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翠芬突然不在身边,好像丢失一件宝物似的,李思成内心感到很空虚。因为不想连累史翠芬,所以不让她跟来,可是,假如遇到了那个姓马的贼,她又该如何应付呢?史翠芬心地善良,善解人意,一路上多亏她悉心照料,自己才没有了后顾之忧,心情也格外舒畅,跟她相处的日子多么快乐,多么幸福啊——可是,自己却为何还撵她走呢?想到这里,一种内疚与负罪感于心底油然而生,宛如沉重的包袱似的,压得李思成几乎喘不出气来。他好几次想折回去寻找史翠芬,然而,理智最终战胜情感,为了尽快查明父亲失踪的真相,他最后狠下心,强迫自己忘却史翠芬。他马不停蹄地连续走了几天几夜,直至把随身携带的干粮吃完,才在一座繁华的村落停下来。
街上行人如织。心事重重的李思成慢腾腾地走着,走到一处人多之处,臂膀突然给人磕了一下,由于包裹绑得不够结实,结果解开了,银子撒落一地。撞他的人脸瘦削,眼睛较小,衣服很破旧,捡起两块银子,撒腿便跑。
这几日心情不好,银子又被人抢走,无名业火于心底油然而生,李思成飞快地收好东西,撒腿便追。行人见到李思成手里有剑,纷纷地躲避,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拦,眼看就要追上贼人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贼人竟使出了无赖之伎俩:“救命啊,有人追杀我啊!”
这一招果然奏效,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纷纷拿起棍棒,将李思成拦截了下来。李思成不想滥杀无辜,只是用剑隔开或者砍断棍棒。人们见李思成只守不攻,以为软弱可欺,便似近疯狂地猛攻,一时间,李思成没法脱身,就连贼人也停下来,回头悠闲地看“热闹”。
由于大意,有人袭击得手,后背被重重地打了一个闷棍,这一闷棍,则把李思成给敲怒了,他回身一剑,嚓!砍断了木棍,又踹出一脚,将对方踢出丈外。那人重重地摔到地上,“哇”的一声,口哇鲜血。其他人见状,顿时慌了神,立即作鸟兽散,瞬间无影。贼人见势不妙,转身逃走。李思成施展轻功,终于在胡同尽头追上贼人。面对李思成手中明晃晃的宝剑,贼人情急之下,跳进了路边一个五尺深的粪坑里,并且沉下去,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外面。
“你这个贼人,快还我银两!”李思成朝贼人喝道。
“你若下来,我便还你!”贼人应道。
李思成皱了皱眉,擤了一下鼻子,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贼人在粪坑里呆了很久,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便慢慢地站起来,踮起脚,四处张望,不见李思成的影子,才敢爬上岸,接着如同发狂的狗似的跑向村外的小河,扑通的一声,钻了进去。
贼人将偷来的银子洗了又洗,最后放到鼻子闻了闻,嘴角露出开心的微笑,这一切表明,他已经把银子洗干净了。
贼人剥下衣裤,洗好,拧干,穿好,再把银子放肚兜里,摇头晃脑地走回家。当他走到一条小巷转弯处时,一道影子突然拦住了去路,猛然抬头,便不由地傻呆了:眼前的人不是别人,却是银子的主人。
“银子不是洗干净了吗?”李思成把手伸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说,“快拿来吧!”
迫不得已,贼人只得交出了银子,由于太想得到银子了,眼珠子一转,立即想出了一条妙计,他一坐在地上,装腔作势地哭喊起来:“我真命苦啊,上有年老体弱的老父亲,下有一对嗷嗷待乳的儿女,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呀!呜呜呜——”
“既然如此,”李思成顿生同情之心,把银两放到他手中,“你拿回去补贴家用吧!你千万记住,做贼只能做一时,决不能做一世,为人守本分,快乐过日子,这样的生活才是最美好的!”
看到银两重新回到自己手中,贼人万分喜欢,连忙跪下对李思成千恩万谢一番。
“你叫什么名字?”就在贼人转身欲走时,李思成随意问了一句。
“在下姓牛名佺。”贼人犹豫了很久,才答道。
“我想到你家看望令尊大人,你不会介意吧?”李思成问道。
“家父长年闭门不出,他不想见到生人,恐怕难以见他,实在抱歉……”牛佺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既然如此,那就不勉强了。”李思成往路边的混沌摊瞅了一眼,“此时已近晌午,咱们不如吃点东西,填填肚皮吧?”
“好啊!”此时肚子正在咕咕叫,牛佺自然求之不得了。
“抓贼啦,抓贼啦!”正在吃混沌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了尖细的叫声,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神色慌张的男子正向这边飞奔而来,后面紧跟着两个女子。
“可恶!又是一个贼人!”李思成脸上现出了愤怒之色,牛佺则红着脸儿,默不作声。
待男子近前时,李思成把腿一伸,将那男子绊倒在地。须臾,一个粉脸女子追上来,用剑抵住男子的胸部,喝道:“快把银子交出来,如若不然,我便取下你的狗命!”须臾,一个丫环打扮的女子也跑上来,连踢男子数脚:“打死你这个贼子!打死你这个贼子!”
“别打了,你去摸摸,看他把银镯藏到哪儿?”粉脸女子朝丫环瞅了一眼。
丫环会意,上前一搜,很快地从那个男子的怀里摸出了一个锃亮的银镯。
“本姑娘今日心情不错,不想杀人——你还不快滚!滚!”粉脸女子一面收剑,一面喝道。男子像狗一样向前爬了几步才站起来,一溜烟跑远了。
“多谢公子相助,”粉脸女子向李思成拱手说道,“小女子我姓程,小名小妹,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李思成。”李思成也拱手还礼,“看姑娘你气喘吁吁,也许饿了吧,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如坐下来,也跟我们一起吃碗混沌,如何?”
“好!”程小妹也不推辞。
“姑娘不知要到何处游玩呢?”过了一会儿,李思成问程小妹。
“我哪会有心思游玩呢,”程小妹忧心忡忡地应道,“家父患了严重的风湿骨痛症,风雨来临之时,风湿骨痛症便发作,腰酸腿痛,坐卧不安。药是煎服了不少,就是不见好。这次我出来,就是想寻找名医,为父亲治病。”
“风湿骨痛症?”牛佺对程小妹一见钟情,两眼直勾勾地盯住不放,“实不相瞒,爷爷在世时是个郎中,医术高超,尤其是在治疗风湿骨痛症方面有独特的治疗方法,父亲从小耳濡目染,虽然没有继承爷爷的衣钵,以医为业,却也掌握了治疗风湿骨痛症的方法。邻居李大爷患了二十多年的风湿骨痛症,服下父亲的药方,数月后病便好了,一直至现不曾复发过……”
“太好了!”程小妹兴奋地拉着牛佺的手,“现在你就带我去见你的父亲,好吗?只要治好我父亲的病,我会重重地酬谢你的!”
“只是,”然而,牛佺突然想到什么,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我父亲不想与生人相见……”
“牛大哥,”李思成对牛佺的父亲产生了“莫名”的好奇,便劝道,“侠有侠义,医有医德,我想你父亲会是个明事理识大体之人,而非冷漠无情、见死不救之人吧?牛大哥,你就答应这位姑娘吧?”
“那好吧,”俗话说得好,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牛佺不想让程小妹感到失望,只是略微想了一下,便答应了,“我就破一次例带你们去我家,不过,家父肯不肯见面,这还很难说。”
两间茅房就是牛佺的家。周围自然生长许多權木,很茂盛,如果不仔细看,就会以为只是一丛權木,决不会想到里面还住着人。李思成问牛佺,为什么不把權木丛砍了,让阳光把整个屋子照得亮堂堂的?牛佺解释说父亲喜欢阴凉的,所以留着。李思成对牛佺父亲的好奇又更深了一层。
“蛇——”程小妹突然大叫一声。话音刚落,一只黑白相间的毒蛇从權木丛里蹿到程小妹的脚下,把她吓了一大跳。说时迟,那时快,李思成迅速抽剑一挑,锋利无比的剑锋立即将蛇挑成两半。
“只是在眨眼间便将蛇杀死了,”程小妹用感激的目光深情地望着李思成,“李公子你真是身手不凡啊!”
“过奖了。此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李思成谦虚地应道。
进屋后,牛佺先是进了里屋,跟父亲嘀咕了很久才出来,对众人说:“家父见诸位有诸多不便,还望诸位见谅。”随后对程小妹说,“关于治风湿骨痛的药,家父正为程小姐准备,请程小姐宽心等候。”
这时,李思成注意到,在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一个胡须斑白的老者,略清瘦,目光很威严。李思成的目光最后停留在老者的鼻子上,因为这鼻子隆起而且巨大,那黑洞洞的鼻孔似乎比眼睛还要大。李思成指着画里的老者,微笑地问牛佺,“牛大哥,这画中人是谁?难道是令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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