,意犹未尽。
“张哥,我这房子你就看着弄吧。”二平控制着酒精麻醉神经,才把字说清。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绝对让你——你——你一分钱也多花不了。”张亮说话也结巴了。“绝对——绝对让你满意。”
“那好,让我儿子给你斟个酒,再喝一点咱们就不喝了。”二平极力的把每个字说清,没有结巴。“宁宁,过来给你大爷斟个酒”
宁宁跑了过来,两个小手抱起酒瓶子,走到张亮面前,张亮也不便推辞,宁宁稳稳地给张亮斟满了。张亮两手捧住孩子的小脸,说:“你可真乖。”手拿开以后,宁宁笑着跑了。
酒已经下去两瓶,二平拿起一瓶未开封的酒,刚要拿起,张亮一把夺了过来,说:“咱们不喝了,今天喝的不少了,在你家喝的特别尽兴,以后喝酒的时间有的是,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那好,咱们下次再喝”二平的舌头有点僵硬了,吐字不清了。就不喝了,金兰把主食馒头端了上来,简单吃了一点。吃完饭,开始上茶,他们把盖房的具体时间订了下来,订在明年春天。
婚嫁,盖房,生子,出殡农村里的四件大事,每一个村里的人都为这四件事活着,父母给盖好房以后,结婚生子,养育儿女,再给儿女盖房,最后儿女再给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一生就为这些事快乐的忙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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