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叔父走了。
叔父被抬出来的时候,已是血肉模糊,脸上身上,至少中了七处箭伤,挨了三块滚石。
我听着琴低低的哀泣,心头一片晕眩,脑海中还在不断回放着叔父带兵追击青牛角时的画面。
——:“叔父,群寇勿追,怕有埋伏。”
——:“埋伏个屌,你啥时候也娘娘腔起来了,曹操惹不起,打打青牛角这种流寇还瞻前顾后的,传出去岂不折了我西凉军的名头!”
——:“那,那我替您去吧。”
——:“不用了,你守着后军,好生看护你婶婶,告诉她别为我担心,看我提着野牛头回来!”
临走前,叔父是那样的豪气干云地策马飞奔而去;回来时,他已成一具不能说不能动、血肉模糊的尸首。
我拍了拍琴因悲伤而不住颤动的肩头,转身,出营。点将台下,一片白衣如雪,在火光照耀下悲伤的让人刺眼。
胡车儿正领着众人不停地振臂高呼——:“杀光贼寇,报仇雪耻!”粗豪的声音响彻夜空。
我凝视全军,拔剑出鞘,嘴里只恶狠狠地蹦出一个字——“杀!”
青牛角就赤身裸体被五花大绑在大帐的支柱上,我拿着剔牛骨用的尖刀,一刀一刀剜向他壮硕的身体,足足剜了一百五十八刀。
每动一刀,我的脑海里就不断闪着叔父的影子,想着他胡子拉碴的粗糙的脸、有些斑白的双鬓、厚实微驼的背影;想着十岁那年他带着乡亲们赶到我家里,乱棍打死那些畜生,把母亲抱在怀里心疼的样子;想着他在母亲坟前摸着我的头说好,以后跟着我吧,不会再有人欺负你,跟二十年后见到琴时说得一模一样;想着十四岁那年,他护着我上山学艺,为我在百花山上跪了三天三夜才请得师父开门收徒;想着这十几年来跟着他跌打滚爬、打家劫舍、南征北战、血雨腥风;想着他两个惨死的妻子和尚在肚中的孩子;想着那天晚上他喝醉酒叫我好好照顾琴儿……
悔,真的好悔,为什么那时没拼着责骂把他劝住?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我去追击敌军?我总是那样怯懦、那样自私,总是在关键时刻保护不住自己的至亲至爱吗?!我真他妈是我父亲生的,跟他一样没用胆小的种?!
伴随着青牛角的血肉横飞和绝望嘶嚎、我像恶魔附体般不停挥刀,直到剜得刀口卷起、剜得虎口阵痛、剜得他浑身上下再没有一块可以让我剜的肉为止……
帐里的空气充斥着作呕的血腥味。我起身,浑身血淋淋地出来,就像叔父身前那样,一脚踢翻站在身边吓得发愣的胡车儿。
——:“傻站着看屌?!叫兄弟们一起进来,好好碎割了他,把那家伙的心肝挖出来,煮熟了供奉老将军!”
刚走出大帐,又觉得想起什么,扭头喝问道——:“打下牛窝了吗?抢了多少粮草?财宝?女人?带我过去看看?还有,今天的事情谁都不准告诉夫人,她这两天伤心过度,不能再受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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