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早晨是最美的,今天早晨一袭大雾弥漫着整个村子,各家房门还没有开,昏昏沉沉的大雾让人难免不贪觉。偶有几家起早的村民已经生火做饭,几缕青烟袅袅与大雾混合,已分不清是烟还是雾。偶有几家的狗在迷雾中若隐若现。树上的麻雀已经早早起来啼叫,只闻其声而未见其身。
虽大雾弥漫,二平已经早早起来帮着金兰做早饭,小宁宁还在熟睡之中。刘大胖每天都是最早一个来工地的,今天也不例外,早早的来到工地,把自行车放好以后,就坐在墙角抽烟,刚点上烟做好以后突然听见掺沙子的声音,他就朝着沙堆那边喊:“谁来的这么早,怎么先干上了。”他没听到回应,只是听到“哧哧哧哧”掺沙的声音,他捻灭还没吸完的烟,把剩下的半截烟又放到盒子里,悄悄的朝沙堆走去,看见一个人正把沙子往布袋子里装,大胖慢慢的走近,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大胖大喊一声:“干嘛呢,偷沙子呢吧。”那人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浑身哆嗦一下,转过身来看见了大胖,大胖一眼就认出来是二平的前邻居富生,富生缓过神来对大胖说:“我家沙没有了,我来借两袋子。”大胖装起高腔说:“你给人家户主说了吗,你就来借,还趁着大雾的早晨来借。”富生扑打了一下身子有点不高兴的回答:“我还没来得及说,一会儿我就告诉他,我们都是自家兄弟,肯定会同意的。”大胖掏出那根吸了半截的烟,点上烟,语气稍稍缓和了些说:“你没跟人家说你就来搬沙,这就是偷。”富生一听急了,大骂:“你他妈的谁啊,用着你管啊。”大胖一听急了,火冒三丈,抓起富生的衣领一把推到沙堆上了,大骂:“你一个偷东西的还有理了。”躺在沙堆上的富生,也火冒三丈,但又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身强体壮的,我也打不过他,忙着背起沙袋要走,被大胖拦下了说:“你走,把沙子留下。”富生只好愤懑而去,离大胖稍远一些,就开始大骂:“你这够胖子给我等着,今天非把你揍出血。”大胖有点得意的回骂:“老子等着你。”
富生回到家越想越气,从屋子里六神无主的走来走去。
“怎么回事啊。”富生胖媳妇秀玲走上前去问。
“让人揍了。我去二平沙堆上弄点沙子,咱们不是还缺点吗。”富生提高嗓门生气的说。声音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壮壮。
“让谁揍了啊。”秀玲又问。
“让二平的家工队的那个大胖子,他妈的多管闲事。”富生回答。
“让人家逮住了,也没法找人家算账去啊。他要是给二平说了,二平不记恨咱家吗。”秀玲说。
“是啊,我急的也是这事儿,要是这事儿传出去多不好啊。”富生坐了下来。
“你过去给那个大胖子说个好话,别让他给二平说。”秀玲也跟着坐了下来说。
“我不去,刚让他揍了一顿。”富生一听这个就急了,生气的说。
“你不去我去,我可不想这事儿传出去,叫人家骂咱们家。”秀玲甩了一下袖子就出门了。
秀玲来到工地,二平还没有来,看见了大胖,大胖正在和水泥,他走上前把大胖叫到没人的地方。
“我是刚才揍得的那个人的女人,是我们的不对,来给你陪个不是。”秀玲语气很温和。
“没事,我没在意。”大胖有一种高高早上的感觉,不屑的回答。
“今天早上这事儿,你就别给你们家房主说了,这事儿传出去太不好了。”秀玲恳求的说。
“那不好意思,我刚才给我们几个工友说了,他们都不是你村里的人也不碍事。”大胖掏出一根烟,点上了烟。
“一会儿你给他们说,别让他们别穿了,千万别让你们家房主知道。”秀玲再次恳求的说。
“行,一会我去嘱咐他们,放心吧。”大胖吞云吐雾的答应着。
大胖回到工地,这件事儿已经议论开了,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啊,基本上工地上人都知道了,工友们都为大胖的英雄事迹陈赞,都在骂富生这个人,工友见到大胖都喊:“英雄。”这下可把大胖急坏了,原本都答应人家了,这下全传开了,他一一问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又一一嘱咐别让户主知道,工友们一一的应下了。百密一疏,孙琦是工地上话痨,和村里的长舌妇旗鼓相当,看着工友们对大胖喊英雄,他特别的好奇,他就开始打听,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又添油加醋的给宣传开来,他大肆渲染的给工头张亮说了,这件事儿就这样一直在工地上议论着,唯独二平不知道。
这件事儿已经过去一星期了,富生这几天一直没有出门,还是担心怕这件事儿让二平知道了,让秀玲出门打听看看二平是否知道这件事了,这几天秀玲每次在街上碰见二平都和往常一样打招呼。富生这才安心,终于敢出门了。
那天,富生走到自家新房,刚要走进大门的时候正巧和二平碰到。富生怎么躲也躲不开了,二平很自然给富生打招呼:“富生哥,房子基本完事了吧。”富生有点不自然的连忙回答:“还有点小活儿,我自己干就行了。”二平说:“我现在也没事,我看看你家房子吧,我也借鉴一下。”“好啊,进来看看吧。”富生说。二平跟着富生进了新房,两个人谈论了一番盖房的事宜。富生听着二平言语温和自然,他才安心了。两个人聊了很长一会儿,二平离开以后,富生几天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富生偷沙的那件事儿在工地上还未平息,孙琦还是一个劲的议论,他等待着富生的出现,今天终于让他瞅见了。孙琦看见二平从富生家新房出来,走上前去就问二平:“你是不是把他臭骂一顿,这种人就是欠揍。”二平疑惑,感觉莫名其妙,说:“你怎么这么问啊,我两家没事啊。”孙琦这才想起大胖嘱咐他的,皱起眉头边走边说:“哎,怪我多嘴,我说胡话了。”二平更加觉得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忙拉住孙琦,对孙琦说:“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回事啊,你说不清楚,今天不给饭吃。”孙琦拽起二平的胳膊,走到一个墙角没人的地方,低声的说:“你还不知道,前几天你前邻居偷你家沙子了,让大胖给走了一顿,揍的他心服口服的,还把鼻子揍流血了。”二平惊讶的说:“啊,他没找大胖的事吧。”孙琦说:“大胖没事,富生他媳妇来找大胖了,让这件事别传出去。今天我给你说,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大胖要知道是我说的会找我算账的。”二平愤愤的说:“行,放心吧,活该被打,真不是东西,还偷东西。这件事就这样吧,别给传了,你去干活吧。”二平回家以后给金兰说了这件事,还嘱咐金兰别给他传这件事了,二平没有忘记了当年他夺走他家的地基,今天他却给富生留了个面子,别人深深地伤害了自己,自己在伤痛间学会了仁让。
富生把那件耻辱的事渐渐地忘却,毫无顾及的穿梭在二平家工队中,却不知道工人们再背后是怎样的议论他,但是那天让他真真切切的听见了。他走过正在筛沙的孙琦,孙琦看见富生从身边走过,孙琦对和几个工友议论,说了一句:“看那不是让大胖揍的偷沙的那小子吗。”声音有点大,真真切切飘入富生的耳朵,这声音如的的确确很低,但在富生的脑海中清清楚楚,好像一块大石头砸在身上,只有死亡前粉身碎骨剧烈的疼痛的感觉。他不敢回身看他们一眼,匆忙的加快速度走到新房,一个人呆在空落落的新房里。他羞愧难当,无地自容,真想找个缝子钻进去永远不出来,瞬间火冒三丈,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狠狠揍大胖一顿。他在新房里待了好久,他不敢走出大门,他感觉满天满地的人都在议论他,直到中午工人们都去吃饭了,他小心翼翼的走出大门,像丢了魂魄的孤魂野鬼似的,刚迈出大门刚好碰见二平,他想回过头去再回来,但已经来不及了,二平还是依旧自然大方的给他打招呼,他想慌了神似的不敢看二平一眼,语无伦次的打了个招呼,这时候的他更加羞愧,无地自容了。打完招呼他匆忙的加快脚步回家,他从未走的这么快,他也从未感觉回家的路途是这么的遥远。他不敢抬头看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熟人,强忍着欢笑应付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终于到家了,捏了一把汗。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报复那个大胖。他中午没心思吃饭,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想了整整一下午,终于想出了报复大胖的计划来。
晚上,工队散工了,大胖和往常一样,独自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走小路回家,正高高兴兴地走到林子里,富生突然蹦了出来,大胖被富生一把推到再低,连车带都倒翻在地,大胖还没反应过来,富生拿着木棍在大胖身上猛砸了几下就跑了,口里还大骂:“你他妈的都给我传出去了,还让我怎么做人啊。”大胖反应过来,富生这小子已经跑远了,只好骂了一句:“你他妈的等着,玩阴的,你他妈是人吗,真够不要脸的。”
大胖也追不上了,无奈只好拖着疼痛身子先回家了。第二天他一到工地,就把昨晚的发生的这些事全给工友们说了,都想一起找他去算账,孙琦在那添油加醋使大家对富生更加憎恨,大胖带着大家准备去找富生算账被二平给拦下了。二平感谢大胖上次为了沙子走了富生一顿,二平拉起大胖的胳膊说:“大胖,我带你去找他,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二平和大胖来到了富生家门口,二平对大胖说:“你俩见面肯定还打,你先在门口等一会。”大胖在门口等着,二平走进了富生家的大门。
富生一家人正在吃早饭,听见外面有人喊:“在家吗,富生哥。”富生听出来是二平再喊,心里有些打颤,就让秀玲答应了一声,自己忙去里屋躺在床上装病,二平走进了屋门。
“富生哥在家吗。”二平语气温和的说。
“生病了,在里屋上躺着呢。”秀玲语音有些打颤说
“没事吧,富生哥。”二平走进了里屋说。
“没事,就是着凉了,头疼。”富生假装病态回答。
“富生哥,我给你说个事,前几天你不是用沙子在我家沙堆弄沙子和大胖产生点误会,我都知道了,用点沙子不是小事吗,你缺什么就到我工地上拿就行,不用给我说,以后就是邻居了,谁还用不着谁啊。”二平很自然的说。
“那小子不懂事,还把我推到在地上。也怪我没给说一声。”富生从床上坐了起来说。
“昨天我听说你把他给打了,人家可真不愿意了找上我了,打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非要找人来揍你。我看这样,你给他陪个不是,把事情闹大了也不好,弄得全村都知道了对你也没好处,今天你给他认个错就算完了。这件事就烂在肚子里,永远不提了。”
“那行吧,今天我冲着你的面子,我给他赔礼道歉。”富生心中窃喜,但还表现出一中高姿态。
二平把大胖叫了进来,秀玲给他沏好茶,富生和没事人似的,“大胖,大胖”叫的挺亲切。富生对着大胖说:“对不起,弟弟。是我的不对。”大胖说:“咱们做人要讲良心,良心坏了就不是人了。”富生随声附和的说:“兄弟说的是,是,是。”紧接着又说:“等几天不忙了,我请你喝一壶。”大胖说:“好。我等着你的酒。”
二平和大胖回去了,大胖笑着说:“你瞧他那个低三下四的熊样。”二平也跟着笑了。
二平不知道这样处理了是不是对的,他想让大胖找人闹到他家,让他没脸面对村里的人,以解心头对他的怨恨,但他又想到人总有难处,人在难处不帮一把对不起自己的做人。总归“得饶人处且饶人”是他的处事的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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