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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君已陌路奈清浅 第七十二章 生死之间
书名：公子太傲娇 作者：听檐流 更新时间：2015-08-19 13:22 字数：3108
一个月之内，风小罗带着余青离走访了江湖各大门派，斡旋调和威迫以及妥协，避而不见者抑或极力反对者，皆以武力或者说旭宗的威严压制下去。无论使用什么手段和方式，最终目的只是让他们与旭宗达成一致的共识，余青离几乎如行尸走肉般，毫无情感地游说于各派之间。
无能为力这种事情，有时候也是求而不得的。余青离想要袖手旁观，甚而逃开一切，然而现实总能让人不得不屈服妥协去做一些不愿做而不得不做的事情。
江湖无主，群雄乱起，争战不休。如今的江湖差不多一半为影刺所吞并，一半为旭宗所劝服，剩下少许中立者。矛盾日益尖锐，大战一触即发。而处在这个漩涡深处的人此时却轻松地晒着温煦的太阳，啃着新鲜的葡萄，优哉游哉。
“喂，你怎么还赖在这，明天就是协定之日了，你不担心吗？”风小罗双手抱剑，不解地看着慵懒平静的余青离。
“有什么可担心的，该来的总会来的，顺其自然罢了。”余青离是真的不在乎。在经历了那么多分崩离析，大起大落之后，她已经变得能更加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将自己伪装起来，牢牢地保护自己。
“哼。”风小罗十分不屑地看着余青离，明明就是衣服忧心忡忡的样子，真是死鸭子嘴硬。在余青离身边寸步不离地呆了一个月，凭借入微的观察力，风小罗已然摸清余青离的习性。
余青离没有理会风小罗，只是闭眼假寐。明天，江湖将有一场摊牌的最终战，而地点就定在苍梧山。一切都将落下帷幕了，终于就要到尽头了。这一个月仿佛数十年般漫长和残忍，始终与他人做着心理拉锯战，再强大的心智在这般的耗用下也该心力交瘁了。她真的没有力气去思考太多了。
次日凌晨，鸡鸣未晓，鱼肚甫白。
余青离抬首感受着这一片万里无云的天空，这里还是当年那般清风徐徐，苍茫独立。只是她已不再是那个身着鹅黄衫子白色襦裙的恣意少女了。
苍梧山上一片宁和，鸟语花香，又哪来的野兽，当初不过是祁书白的胡诌乱说罢了，亏她竟相信了几分，随着他离开。如果一开始没有在山下遇见他，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余青离惨然一笑，何必如此假设呢？一开始，所有发生的可能都是自己选择的，一开始，自己就已然默许了这一路的苦乐。
余青离选择在苍梧山召开这一届武林大会。不过是想象征性地安慰自己，因果循环了一遍，所有的都会结束的。
昨日夜里，余青离就提前到了苍梧山，连风小罗都不知道。而山腰那间小屋里，楚云天安详地躺在床上，狰狞的面容更加辨认不清，死去的他反而更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尸体已经腐朽发臭。余青离没有太多悲伤的情绪，只是静默地埋了他的尸骨。站在坟前，无字的墓碑在风中挺立，连空气都静默着。
这数年里，兜兜转转之后，她终究只剩下自己一人。
山顶的风鼓吹地更加厉害，人声渐渐多了起来。余青离半倚在树上，任大风过耳，岿然不动。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人声却突然凝滞了下来。人群中自动空出一个圆圈，正中站着黑袍裹身的男人，尽管面上的面具稍稍掩去狠戾的气息，在场的也都清楚，这个男人就是影刺的主人“无面鬼”。
正主已到，余青离翻身而下。立场分明的门派代表已悉数到齐，清墟楼是不会出现的，碧幽宫也并没有答复。如此，在这数十人的见证下，江湖的谈判就在此了结。
看见一身素衣的余青离，风小罗急忙跟上前，抱怨似的在她耳边说道：“风姑姑回来了，看到你不在，将我骂个半死。”
余青离只是轻笑着，侧首抚了抚风小罗的发鬓，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调说道：“乖，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不要靠近我。”
风小罗不解地看着她平静的面庞，竟也忘了拍开她覆在她鬓边的手。而余青离只是轻轻一推，风小罗便退出了中心空地，和人群站在一起。
风小罗看着凛然站立的余青离，第一次对余青离生出了崇拜的情绪。也许只有这样的她才能担得起圣女的职责。荣耀和代价，并驾齐驱。
“师父，别来无恙。”余青离轻轻地站在“无面鬼”面前，轻声启唇。
“无面鬼”却是一怔，不敢置信般看着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犹疑着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余青离却似胜券在握般抿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不早不晚，就在刚刚。”
“你……”“无面鬼”略有些懊恼。
“你隐藏地很好，本来我也不甚确定。只是你却多此一举地为我准备了一具尸体，这才引起我的怀疑。现在你既然亲口承认了，那便直说吧。太多隐瞒了，你这样活着不累吗，楚云天？”
听到这句话，人群中似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原本立场分明的站位也被这一句称呼打乱了。
“我本不想破坏你心里的对楚云天的形象，奈何……当初选择了你，并不是没有考虑到今日的局面，只是想以另一个身份，而不是楚云天。”
“你不必如此，帮你杀了祁英然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两清了。萧霄……他都是知道的吧。不然怎么会轻易地让凌霄阁被影刺吞并？罢了，我和他也算两清了。”余青离说得云淡风轻，早就猜想到如此真相，此刻却还是无法按捺下心里翻涌的情绪。
“旭宗一直是我的阻碍，司空闲那老家伙什么都知道，这么多年却按兵不动，偏要等待你的出现。他完全不在乎江湖会变成什么样，他只要守住旭宗那一方小世界便无忧了。他让你来这一趟，便根本没想着你活着回去。”
“够了，楚云天，我来这里是和你协商的。文劝不行，那便武力解决吧。”余青离不想再听下去，只希望一切速战速决。
“余青离，你打不过我的，封魔剑不在我手上，你那股力量丝毫伤害不到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话音一落，余青离腾身而起，旋风般冲向楚云天，手间寒光微露，一把巧刃直向楚云天刺去。
楚云天衣袍微扬，身形挪动，宽袖一挥便将余青离扫倒在地。惊异于如此轻易伤到余青离，楚云天开口欲言：“……”
就在楚云天怔忡之间，余青离突然翻身而起，瞬移到楚云天背后，手掌运气，就要击出，楚云天迅捷转身，与之重重对掌。电光火闪间，余青离重重摔向一边，而楚云天安然无恙地站在中心。
看着强忍疼痛的余青离，楚云天后知后觉得回想起，这个女人刚刚竟然没有用上内力！而他刚刚击出的是十足十的掌力，足以震碎她的五脏六腑。“你为什么……？”
余青离虚弱地抬手，擦去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粲然一笑，“楚云天，你输了。”
楚云天疑惑地看着这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她究竟做了什么，为何到如此地步竟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余青离轻笑出声，衣襟上开满了血花，看起来如此绝艳动人，“你忘了吗，萧霄永远都是那个萧霄，他从来没变。他待你如兄长，便会一直为你考虑。你的影刺现在恐怕已经分崩离析，接近消失了……”
楚云天怔怔地听着她气喘吁吁的解释，此刻却像是释怀了，只是问道：“那你为何不用内力？”
“呵，内力？我根本就没有内力。”余青离低低笑着，回想起半月前的那个晚上。
原本应该一片废墟的萧竹轩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竹林深深，琴声依旧。
余青离微笑着听得一曲终罢，慢慢从竹林中走了出来，径直站在日渐憔悴的顾恒之面前。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点晕了他。揽过他昏倒的身子，指尖描摹着他的轮廓。“恒之，其实我对你说了谎，就算自废武功，我的眼睛也看不见你了。大大小小的谎言，我一直都在说着，编了好多好多，多到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呢。”
说着，余青离的右手滑下顾恒之的脸颊，转而覆上他的心口，一咬牙将全数真气缓缓地输入他体内。“我会完全治好你的，然后剥夺你对我的记忆……我很贪心的，我一个人记着就好，真的不想分享给你。”
言语间，一滴清泪自余青离眼角滑落，随着顾恒之的脸颊淌下，滑至他的嘴角，渗了进去，苦苦的，昏睡的顾恒之不由眉头紧皱。余青离低下头，吻去他嘴角的泪，脸贴着脸，幸福地痴笑着。“永别了，顾恒之，永别了，祁书白。”
扶着顾恒之俯靠在琴桌边，余青离指尖不小心拨动了一根琴弦，短促的音骤然划过心头，不禁一痛。余青离再不逗留，消失在了竹林深处。
回想起那个晚上，余青离嘴角依旧扬起幸福的微笑。转而望向楚云天所在的方向，“我不过是在拖延你的时间。”余青离在心里又补上一句，而我更不想死在封魔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