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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把酒言欢望凝眸 徒守单影怅然生
书名：潇湘醉雨梦 作者：尘空 更新时间：2015-08-19 13:27 字数：3334
那少年回过头望了望泪无痕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不过我一直不明白你怎么接下我那一刀的？”
泪无痕没有回答他这一话却赞道：“你那一刀的确不错。”
那少年道：“是的确不错，那一刀是我最厉害的一刀。”
泪无痕道：“只可惜你那一刀用错了时机，否则现在我就不可能坐在这里和你喝酒了。”
他的话简单而明了，任谁也可以听到其中的意思。但那少年仿佛没有听到其中的意思，他说道：“什么意思？”
泪无痕笑了笑说道：“我能接下你那一刀其实非常的简单。”他喝了口酒接着道：“如果当时你不动的话，这场争斗你就赢了。”
那少年道：“为什么？”
泪无痕道：“其一你坐着，我站着，那么你已经占尽了地利，你可以保持足够的体力和我耗下去。”
那少年道：“那第二呢？”
泪无痕望了望那少年手中的刀道：“其二就是在我们的争斗中，我们所用的武器就是我们各自所占有的人和，而你那把刀比我的剑好得多，所以你又拥有了人和。”
那少年道：“那这么说，这场战争我注定赢了？”
泪无痕道：“错了。”
那少年道：“错了！哪里错了？”
泪无痕道：“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而你只占有后两者，却忘了最重要的天时。所以只能说你有战胜我的希望，不能说是注定，相反而言你也有败给我的希望。”
那少年用充满疑惑的目光望着他：“难道我出手的那一刻不是最好的时机？”
泪无痕道：“的确是最好的时机，只不过你用错了对手。”
他接着道：“有些人、有些事他不需要眼睛去证明的。”此时，谁也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那少年道：“哦！那你用什么？”
“心。”泪无痕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一颗比眼睛更明亮的心。”
泪无痕望了望他接着道：“我之所以可以战胜你，还因为我有这样一颗心，所以即使眼睛被蒙上，我依旧可以看到你，我依旧不会动。”
那少年道：“我不信我那一刀有什么错？”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可以接下他的刀，他更不相信什么天时、地利、人和可以成为他失败的因素。只可惜他的不相信就代表了他很自信，然而往往自信越大，失败的几率越大。
泪无痕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那句话，你选错了时机，在你拔刀的那一刻你就注定错了。”
那少年道“为什么？“
泪无痕道：”因为你拔刀的时候我的心在看着你，就如同你的破绽都在我的注视下。“
“破绽？”那少年沉着双目更加的疑惑。
泪无痕道：“对，每个人都有破绽，你也不例外。”
那少年道：“那我的破绽是什么？”
泪无痕道：“你的破绽就是你太自信。你在拔刀的时候已经对自己充满了自信，就因为这样你只看到了我外表的破绽，而忽略了我的内心，所以你就完全没有对我做出防备。”
那少年不懂，他的眼中充满着迷茫。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顿了顿，望了望那少年道：“其实我应该佩服你的功夫，你的功夫的却很了得，如果论真功夫我未必是你的对手，但论别的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那少年道：“什么意思？”
泪无痕道：“因为刚才如果不是你的刀快和你的刀坚韧的原因，现在恐怕就不是你陪着我喝酒了。”
其实这个世界上论真本事的人的又有几个，你争我夺本就暗藏着伪君子的手段，而大仁大义本就是掩饰伪君子的最大的弥彰。
他听得懂泪无痕受说的那些话，他也相信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他望着泪无痕，有那么一刻他仿佛已经折服在这个少年的手下。
其实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呢，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人相信的就是真正的事实、真正的答案。
他安静的望着泪无痕，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忽然他笑了，笑的是那样的真挚、友爱，仿佛连他面若冰霜、毫无表情的冷漠也被这笑容所融化。
他端起酒碗说道：“来，喝酒。”说完后便仰头喝了下去，那是一种欢畅的畅饮。于是泪无痕也跟着他笑了，也跟着他一起释怀的畅饮。
过了很久，泪无痕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望了望他，开口道：“断魂。”
泪无痕道：“断魂？怎么没有听说过？”
那少年叹了口气，仿佛叹出了自己内心压抑很久的伤痛，眼中露出一抹仿佛难以隐忍的莫名目光，他悠然道：“作为一个杀手，就应该忘却人世间的一切，比如名、利，包括自己的感情与生命。”
他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你听说过我，就会如同你所说的那样，现在恐怕就不是我陪着你喝酒了。”
他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一个经常杀人的人如果被所有人知道那么他就得替自己的尸身作打算。
名和利，有时也会成为人生最大的弱点。
泪无痕道：“可是你现在有感情了。”
断魂道：“有感情?有什么感情？”
泪无痕道：“对人世间冷暖的感情。”
那少年道：“为什么？”
泪无痕道：“因为你笑了，真挚、友爱的笑。”
断魂愣了愣但随即他笑道：“那还的看什么人，像你就值得我笑。”
泪无痕道：“可是你作为杀手是不应该笑的。”
断魂道：“跟你在一起我就不是杀手。”
泪无痕道：“可是你本就是的，你不但是杀手，而且还是杀我的杀手。”这本就是事实，无法改变的事实。
断魂又笑了笑：“那只是你认为而已，我可不这么认为。”
泪无痕道：“那你怎么认为？”
断魂道：“第一，我对你笑，所以我就不是杀手，第二，我把你朋友，所以我就更不能是杀你的杀手。”
泪无痕道：“朋友，我和你？”
“对。”断魂的眼中透露着一丝坚定。
泪无痕道：“为什么？”
断魂道：“不为什么，既然我们做不成敌人，为什么不做朋友？”
泪无痕道：“只可惜我们永远做不成朋友。”
断魂道：“为什么？”
泪无痕道：“因为你就是杀手，你必须杀了我向你的雇主交代，我相信你也不会选择和一个死人做朋友的。”
断魂道：“我杀不了你，我也不想再杀。”是的，他的却不想再杀了，他已经累了。
泪无痕道：“那你怎么向天子交代？”
断魂道：“我自有办法。”
泪无痕看着他然后举起酒碗说道：“喝酒。”他没有问他有什么办法，因为他不必问，或许有些事是注定问不出答案的。
断魂没有举起酒碗，他问道：“我们可不可以做朋友？”
泪无痕没有说话，他只是笑了笑。
于是断魂举起了酒碗，两人相敬而饮。他已知道了答案，那个笑容已告诉了他。
雨还在下着，但看起来小得多了。他们已喝了四坛酒了，但谁也没有一点醉意，不只是由于他们的高兴，也由于他们此时内心的干净。
泪无痕突然道：“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断魂道：“说吧。”
泪无痕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断魂抬起头望了望他，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张信笺递到泪无痕面前。
泪无痕也望了望他，然后接过信笺。
他打了开来，只见上面写着：“醉雨剑客——泪无痕，父母未知、师承未知、外貌特征及年龄不详。其武功卓然，尤以快、准、狠为主，曾在两年前三招杀死孤情剑客而一掘惊人。据说，杀人前喜欢喝酒，杀人时喜欢在雨夜，杀过的人特征为胸口心脏处三寸剑伤。”短短几行字便将泪无痕介绍过之。
泪无痕折起信笺淡淡道：“这是天子给你的？”
断魂道：“对。”他略一沉吟笑了笑继续道：“不过你隐藏的手段也不错，据说他花了三万两黄金才打探出这些消息，就这么点儿不是信息的信息，就值三万两黄金！最重要的是他给了我五万两黄金让我来杀你。”他抬起头望了望泪无痕：“看来你的命挺值钱的。”
泪无痕淡淡一笑，望着手中折起的信笺道：“这么点信息你就找到了我？”
断魂道：“对。”
泪无痕道：“你怎么做到的？”
断魂喝了口酒才缓缓道：“如同你所说每个人都有破绽，包括你。”
泪无痕道：“哦！”
断魂道：“雨和酒就是你最大的弱点。”
泪无痕道：“哦，是吗？”
断魂道：“对。”
泪无痕道：“怎么说？”
断魂道：“很简单，我花了三个月时间追踪你的踪迹，只要哪里有雨夜，我就会派人去查看。”
他下面的话没有说，因为谁也明白他用的虽是苯办法，但再笨的人也能想到这种最直接、最笨的办法往往是最成功、最有效的办法。
泪无痕失笑道：“你真有耐性。”
断魂道：“做这一行的就的有耐性，如果没耐性我现在就是个死人。”
的确，杀手有感情、没耐性就会很快变成死人。
泪无痕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因为他相信他说的这一句话也是真话。
过了半晌，泪无痕问道：“你花这么大的代价找到我，难道就这样放弃？”
断魂道：“不放弃又能怎样，谁叫你是我的朋友。”
泪无痕望着他，他也望着泪无痕，两人相视而笑，一种朋友之间的笑。
刘老三的摊位依旧冒着热气，灯火借着黑暗在夜风中摇曳着更加明亮的残影，仿佛照应着刘老三那如风烛般的残年。
此时天已透蒙，即将进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俩杯来盏往，一起没入了这最为黑暗的世界，就如同他们最黑暗的人生。
这样的生活一直延续着，从他十三岁一直延续着，直到他二十三岁，血腥的十年，并且也是骄傲而悲伤的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