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呼然咆哮的风声,眼际流动不息的风景。
暗红色的莲火如同炮弹一般在九华山道上穿梭,范哲的心越不安宁,他的车速度骑得越快。
每当拐到弯道的时候,从不刹车,直接凭借惯性,车身以不可思议地角度倾斜,划过转弯处。在差一点撞上山壁的时候,及时扭转车头,转回正道,继续前行。每一次过弯道,都在最危险的一刻重生。
他不是在赛车,而是在搏命,用自己的车技同老天爷赌命。
在夜焰盟的车流里,横冲直撞,见到挡路的,眼睛都不眨,直接迎上去,用蛮力强行通过,因此撞翻了不少机车,范哲现在纯粹的挑衅。
莲火在夜焰盟的车流里耀武扬威地划过,留给他们明亮的车灯。
用了原本时间的三分之二,范哲到达山顶,半山腰的车灯星星点点,凝聚成长流,流动着,不断盘旋上升。
等得范哲都快不耐烦的时候,夜焰盟的车流总算到达山顶,吐掉嘴巴里口香糖,扭了扭关节,转了转颈部。
“兄弟,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你别太过分。”一只手搭在范哲的肩膀上,K哥摘掉金属挂件,换上赛车服,有模有样。
范哲嘴角噙着一抹狰狞的冷笑,手肘一翻,另一只手抓住K哥搭在他肩上的手,用力一折,K哥的手从肩膀直接脱臼,不能动了。
夜焰盟的其他人完全没想到范哲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动起手来。他们不和范哲多费唇舌,直接一哄而上。
有人抬脚侧踢过去,范哲猫腰,不闪不避,直接冲过去,从那人正下方,一拳直击要害,痛得那人捂住下身,在地上弯着腰直叫唤。
七年修身养性,穿了西装,打了领带的人间凶器,本质上还是人间凶器,蹂躏起人来,依旧如同飓风过境,只剩下支离破碎的残骸,没有一个夜焰盟的人完好地站着,趴得趴,倒得倒,唯有范哲,虽然也挂了彩,站在山顶吹风。他的神色冷静到近乎冷漠,脚尖在K哥最柔软,没有骨头保护的腹部,狠狠踢去。
范哲,没有改变过,睚眦必报向来是他的做人准则。
“莲火,你这样随便挑衅,就不怕夜焰盟和绝舞杠上吗?”K哥吐了一口血,趴在地上叫嚣。
范哲发动机车,吐出辛辣的言语:“我一个人就把你们打趴下了,夜焰盟有什么资格和绝舞杠上?放话取代绝舞,夜焰盟车技打架的本事不大,做梦的本事倒是一流。我看,你们该叫做梦盟,保证没人可以和你们争第一。”讥笑轻蔑的眼神扫射所有人一遍,潇洒地驾驶机车下山。
躺在地上的K哥突然想起,有人跟他提过,处于暴走状态的莲火,无人有胆量阻挡,面对面硬碰,包括绝舞内部的干部群。
那么,莲火正在暴走吗?
K哥疑惑中,是的话,莲火暴走的太过于平静;不是的话,莲火暴走起来,那个场景一定惨绝人寰。
总之,莲火仍旧保持着不可招惹的传说。
“范哲老毛病犯了,老找人打架,前几天夜焰盟也被他挑掉了。”Tim拿着一瓶啤酒,晃到李平身边。
Phil叼着烟,用抹布擦吧台台面,一副事不关己,优哉游哉:“他把账结了,要打多少人,我陪他打,老子好久没活动筋骨了。”眼睛闪着嗜血的光芒,手指嘎嘎作响。
李平一个毛栗子敲在Phil的脑袋上:“都安分点!你们头上顶着绝舞的名字,别给绝舞惹麻烦!”一个个都TM步入大龄青年,还不老实,有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嫌天下太太平,非得搞出些事情来。
Tim躲得快,没被平哥敲脑袋,幸灾乐祸的同时,大义凛然地拍胸脯保证:“我们身为绝舞前干部,有责任扫除绝舞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你们就这样扫清的吗?”从哪个不知名的角落,方仔悠悠地飘出来,一只手搭在Tim的后背上。
身后凉飕飕的冷风袭来,Tim回头,看见一张堪比贞子的面容:“方......方......仔?!你怎么成半人半鬼的样子了?”
方仔搬了张椅子,一屁股坐下,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的冰水:“你们闯的烂摊子,凭什么我擦屁股!”“咚”一声,杯子用力地放在圆桌上:“夜焰盟的老大找我谈了整整一晚上!”
“纠正一下,是范哲,不是我们。”方仔一脸要暴力泄愤,Phil赶紧跑过来,取走他面前一切可以用来砸的东西,譬如花瓶,水杯等,又是一个不付帐的人:“你找人算账,找对对象,别乱扣帽子。”
他们安分守己已有多年,不再随便找人打架,当然,依旧找人打架很随便。
听见“范哲”的名字,方仔从万丈豪情立即萎缩成一棵干瘪的腌菜:“唉。范哥,难度太大了,他不爽起来,见人就扁。要他负责料理夜焰盟的事情,我害怕到时候我也被范哥揍一顿。”
李平,Tim,Phil同时点头称是,范哲暴走,六亲不认,不顺眼的照打,管你是不是绝舞的人。七年前,大家在绝舞的时候,经常见证这一事实,七年后,没必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印证。
“范哥呢?”方仔张望了半天,没见到范哲的踪影,平常这时候,范哲都在waitingbar喝酒。
“不是在角落喝酒吗?”Tim直指最靠近酒吧吧台的角落,那里只剩下三四瓶空了的伏特加酒瓶,不见范哲的踪影。
Phil看过去,咦了声:“范哲呢?平哥你看到他了吗?”
平哥摇了摇头:“走了吧。”找不到师雨柔,范哲的心情极度低落,这段时间,时不时找人打架喝酒。
Phil抹布一甩,嘴里蹦了句脏话:“他又没给钱!”
“记账!”平哥倒不啰嗦,习以为常,等着和正常的范哲秋后算账。
“范哥,喝了这么多酒,会不会有事?”方仔好心地提问。
“不会......”三个人同时回头吼向方仔:“吧?”那只人间凶器,喝醉了酒,还是人间凶器,谁敢惹他。
卢弯弯看着倒在路边喝得烂醉如泥的范哲,轻柔地拨开他眼前的留海:“范哲?”刚才,在街口,看见一个像极范哲的背影歪歪斜斜地走在路上,不由自主地,自己跟他走了好长时间,直到他醉倒在街上,自己才有勇气上前。
“雨柔......”范哲低声呢喃,喝醉了酒,他双眼迷离醉人,脸颊泛着潮红,衬衫上面三颗扣子解开,露出结实的胸膛。
手被范哲握在手里,无法抽出来,卢弯弯有些脸红心跳。
“范哲你还好吧?”卢弯弯推了推范哲。
范哲没反应,枕着她的手,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卢弯弯扶起范哲,范哲一只手挂在她肩上,范哲嘴里轻唤师雨柔的名字,她扶着范哲的手有片刻的僵硬,放在范哲腰际的另一只手紧了紧。
“七年了,你到现在,嘴里念的心里想的,都还是雨柔。”卢弯弯苦涩地笑着,七年来,她的努力,范哲视而不见。她把范茉当做妹妹照顾,范哲对她彬彬有礼,就算雨柔当年不告而别,范哲依旧忘不了她。自己明示暗示无数次,多到自己都在唾弃自己厚脸皮,范哲无动于衷。
雨柔已经嫁给段行风,范哲究竟在坚持什么!
高中时候,她发现自己对范哲有着异样感情,她的好朋友师雨柔那时已经和范哲在一起,她能做的只有把感情深深埋在心里,送给他们祝福,希望他们永远在一起。可后来,师雨柔退学回美国结婚,范哲难过伤心也远走他乡,他唯一有联络的就是自己,卢弯弯开心极了,以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谁知道范哲只将自己当作好朋友,只因为自己是师雨柔的朋友,他才不忍心断了联系。
下了的士,卢弯弯从范哲上衣口袋找出公寓的卡和钥匙,在门口登记自己的名字:“他喝醉了,我送他上去。”
门卫点头,做了请的动作。
在大厅里等电梯的时候,卢弯弯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注视着她,转头看见一个带着鸭舌帽和青蛙墨镜的女人在门卫室停下脚步。
“王小姐,你的包裹。”门卫从窗口递给师雨柔寄来的包裹。
师雨柔推了推墨镜,拿笔签收,压低声音:“谢谢。”
“不客气。”门卫小声关心:“王小姐脸色不是很好,要注意休息。”师雨柔仅仅露出来的下巴过于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听说,这个住户是大股东欧氏欧家二少的好友,说好友,说不定是欧家二少的女朋友,自己得好好巴结,将来能捞好处。
“多谢关心。”师雨柔点头笑了笑,受不了医院的死气沉沉,她从医院偷跑出来,透口气。估计,欧阳小哥和雨菲发现她不见,都急疯了,欧阳小哥应该在冲忱友医院的院长猛发飙开火。
原来是这里的住客。
卢弯弯松了口气,S市最近的治安不好,幸好,不是什么跟踪狂抢劫犯之类的,范哲醉得不省人事,她应付不了那种场面。
远远看着那个女人,卢弯弯莫名地感觉眼熟,她的身材和举止与师雨柔有几分相像,但想想,又觉得可能性太低。师雨柔回来,如果不想见范哲的话,不可能选择海天公寓居住,非常容易碰面的说。
也许,只是相似的人,毕竟太远,看错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