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精怪合伙骚扰百姓,君逸率众收拾蚍蜉
李君逸道:“‘高隆村’是什么地方?”刘熙熙道:“这里环境奇怪,会不会是咱们误闯了仙人的禁地?”王汉明道:“已然冒犯进来了,也无路可退。”他上前大声喊道:“如有失礼,还请诸仙原谅!”没有人回答。李景轩还牵着王婷奕的手,道:“这里叫‘高隆村’,必定有人居住。咱们往前走走看看有没有人家。刚才大雾已经迷失了方向,正好打听一下该往哪个方向走。”王婷奕补充道:“这里气氛怪异,不会很安全。大家小心为上。”
他们沿着地上的土路走进村去。路两旁都是低矮的杂草和零星的野花。过了村口这一大片菜地,便有了房屋。他们便顺着这个方向走。这里死气沉沉的,不像是村落,还不如八百年无人问津的野郊。叩门而问,也无人回答。街甬上家家闭户,毫无生机。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王汉明惊道:“大家别走了!咱们迷路了!”这四人诧异地看看四周仿佛都一模一样的建筑,才恍然大悟此时这个路口已经来过数次。李君逸喊道:“我的老天儿呀!咱们走了半天就是在一个地方来回打转嘛!早知道就不进这鬼地方了!说不定咱们现在已经到飞月派了!这什么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破村子!”其他人都陷入困惑。
余音未落,远处一名手执钢剑的男子腾空御风而来,大喝道:“什么人擅闯我高隆禁地,还敢口出狂言!”这人在众人面前两丈处立定。他身高七尺许,不胖不瘦,眉眼分明,好一副俊俏模样。他身着素布长袍,背插镶龙剑鞘。那青风剑剑身犀利,熠熠生辉,大有锐捷之风。李景轩上前相敬道:“在下李景轩,余杭人士。时才家妹是意气之言,并无恶意;请恕她年少无知之罪。这几位都是在下的朋友,。我们本要去北方办事,经过贵宝地,不想遇着大雾,扰了清闲。还请为我们指明去向,也好尽早还您清净。”那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道:“指明去向?哼!进我高隆禁地者,故意也好、意外也罢,都不准再离开此处。要么长居村内;要么,死在我青风剑下!”李君逸大斥道:“少废话!我哥跟你好言好语,是给足了你脸面。你不要不会运用!就你们这破地儿,害得我费了半天脚力。这笔帐,我倒先要讨个说法!”她转身便冲出去,击拳凶猛,毫不留情。
那男子退闪了一步,嗤笑道:“我当是什么江湖侠士如此张狂,原来会两下子!却便纵你有飞天的本领,也别想再走出高隆村!”李君逸道:“就让姑奶奶我先拆了你的老窝,再去飞月派!”这几人还未及阻止,他二人已大打起来。李君逸自料那人武功平平,便不使真气,只用“雪暴风残”的招式,灵活多变。而那人稳中有急,似乎更胜一筹。从屋顶上到牌坊下,李君逸渐渐已趋弱势。
李景轩想去帮帮李君逸,刚一起身,被王婷奕拽住。王婷奕心中一直想着为李景轩做点什么,便道:“我去帮君逸”,之后引剑而上,亦与之交手。那人武功诡异,且招招致命,又不出常规,毫无章法可循。这两个姑娘或只想要一个出去的办法,或想逞逞威风,不想伤人,都没有启用真气……哪知那人越发地蹬脸描眉,出招越狠起来。又几个回合之后,他使出暗器。王婷奕一躲,暗器打在墙上:是鹅毛!
在李景轩心中,王婷奕变得越来越美了。他看着她,深为有这一知己而高兴。正思念间,王汉明喊道:“阁下武功卓绝,我等甘拜下风。只请您指点如何出得这里,我们决不向外人提起!”那男子边打边道:“妄想!除非你们在村子里住下,度过余生;否则绝不能活!”说着,他用剑刺向王婷奕。李景轩迎上前去,用干罡剑驳回了青风剑。四人一时方住手。李景轩道:“我们大家以礼相待,至敬至诚,阁下何必咄咄逼人?”见那人还不愿放手,李君逸驱动真气,道:“哥,不用跟他废话。打败了他,咱们自己也能走出去。”随之,她便使出了“雪暴风残”剑术。真气凝结成雪球,呼啦啦向那人击去。
“住手。”一声委婉而有力的喝斥从那边传来,接着便是许多鹅毛的飞翎将李君逸的真气打散。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子乘风而来,两袖修长,发鬓飘逸,眉青唇红。她身后的楼下,七八个像刚才那个男子那样打扮的青年眈眈而立。那女孩看起来和王婷奕等差不多大小,只是气质大有不同。她也落在楼顶上,敏锐地扫视着这几人。正当看到李景轩时,这女孩心中一怔,不禁想道:“天底下真地有这样的人?为什么这个男孩和我梦里遇到的人那么相像?——潇洒、快意、一身阳光。难道他就是我想了十年的那个人吗?这叫我怎么相信?上苍真地会把梦中的人安排到现实中来?——不会的,那只是梦。”她在心中即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王婷奕也敏锐地感受到了什么。当那女孩的眼光从自己身上扫过,而专注地看着李景轩时,王婷奕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注意到女孩的眼神不再敏锐,而流露出一种欣喜。那先来的男子对女孩道:“飞雪,这五个人闯进我们的迷雾结界,居然又来到这里。我正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回去献给你爹;就权当作先添一份聘礼。”那飞雪不屑道:“他们只不过是误入的过客,谁让你动手打他们?!这几年被你抓进村的人还少吗?他们又有几个能活下来了?还不都是抑郁而死?”那男子道:“那我管不了,这是你爹的吩咐。咱们才刚刚在这里定居隐世,如果让他们走了,咱们的行踪就会败露,那时就再难找这样一个合适的地方了。况且先祖的陵寝还在这里,咱们绝不能像先前那样随意迁移了。再者这几个人武功不错,难保日后他们不会来找麻烦。”王婷奕道:“两位,我们虽然初出江湖,但‘侠义’二字已刻于心。我们当真有要事去办,可以保证决不对外人提及今日之事。”李景轩看着她,一脸笑然。
那女孩上前笑道:“诸位。小女子复姓诸葛,名飞雪。这位……是族兄,名天杰。”这时王汉明也带着刘熙熙上来了。刘熙熙问道:“你们是——卧龙先生,神算诸葛孔明的后裔?”飞雪继续道:“不错。我们素来隐居,不问世事;数年前闻得先祖陵寝于此,故来此定居,不希望别人把我们的行踪暴露出去。这就是天杰与你们为难的原因。你们要出去不难,可要向家父禀报一声才好。”天杰劝道:“不行!村长是不会同意放他们走的!”飞雪道:“这用不着你管,自由我去和爹说。你只要管好自己,多向大狮哥哥看齐就好了。——各位,刚才失礼,飞雪在此还礼了。”她躬身屈礼。李君逸喊道:“一句‘失礼’就完啦?刚才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还扬言要对我们‘杀无赦’,跋扈着呢!本姑奶奶眼睛里可揉不进沙子;今天就让你们知道《落琼剑法》不是白练的!”她又杀向天杰。天杰道:“真是无可救药”,又对飞雪带来的楼下的人喊道:“上!抓住他们,献给村长。”那些人闻声也冲上来。众人无可奈何,只好迎战。
飞雪却不参战,只在一边痴想道:“他真地是我在等的那个人吗?看他的一招一式,一言一行,很像;可又不像。他旁边的那个女孩好像很重视他,我又要掺什么冷白的热闹?——只不过是个梦罢了。他们好像很默契的样子:一起出招,一起制敌;一擒一纵,一放一收,一开一阖,十分配合。旁边那个不懂武功的女孩,也很端庄秀慧。”
天杰一个猛虎掏心想要抓住刘熙熙。刘熙熙往后退了两步,不慎跌下楼去。飞雪终于回神,长袖一扬,一个箭步追下去救她。谁知李景轩此时也追下来。可还是飞雪抢先一步落地抱住刘熙熙。李景轩便正好站在她们面前,关心地问刘熙熙如何,又笑道:“姑娘没事吧?”飞雪的心被那弯弯的眉毛、甜甜的微笑触动着。她兴奋得摇了摇头,喊道:“高隆村的人助手!”李景轩也道:“大家别打了!索性到村长那里找个交待吧!”
李景轩依旧牵着王婷奕的手。这五人站在刻有“诸葛八卦村”五字的石门牌坊下。眼前,十几个村民好奇地看着他们。原来那乾坤结界只是村中人为防范外人而设置的屏障,这里才是真正的“高隆村”。此处是一处庭院。院眉匾额上镌刻着“鞠躬尽瘁”;门庭两旁的影墙上也有偌大的“忠武”二字。
片刻,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从庭院中出来。飞雪跟天杰随其左右,后面还跟了一些其他的人。那中年人威风凛凛,步履健硕,看起来内功非同一般。飞雪向他道:“这就是那几个人”,又向五人介绍道:“这是我爹——诸葛世林——诸葛八卦村现任的村长。”天杰道:“村长,这几个人来路不明,武功奇异,千万不能让他们走啊。”诸葛世林止住他,问道:“你们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闯进我们的结界?既然到了这里,总要给我们一个交待吧?”王汉明上前,把这几人通通地介绍了一下——只简单说明了大雾之后的事情。天杰抢白道:“一派胡言!你们既从余杭古镇而来,要往北方而去,正应该往北走才对。可我高隆村地处余杭之南。难道余杭也迁城了不成!”王汉明道:“这个中原因,说来话长……”他的话被天杰打断:“不必再说啦!要么你们留在村里,要么就去和阎王老爷打打交道,看你们的三寸不烂之舌能不能混过他的慧眼!”李君逸按捺不住了,喊道:“少废话!今天不打得你屁滚尿流,你就不知道你姑奶奶我的厉害!”她挥剑相向,劲猛气狂,与之又撕打在一起。随后,王婷奕依然不免上前帮忙。
飞雪心中念道:“他怎么这么烦人!”诸葛世林怒道:“放肆!竟敢在我高隆村造次!来人,把他们拿下!”十几个勇武之士闻令群起而攻。刘熙熙躲到一边。王汉明、李景轩速速迎战。飞雪道:“爹,你为什么一定要打死他们呀?”诸葛世林笑道:“雪儿,爹如果真地要打死他们,自己出手便是了,何必费这周折?”飞雪道:“那你这是干什么?”诸葛世林道:“刚才那丫头张扬跋扈,缺管少教,定是要给她一点教训。再说,不先制服他们,他们会安心留下来吗?”飞雪道:“你就一定要让每一个进到咱们这里来的人都死吗?”诸葛世林斥道:“我没让他们死。先前那些人自己毅力不强,是自讨苦吃。况且这是村子里的规矩,无人可违!”
李君逸喊道:“哥,不跟他们使真功夫,他们总是这样没完没了的!”说罢,她便又使出了“雪暴风残”。接着,王婷奕使出了“裁云楼月”。两人的剑气把天杰打倒。李景轩和王汉明还在打斗,也准备调运真气。诸葛世林道:“想不到这几个孩子的功夫不错呀。光是那个君逸,就和你有一拼。而这几人似乎更在之上。”飞雪听着这话,看着李景轩的一招一式,纵横张扬,驰骋决荡,又念道:“他真是那个‘虚空中的某个人’吗?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真地是他……”只听砰的一声,天杰又被李君逸打倒在地。他爬起来,抓住一旁不会武功的刘熙熙作要挟,逼李景轩和王汉明住手。他架在刘熙熙颈上的那把青风剑,和那一副狰狞的表情,甚至他全身的毛孔,似乎都溢着卑鄙的气息。飞雪对他更憎恶了,便趁其不备,射出一根羽毛将其青风剑打掉;又上前抱下刘熙熙,把她带到李景轩这边来;接着愤愤道:“打不过就抢人质,算什么英雄好汉!”这时,村里的人也都停了手。诸葛世林道:“各位功夫不错,老夫佩服佩服。既到了这里,就是我全族的朋友。刚才族人出手莽撞,各位少侠见谅。”李景轩道:“诸葛前辈,刚才是君逸无礼在先。晚辈代家妹与您谢罪。”诸葛世林笑道:“哈……李少侠果然快人快语!哈!……请各位内堂休息,先换洗用餐。其他的事,咱们稍后再谈。”
众人聚于厢房,围坐在餐桌前。自打早晨,还什么都没吃呢,大家自然饿了,都疯狂地啃着干粮,祭拜着五脏庙。尤其李君逸,想把昨天的亏空全给补回来。回想刚才的情景,王婷奕不禁问道:“熙熙,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是诸葛亮的后代的?”刘熙熙道:“从在迷雾里那些用鹅毛作翎的箭上,我就开始怀疑了。”众人疑道:“鹅毛?”她继续道:“对。《传奇志异》上有这样的故事:黄承颜的掌上明珠黄月英样貌出众不凡。黄承颜怕有为的男青年有眼不识荆山玉,故给女儿取名‘阿丑’。阿丑黄月英不禁文笔非凡,而且武艺超群。她曾求学于名师。艺成下山时,师父赠她一把鹅毛扇。扇上写着‘明’、‘亮’二字。其间还密密麻麻地藏着攻城略地、治国安邦的计策。师父嘱咐她,说姓名中有‘明亮’的人便是她的如意郎君。后来,黄承颜的乘龙快婿就是吟啸待时、未出茅庐已知三分天下的未来蜀相诸葛孔明。成亲时,黄月英把鹅毛扇作为礼物送给了孔明先生。”李景轩道:“怪不得孔明先生一年四季总是扇不离手,原来是爱情的见证呀!”王汉明道:“更重要的,恐怕是他要熟练并运用扇上记载的策略。我想,空城计、战赤壁、六出七擒这些都是从此而来的吧。”李君逸道:“你们远在瀛洲仙岛,也知道诸葛亮吗?”王婷奕道:“对呀。三国时的天才诸葛亮,名满天下。我们瀛洲的藏经库里有好多书都提到过他,甚至还有专门写他的呢!那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刘熙熙继续道:“一开始,我也很迷惑。直到飞雪姑娘使出飞翎,都是鹅毛。她又说她复姓诸葛,我才肯定的。”李君逸道:“唉……枉费了诸葛亮英雄一世,大名鼎鼎;后人中竟有诸葛天杰这样的败类!”李景轩道:“不能这么说。天杰也是服从命令的。”李君逸驳道:“什么嘛!分明是他小人!”李景轩道:“不能胡说。天杰是固执了一点,但飞雪还是很好的。她好像处处都在帮咱们呢。”李君逸怪道:“是啊,她当然好了。你没看到她看你的时候眼睛都会发光吗?”王汉明道:“嗨,谁的眼睛不发光呀?”李君逸道:“哎呀。不是那种光,是那种光,那种!”众人脸脸茫然,只有王婷奕,好像从心底懂了些什么——模模糊糊的,酸酸的。
有人敲门。李景轩去开门。是飞雪。
飞雪笑道:“我来看看大家有没有受伤。迷雾结界里的那些箭都是有毒的。刚才天杰又那么拼命地打你们,你们有没有事呀?”李君逸道:“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太饿了。我们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有吃过东西。呵呵……”飞雪道:“这个我料到了。我们村,包括外面结界里面的地形,都是按五行八卦设计的,很难走出去。你们走了那么长时间,不饿才怪。我已经告诉他们多做一些,一会儿就能端来。”说罢,她认真仔细地看着这几位不速之客。只见王汉明气宇博大,坐正行端,一举一止都有侠义风范。而王婷奕淡妆浅饰,不粉不俗,安坐如出水芙蓉,徐行如拂风细柳;拔剑如迅雷闪电,出招如飞雨惊天。刘熙熙更是花髻彩钗,眼柔唇媚,行动时如花蝶窈窕,言语处似风泉沁心。李君逸倒是大不相同:眼大神炯,圆脸略长,丹唇乳腮,酒窝嵌颐,长发掩肘,小髻垂髫。而他……李景轩,处处透着可爱,和她梦里那个人真地很像——潇洒、快意、一身阳光;比天杰不知强了多少倍。而且,她知道,李景轩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从李景轩的眼睛里,一种能禁锢她的力量往外喷涌着。飞雪早被他的眼光,被他俘虏了。
谈笑间饭菜已齐,众人归座。王婷奕边吃边在心中念道:“景轩怎么那样看着她?她怎么那样看着景轩?”她心中那股酸酸的感觉变清晰了。她用眼角瞥着李景轩平时那可爱的脸庞,嘴角微微抽动着。不知怎地,一股气涌上她的心头;她只嘴里叼着一粒米,再无刚才的胃口了,又念道:“景轩好像对她印象不错,还说她总在帮我们——她的确在帮我们——他的印象好像不关我什么事——他还在看她,她也还在看他!”
李君逸什么都顾不得,只是在吃。王汉明和刘熙熙见得如此不知所措,一会儿看看那两位,一会儿看看王婷奕。刘熙熙暗中拽了拽埋在饭里的李君逸,示意她这里的尴尬。李君逸抬起头,嘴里的东西还未咽尽。局面被打破了:王婷奕不知怎地,愣是使劲一杵筷子。碗里的饭都飞溅出来,正打在李君逸脸上。可能也有米粒打在李景轩脸上,他才回过神来。李君逸趴在桌子上把饭抖掉,瞟了一眼王婷奕,对李景轩道:“哥!你干什么色迷迷地看着人家飞雪姑娘?”“我……”李景轩刚想辩解,飞雪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我刚才只是看到景轩的嘴角外边有一粒米……”“是吗?”王汉明、刘熙熙、李君逸三个转过头去看。李景轩的下巴上有好几粒王婷奕杵出来的米,已看不出先前有没有了。王汉明打岔道:“误会,误会。”李景轩脸都红了。正当大家认为误会解除了的时候,王婷奕撂下碗筷,轻声道:“我吃饱了,你们继续”,便站起来,推门出去了。
——“这么细的沙子,不知道扑在脸上是什么感觉呦。”“就是这个感觉。”那时王婷奕一路狂追李景轩。虽然伤未痊愈,跑起来很累,她也是很乐意跑的。“抓不到,抓不到!”李景轩一边笑,一边向她抛来阵阵沙土。跑累了,两人并肩在沙滩上箕踞而坐。——当王婷奕吐出一口鲜血,快要倒下时,李景轩出现了,一件刺推了马公子那群人。王婷奕依偎在他怀里,他紧紧抱着她。王婷奕听着他那坚实而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那浓郁的柚叶之香。——蝙蝠群来时,李景轩还说:“朋友的意义不只在于‘同甘’,更重要的是‘共苦’。现在麻烦来了,我们怎么能坐享太平而让你们去冒险呢?带上我们吧。”——那天在山洞,王婷奕坐到了李景轩怀里。那种温暖不知比篝火强多少倍。虽然只有一小会儿,但从那天起,她的梦也是温暖的。——王婷奕就站在门口,没往更远的地方去,好像无意中在等些什么;神经质地,回想着这一切。
王汉明和刘熙熙默不作声。李君逸推了李景轩一把,道:“你干吗呢?追呀!”李景轩问道:“婷奕,怎么了?”李君逸一跺脚,脱口而出道:“笨死我了。她吃醋了!还不去追?”当李君逸的视线再次扫到飞雪时,飞雪还是盯着李景轩,只因看到了李君逸的目光,才走到一边。
闻得身后一个独一无二的富有磁性的声音问道:“你……没事吧”,王婷奕一下子暗笑起来,又一下子把脸沉下去,道:“我能有什么事呀?”李景轩道:“我觉得你不太对劲儿。”王婷奕道:“没有。我只是,忽然又想起爹娘了。”李景轩并不理会这个话题,道:“我刚才只是不知道飞雪为什么那样看着我,才看着她的。”王婷奕嗤笑道:“连这个都不知道?——人家看上你啦。”李景轩道:“不会吧?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理她的。真的!”王婷奕道:“你理不理她,和我有什么关系?”李景轩脸涨得红透了,不知如何是好,只转着圈儿地憋出了一句:“当然有关系!——我喜欢你!……”王婷奕转过来,看着他。李景轩愣了一会儿,道:“真的。我喜欢你!飞雪和我才认识几个时辰呀?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呢?”他尽力解释,希望能清楚一点。王婷奕道:“你认识我,也只有不到十天呀。”李景轩道:“不一样的!”两人顺着这里回忆起来。
……李景轩道:“你,你怎么在这儿?”王婷奕道:“来看看你呀。我知道,你现在很矛盾,但不吃东西怎么行呢?我不允许你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要是不吃东西,以后再有人欺负我,我怎么办?”……
李景轩道:“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懂我的人,是很明白我心事的人。就像你说的:人生有很多际遇,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不也很喜欢这样的相遇吗?本来,我觉得老天对我很不公平;但从那一刻起,我知道有真正了解我的人。我感觉很幸福,幸福很强烈!在很多地方,咱们有着类似的经历;能相遇,应该就是缘分吧。——虽然,我的武功不好,也不知道前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保护你的!真的!”他的一番话,说得王婷奕很是受用。王婷奕确定了:他是喜欢自己的,也可以放心地去喜欢他了;但转念一想,又道:“看你那个样子,都急出汗了。说这些话,也不难为情……”李景轩道:“我怕,我怕你不理我了。”王婷奕道:“那你这么白眉赤眼地说,就不怕我一口回绝你了?”李景轩想了一会儿,道:“肯定不会的!”王婷奕道:“你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李景轩笑道:“嗯,如果你会回绝我,也就不会气得跑出来了。对不对?”王婷奕听罢,咬牙道:“去死!——”
沉了一会儿,李景轩偷偷地看着王婷奕,嬉皮笑脸道:“那你接受我啦?”王婷奕道:“我可没说。”李景轩道:“那,你还生气吗?”王婷奕道:“嗯,看你表现吧。”李景轩弯着腰,两手搭在膝盖上,突然问道:“我想起来了。那天在山洞里,你说君逸的确挺可爱的,然后那句是什么?”王婷奕的脸一下子涨得火辣辣的,感觉像筋脉都崩掉了一样的麻痛,无言以对。李景轩走近来,仰着头看着她,问道:“究竟是什么呀?”王婷奕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通,然后便忍不住抿嘴笑了。李景轩还是没听懂。王婷奕急得直跺脚,道:“我想说你其实比她更可爱!”可李景轩只顾想这句话是什么,没听见这句解释,依然对王婷奕摇头。王婷奕都快哭了,正鼓足勇气要再说一边时,屋内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见状,两人都知不妙。李景轩给王婷奕一个默契的眼神,又牵起她的手,朝屋内走去。两人并排走到门前,王婷奕在左边,李景轩在右边,一起推开门。忽然,有什么东西嗡嗡地飞出来!李景轩立即用右臂挥了两下,赶走它们;然后便挡在王婷奕前边,抓住她的双肩,喊道:“趴下!”他们倒在地上。李景轩在王婷奕上面,那么近,那么惊奇。
此时,王汉明抱着刘熙熙也跨出门槛,只是一时情急,不知道这两人在地上,也都被绊倒了。重压之下的李景轩被迫更低了头。王婷奕猛地闭上了眼睛。一切都突如其来。王婷奕再一睁眼时,地上,两只大蚂蚁正从屋里往外爬!
众人匆匆忙忙地站起来,看见眼前的一切,无不震惊。蚂蚁!那些蚂蚁有芸豆那么大的头,头上还顶着两根相当长的触角,一交一替地向前试触着。它们通体发红,像是充满了血似的,和那天他们遇到的蚂蚁一模一样!从门口望进去,屋里地上全是蚂蚁,恶恶盈盈,令人毛骨悚然!空中还有几只会飞的。才刚从门口扑出去的便是这种。比起地上爬的,它们还多了两只翅膀,和无数散发着红光的复眼。它扇动翅膀发出的声音,令人难以相信会是蚂蚁!
李君逸一掌打死几只,便退出门来。见势,只有飞雪并不慌忙。她从墙上取下一个葫芦,打开塞子,取出一块薰香似的东西,放在手炉里,点了搁在地上。不一小会儿,屋内院外的蚂蚁便都从屋角的一个洞里钻回去了。“大家别怕,”飞雪召众人回屋,道,“这是蚍蜉蚁。”
让蚂蚁这么一扫荡,桌上早已肴核既尽,杯盘狼藉;尽是还有,也无人再敢吃了。大家定了定神,暂且坐下。刘熙熙仍惊魂未定,偎依在王汉明旁边。李景轩也仍还在牵着王婷奕的手。李君逸两手抓着一双筷子,下巴杵在拳头上。飞雪道:“这些蚂蚁是从北面来的,”她还时不时地看李景轩,“我们村的最北面,是先祖诸葛孔明的陵寝。陵寝倚丘而建,这些蚂蚁便是丘陵里面生的。每个月,都会有几批蚂蚁来。”王汉明道:“这不像是普通的蚂蚁。”飞雪道:“是啊。这些蚂蚁有剧毒。先前,每次蚂蚁出来,都会咬死好几个人。为此,我们祭天祭祖,以求平安。后来,无意中我爹发现了这种檀香气味很刺鼻,对付它们非常有效;便大力种植。村里每户都有的。只要它们再来,我们点香就可以了。”李君逸道:“这样有多长时间了?”飞雪道:“从我们来到这里,有十几年了。”李君逸道:“十几年前就有人死在这蚂蚁口中?”飞雪道:“是啊。只是最近几天,蚂蚁好像躁动得骤然频繁了。昨夜天杰家还闹了一回呢。可是,刚才那会飞的蚂蚁,却是头一次见的!”王汉明道:“这样不行呀!——凡是蚁国,必要有蚁王蚁后。这些寻常工蚁已是此等厉害,蚁后它们肯定是成了道行的。必须赶快除尽它们,否则必留后患!”飞雪无奈道:“我们也想。可那里是先祖长眠怀安之地,我们不便涉足,怕打扰了老祖宗的在天之灵呀……为此,族规有言:凡诸葛后裔,无论长幼,禁入乾坤冢。”李君逸道:“那也不能让这些蚍蜉精这么猖狂呀!万一哪天蚁王蚁后化成人形,不但掀了乾坤冢,还会杀绝你们这一村的老老少少呢!妖精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到此处,外面一个小丫头推门进来了。那丫头长得眉清目秀,挺有模样。飞雪道:“这是我的丫鬟——红梅。——见过各位贵客。”那红梅莞尔一笑,轻揖道:“见过各位公子、姑娘。刚才听老爷说咱们村来了几位武功卓绝的稀客,想必就是各位吧?红梅佩服佩服。”飞雪道:“红梅,什么事儿呀?”红梅道:“噢,老爷说怕小姐在这里呆得久了,误了客人休息,叫您回去呢。还有,姑爷说……”飞雪拍案截道:“什么姑爷不姑爷?我还没答应嫁给他呢!”红梅一颤,道:“是……天杰少爷刚才说:今天晚上宴会人多,怕酒不够,想问小姐从咱们这里先拿了些去。”飞雪有些愤懑,道:“知道了。你去告诉他:别天天不知道自己什么位置,瓜还没落蒂了就摘,成什么体统!”红梅应一声便下去了。
李君逸道:“这红梅看着年纪不大,也是诸葛后裔吗?”飞雪道:“她今年十六岁。六年前,我们村也有人闯进来过,跟你们今天的情形差不多。但他们的武功没你们好,都深中了迷雾结界的毒。救进来以后,有的不愿长居村里的就当场自尽了,有的就因为中毒太深死了。”李景轩道:“他们也都是迷了路,误打误撞进来的?”飞雪道:“有的是,有的就是慕我们高隆村之名,前来查访造事的。——红梅的爹就是中毒身亡的。我爹见她幼小无知,便让做了我的侍女。其实,我们一直像姐妹一样呢。”她顿了一下,又道:“瞧我,光顾着说话,把正事都忘了。照例,每次有外人进入我们村,都要等他们伤好之后举行晚会以示欢迎。你们什么事已没有,平安吉祥,晚会就定在今天举行。你们再好好休息休息,傍晚我会来叫你们。我先走了。”
她走之后,众人一阵暗喜。李君逸笑道:“没想到这里的人还挺热情。”王汉明道:“可是,咱们得想办法出去才好。再不出去,恐怕就出不去了。”李景轩亦道:“对对对。晚一天到飞月,很多事就耽误了。”李君逸满不在乎,道:“哎呀,能有什么事?先把晚会过完再说嘛!反正,从那天放烟火以后,咱们好久没再狂欢一次了。”王婷奕道:“是啊。什么事,过了今天再说吧。”
傍晚。
李景轩、王婷奕、李君逸都上外面去了。王汉明站在桌边,呷着茶。刘熙熙坐在床上,道:“汉明哥哥,我好怕……我好怕那些蚂蚁……”她的脸色变得有些泛白。王汉明道:“真地不用怕。你别听君逸说得那么厉害。其实,一些小角色我还是对付得了的,更何况咱还有那么多人呢?景轩他们有三颗妖娆神珠,怕什么?有我们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能害你的。”刘熙熙抬头看看他,紧张的神情收敛了些。王汉明继续道:“一会儿咱们还要赴会。君逸说得对:既然要去,为什么不高兴一点儿呢?笑一笑吧。”刘熙熙看着他,终于笑了。
砰的一声,李君逸夺门而入,道:“快快快!马上要开始了。你们还磨蹭什么呢?”
李君逸走在最前面。李君逸和王婷奕则“出双入对”地走在中间。刘熙熙和王汉明在最后。是天杰把众人从厢房一路带来的。这个隐世的村子真得很美:青砖黑瓦,黄土白墙,房舍间的小路曲径通幽。忽地一拐,便到了一条小河边。河对岸屋厦错落,树枝掩映;河床沿岸郁草星花,随风摇曳;那泛着微波的河面上,显出较小的鱼儿的身体。错综的藻丝,飘出淡淡的春水之香。最后是一片平地:身后有渔水房屋,前方是丘陵。这里很平旷,视野比刚才打开了好多。
旷地的中心,早已有人架起了篝火。火苗正噼里啪啦地吞噬着木炭,展示着舞姿。篝火旁架好了羊肉,还放着很多坛酒。左边一队人,抱着各自的乐器,有琴、阮、笛、箫……右边一队人,手里都拿着绑好油布的粗木棒,各自忙碌着。另有人在往这边搬几案、铺棉垫、上酒爵、摆果品……飞雪喜气洋洋地跑来,道:“你们终于来啦。走吧,大家一起去。”她抓起李景轩的右手便往前跑。刘熙熙和王汉明也跟过去。王婷奕心中怨道:“死景轩、臭景轩,上午还说不会喜欢她,现在又去疯跑……”而天杰心中也有盘算道:“飞雪好像对这个李景轩印象很好。他刚来一天,就和飞雪这么近。我可不能让飞雪落到他手里。”他并不表现在脸上,只道:“王姑娘,请。”
加上诸葛大狮他们,众人都到齐时,诸葛世林也来了。他大笑着走近前来,道:“几位少侠休息可好?这是我高隆村的惯例:凡有贵客,必开宴而迎。今天晚上,一定要吃好喝好,玩儿好乐好呀!”李景轩道:“多谢诸葛前辈!”诸葛世林道:“唉,客气什么?明天一早,你便也是高隆村的人了嘛。”说完,他又是一阵狂笑,走上正席。这五人的心一下子搁浅起来,不约而同地有一份沉重。
李君逸道:“你们快看:那边跳起舞来了!”刚才拿棍子的那一队人把棍子点成了火把,绕着篝炉围了一个大圈圈。这边的人鸣箫吹笛,也演奏了起来。那声音清纯悠远,节短意长。随着节奏逐渐变得铿锵有律,步骤加紧,他们挥动火把,前瞻后仰,绽开笑容。这动人筋骨的旋律让李君逸忍耐不住了。她问道:“飞雪,可以跳舞吗?”飞雪道:“当然可以。”红梅也央求加入。这里七个人,加上天杰、大狮,都离席起身,聚在篝火旁。
李景轩右边是王婷奕。他牵着王婷奕的手;王婷奕牵着王汉明的手;王汉明牵着刘熙熙的手;刘熙熙牵着李君逸的手;李君逸牵着飞雪的手;飞雪牵着红梅的手;红梅牵着天杰的手;天杰牵着大狮的手;大狮牵着李景轩的手。他们围成了一个圆,转着、笑着,忘记了一切。天上没有月亮;身边熠熠的火光与天上那灿灿的群星汇成了一片光点的海洋。转晕了,他们才停下来。刘熙熙道:“那种舞蹈真好看……可惜,我不会跳。”飞雪道:“没关系,我教大家。他们的那个舞蹈原是由三军将士庆功演变而来的,僵硬得很。——这时咱们不妨先即兴填个词,再即兴起舞呀!”
飞雪示意伴奏重起一曲。那边舞蹈的村民也都停下来看着他们。那飘逸的白纱灵动之后,飞雪唱道:“篝烛一把红焰飞,辰星三千起歌会。”刘熙熙辗转上前,和着舞姿和音乐,道:“艳花娇草水长在,弱柳扬絮风相随。”天杰抢在李景轩之前道:“牛羊正壮肉正肥,把酒举杯迎客贵。”王婷奕道:“风雪开路一朝朝,山水伴君一岁岁。”王汉明拣了一根树枝,当作剑舞了起来,道:“出鞘撩云多纷乱,拔剑幻雨几轮回?”红梅道:“湖光尚透青未长,枝色犹白红不褪。”大狮道:“云霄远眺无可叹,月宫常盼有人归。”李景轩接下去道:“比翼破茧化彩蝶,并肩问世成双对。”——到李君逸了。她在那里摩擦了好些拳脚,脸有些微红,只灵机一动,便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众人都笑了。李景轩道:“我们都是临兴即景,脱口而出。你这是……”她颇显自豪道:“我当然知道!这是柳永的《蝶恋花》名句。——‘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你们说这个柳永他也太神了点儿吧?要是一眼就能看到天边,那不成神眼了吗?”李景轩等都捧腹大笑。天杰、飞雪、大狮有些不以为然。刘熙熙知他们隐世多年,并不知外事,解释道:“柳永是宋词的开创者。他的词字句含情,意蕴隽永。他在词坛的地位就如屈原在诗坛那样。”这三人懂了些,纷纷点头。李景轩接道:“《蝶恋花》是柳词的名篇,本意含愁难解,无法排遣,才说‘黯黯生天际’。虽然这首词读了十好几年了,但君逸还是这么有自己的见解。这就是她的‘风格’;见笑见笑。”
言语间,所有人都笑得不胜。王婷奕捂着肚子,道:“照你这么说,那辛弃疾又是个什么眼?”李君逸问道:“哪一句?”王婷奕道:“岂不闻:‘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飞雪虽未听过,但品了品,道:“这两句,大有要一眼望尽山河之意,豪放得很,非一般人能落笔!”李君逸道:“要一眼看穿神州?这怎么可能嘛!——辛弃疾一定长了透视眼!”众人都只笑一会儿便罢了,唯有她自己越笑越狂。王汉明道:“还有什么好笑的?”她换了换气道:“柳永是神眼,辛弃疾是透视眼,那秦淮海就是老花眼了。哈哈……——他不也写过这两句吗:‘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这不是老花眼,是什么?”飞雪思量片刻道:“楼台在雾气中消失了,月光想要笼罩整个渡口。这个‘秦淮海’一定是有什么愁思才见得这般凄清之景。君逸的解释倒很独树一帜呀。”
众人舞尽回席时,干脆拼了两个几案,围坐在一起。诸葛世林命人撤下果品,换上酒盅酒壶;切出羊肉,另上了一些饼和饺子。
飞雪坐在李景轩旁边,介绍道:“这是我们的特色食品:麻饼和香油饺子。先祖隐居隆中时,不仅种庄稼,而且种西瓜。先祖的西瓜种在沙土地上,个儿大、沙甜、无尾酸。凡是来隆重做客或是路过的人都要找先祖去饱饱口福。周围的老农来询问种瓜的方法;先祖便用麻饼和香油饺子招待他们。”刘熙熙道:“哦!那一年,好多人都要问诸葛孔明先生要西瓜种子。因为从前没有留意留西瓜种子,许多人只好扫兴而归。第二年,西瓜又开园了。孔明先生在地头上插了个牌子:‘瓜管好吃,瓜籽留下’。”她转身冲诸葛世林等人道:“你们知道吗?即便到了现在,汉水两岸的贾家湖、长丰洲、小樊洲的西瓜还很有名呢!我们余杭的瓜还有专门从那边运来的呢。据说,那里现在还保留着‘吃瓜留籽’的习俗。”飞雪道:“我们这里也有啊。有机会一定能够让你们大饱口福——要记得留籽呀。”她笑着,又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了李景轩一眼。李景轩正给右边的王婷奕夹香油饺子。
诸葛世林放下酒盅,笑道:“怎么会没有机会呢?现在已经开春,再过不了几个月,瓜便又要熟了。到时候,诸位可要吃个痛快!”当下众人一阵沉默。五人暗中面面相觑。
李君逸打破场面,道:“哎,要说到诸葛亮呀,我真是没话说。他太聪明了!当年他带领蜀兵三十四万进攻魏,在运粮途中必须经过祁山……”天杰拍案道:“慢着!先祖木牛流马之计大智大慧,应由我来说。”李君逸拍案回道:“你有病呀!人家正在这里说着话,你就这么打断,有没有教养!”天杰道:“先祖一世英名,怕误在李小姐的金口之下!”李君逸火冒第一丈,道:“哼。岂不闻《诗》中有云:‘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如今果然有这样的人。我对诸葛先生怀有的是崇敬,何曾玷污了什么?”天杰口吐一刀,道:“那倒谈不上。只怕你一激动,真说出什么过分之辞来。”李君逸火冒第二丈,道:“我能说出什么过分之辞来?要过分也过分在你头上!以为自己是诸葛亮的后代了不起呀?以为这高隆村是你的地盘儿,想吃人呀?要不是在诸葛先生的面子上,我早一剑穿了你的喉咙了,还容得你在这里大呼小叫?”天杰口吐第二刀,道:“看看看,李家小姐就是容易激动。不过李公子也说了:你就是这个风格。我们不会计较的。”李君逸火冒第三丈,道:“看你那德行——说话尖酸刻薄,为人胆怯懦弱;走路三步两扭,打架蜷腿缩头。你也算个男人?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评论你姑奶奶我?”李君逸从小便是吵架的能手。几个回合下来,天杰气息粗吁,脸色闷红。而李君逸不但未动真气,而且声调迭起迭落,宛如放歌开嗓一般。
诸葛世林道:“好啦!都给我坐下!——天杰,人家是客,再怎么说,你也不能跟人家叫板呀!主从客便,这点子规矩你都不懂了?”天杰冷笑道:“哼。我只是对李家小姐的谈吐文采不敢恭维。”李君逸火冒第四丈,道:“又拽什么酸文假醋的?书,我是读得不好;诗词歌赋,我也懂得不深。可我却知道:‘牛羊正壮肉正肥,把酒举杯迎客贵’也不是什么名词雅句!你要真认为我们是贵客,就不会在这里疯狗似地乱叫了。填词,我是填得不好;可我们有填得好的。熙熙,把咱们放焰火那天的词唱出来,让他们听听。免得出去少见多怪的,让人笑话。”飞雪作惊,圆话道:“你们玩儿这个?快唱出来让我们也饱饱耳福,多年避世,确是少了见识了。”她扶刘熙熙琴前安坐。李君逸回嗔作喜道:“多向飞雪学习”,然后便过去,对众人小声道:“别理他。咱们该怎么高兴还怎么高兴,就当他地瓜吃多了,放了一堆屁。”
“不管我们相隔得有多么远,这份挚爱注定要无限地绵延。我们的心会永远相牵,即使生命被轮回交错千年。你的身影就是我的家园,随你到海角或是天边。羽化为蝶,追逐远方那爱的火焰。是你那一个动情的微笑,激荡起我心中无穷无尽的妖娆。踏你的脚印向前奔跑,才真正体会到人生的美妙。让我们的手彼此相交,在空中画一个爱的符号。流星飞雨,祝福我们能执手偕老……”他们彼此笑望,喜形于色,四溢着无限的欢愉。飞雪鼓掌道:“好一个‘动情的微笑’,好一段‘轮回传说’。”刘熙熙惊喜道:“‘轮回传说’!这个名字好!反正咱们这一段也没有词,就叫《轮回传说》吧。”众人连连称是。
晚会后,众人回到厢房。飞雪道:“这间是给三位姑娘的。一会儿,你们两个大男人到隔壁去睡。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们五个坐在屋里。李景轩道:“今天在桌前,君逸,你不应该那么破口大骂;怎么着,也得给飞雪留些面子。”李君逸道:“什么!是那个假男人不自量力先要找我的晦气。”正在床上铺被褥的王婷奕突然坐过来桌前,莽莽撞撞地甩茶壶倒水,道:“我倒觉得君逸骂得好,骂得对,骂得痛快。要都像你这样,看谁顺心给谁面子,让人骂了都还不知道呢。那个诸葛世林,简直就是笑面虎,亏你还‘前辈’、‘前辈、’地叫他。”王汉明也坐到椅上,道:“这倒是。你们听出来没有:他口口声声地要咱们作‘高隆村的人’。飞雪说要请咱们吃西瓜,他便一口咬定会有机会。你再想他对天杰说的那几句话:‘人家是客,在怎么着,也不能跟他们叫板呀’。这话外之音,便是说君逸太张扬,根本不屑与她理论。”李景轩道:“这我倒听出来了。他上午见过咱们打斗,还敢说这么狂的话,他的武功一定还在之上。从他的话看来,他是不准备说出出村的路线了。”刘熙熙道:“那,他打算强行留咱们在这儿?”众人脸上都忧郁重重。李君逸放下茶盅,笑道:“嗨,怕他们作甚!不过是一帮败类!”李景轩道:“不能这么一网打尽。你看那些村民都多热情,和当年孔明先生对待瓜农有什么两样?还有飞雪,也在明里暗里地帮咱们。”刘熙熙道:“那他们会不会硬来?”李君逸道:“硬来?我倒想看看,他们能有什么把戏。大不了,我使出雨露,淹它个片甲不留。到时候方圆百里什么都没剩下,管它五行八卦,只朝北走就是了。”王汉明道:“不可胡来!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咱们也别太急着去飞月;先静观其变。那个飞雪,说不定还会帮咱们呢。”王婷奕怒斥道:“是啊。飞雪好,飞雪什么都好!”她端起茶盅,看着众人愣了一下,诘道:“怎么?‘端茶送客’的道理不懂吗?还要看我脱光衣服,赤身裸体,才算个了解?!”
李景轩和王汉明什么也没做,灰溜溜地出来了。李景轩道:“你妹妹怎么了?”王汉明笑道:“她呀,听咱俩都说飞雪好,生气啦。你呀,明天多哄哄她。自从认识你以后,我这个哥哥说话就不大顶用了喽。——哎,上午,你是用什么办法把她哄好的?”李景轩顿了一会儿,道:“嗯,天机不可泄漏。”
灭了烛火,窗外的点点星光渐渐渗入纱橱。躺在床上,李景轩辗转反侧,想到上午说出的话:“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懂我的人,是很明白我心事的人。就像你说的:人生有很多际遇,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不也很喜欢这样的相遇吗?本来,我觉得老天对我很不公平;但从那一刻起,我知道有真正了解我的人。我感觉很幸福,幸福很强烈!在很多地方,咱们有着类似的经历;能相遇,应该就是缘分吧。——虽然,我的武功不好,也不知道前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保护你的!真的!”想到这里,他不禁一转身,背着王汉明暗自笑起来。那种高兴,是从心底冒出来的,一直冲到脸上,冲得他嘴角往上翘着——便成了这想藏都藏不住的笑。忽又想起自己猛地按倒王婷奕的那一瞬,他又觉得当时太冒昧了。可是,保护她,应该是他的一种责任了。
这边三个姑娘躺在床上,也是闲话了一回。刘熙熙道:“要是那些蚂蚁精明天再来怎么办?”李君逸道:“那咱们就开始‘除蚁行动’。今天光和那个天杰练嘴,没动拳脚,正手痒着呢。”刘熙熙还是战战兢兢的,扭头朝着墙,把被褥都严严实实地盖好,想着王汉明的一番话:“真地不用怕。你别听君逸说得那么厉害。其实,一些小角色我还是对付得了的,更何况咱还有那么多人呢?景轩他们有三颗妖娆神珠,怕什么?有我们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能害你的。……一会儿咱们还要赴会。君逸说得对:既然要去,为什么不高兴一点儿呢?笑一笑吧。”想到这里,她不再害怕了,反而一身温暖地渐渐入幻。
王汉明半梦半醒,也心中自忖道:“世事真是难料。不久之前,我和妹妹还在瀛洲呢。要说那时,练功、玩耍、和太师父在一起、和二师兄在一起,真得很美好。可话又说回来,那样的生活也过于平淡了。每天吃饭、练功、睡觉、再吃饭,太有规律了;倒不如现在每天冒着险的刺激有味儿。可父母之仇……始终是锥心的痛事。那该死的章鱼精,那该死的魔族!——自从那日一别,也不知道岛上怎么样了、太师父怎么样了。应该是平息战事了吧?想来,当年‘神剑无痕’王文杰和‘飞玲仙子’也是笑傲江湖的一对侠侣呀;可偏偏英年早逝了。这也许,就是上天对我的考验——没有爹娘,我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我不仅要活下去,还要继承他们的遗志,除魔卫道,光大瀛洲!”
“虽然,我的武功不好,也不知道前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保护你的!真的!”想着李景轩的话,想着他那焦急可爱的样子,王婷奕不禁笑了。虽然对李景轩的气还没有消尽,但她还是敌不过李景轩的吸引力。一回头,看见李君逸和刘熙熙已睡得一塌糊涂,王婷奕小心翼翼地挪开李君逸还打在自己身上的一只胳膊,坐到桌前。看着如水的月光,她油然而生一种兴奋,被鼓动得睡不着。
李景轩越想越喜,忽地坐起来,决定到院子里去走走,看看星空。他一推开门,便见飞雪在外面站着呢;意外之下只问道:“你怎么在这儿?”飞雪又用那种眼神看着他,笑道:“我,睡不踏实,出来走走;走着走着,便不知不觉到这儿了。”看着她闷闷不乐,李景轩问道:“你有心事?”
因为飘渺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王婷奕起身伏窗而探。一见是飞雪和李景轩,她暗下生起一股莫名火;便细推开门,想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这两人散步到院子里,坐在石阶上。飞雪指着天道:“你看,那些星星多美!——那七颗:两颗在上面,两颗在下面,三颗并列在中间,像不像一个神射手在仰射弓箭?”李景轩抬头看看,道:“是很像。你还真有想象力。”飞雪骄傲道:“我观察它们很久了。我最爱星星,像眨巴眼的最懂人心事的精灵一样。”李景轩道:“其实以前,在余杭镇,我、君逸还有熙熙,也常到屋顶上去看星星,一看便是一夜,直到东方升起鱼肚白。星星真得是最值得信赖的朋友——还有月亮。它们会不厌其烦地听我的倾诉。我十岁便没了爹娘,它们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飞雪道:“那你们这次到北方去做什么?”李景轩道:“做一件很大很大的事,还要替我的爹娘报仇!”飞雪道:“你知道仇家是谁啦?他很厉害吗?”李景轩道:“是的,非常厉害。”一阵沉默。一会儿,飞雪谨慎地问道:“那你,真地不愿在这里住下吗?生活会很舒服的:只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就会快乐一辈子。还有,你要是能娶一个爱你的老婆呢?”李景轩道:“虽然有好几年我都是在余杭镇度过的。但这种规律的生活一点儿也不适合我。我的一个梦想,就是游历名山大川,品各路美食。至于心上人,我已经有了,只是不知道她……”飞雪道:“是婷奕吧?看出来了。看上去,她人挺不错的。”……渐渐地,夜露重了。他们从天说到地,从古说到今。李景轩顺手把外衣脱下给飞雪披上。飞雪欣喜地看着他,半天不作声;之后便问道:“你要不要听一个故事?”李景轩点头后,她便讲道:“一个痴情女子,梦中见到了她的如意郎君,便倾心于他……日后,那女子发现世界上真地有一个‘如意郎君’一样的人,而且近在咫尺。可那人却不慕这女孩儿。”她停下来。李景轩接道:“只可叹这女孩儿可敬而可怜。可怜在心有所爱,却求之不得;可敬在爱高慕洁,不堕尘俗。”飞雪道:“难道那薄情之人不可恨吗?”李景轩道:“情感本来就是不能强求的。也许那男孩儿早就心有所属,又怎么可能再爱上她呢?这个男孩儿不见异思迁,始乱终弃,应是可赞,为什么可恨呢?”“其实他说得也对:他和婷奕早已相仪,我是可敬可怜,没有可用之处的人。”飞雪心中想道。又凝了一会儿,她便起身道:“快三更了。你快回去睡吧。我也回去了。”李景轩道:“我送你回去吗?”飞雪道:“不用了。”她脱下衣服欲还给他。李景轩道:“那件衣服先放在你那里吧。穿着回去,免得冒了风寒。”飞雪回眸一笑,在浓浓的柚香中向远处走去。
听着李景轩的一番长谈,王婷奕又颇为他的理性所感动。尤其是他那一句“至于心上人,我已有了”,更是深甜了王婷奕的心。只是那件衣服似乎白白地给飞雪披了一宿,王婷奕只苦苦担心李景轩会不会染了风寒……
翌日是二月二十二。
李景轩和王汉明彼此慵挤着,仍然醉于睡梦。外面一声狂喊道:“起床啦!”他便完全从睡梦中惊醒;不用猜,就知道是李君逸。
又咣的一声,门闩坠地。李君逸从外面杀将进来,对这两人道:“你们两个大男人要死在床上呀?都快巳时了知不知道?”他们从被子里爬出来,瘫坐在床上,用被子绾着身子来勉强抵御开门后进屋的凉气。李君逸继续道:“你们两个竟然在这里偷懒!要不是婷奕叫我起床,我到现在还没发现呢!”这两人噗嗤笑了,道:“这么说你不也是刚起的吗?”她的一身得意马上换作暴怒。李君逸大步过来,掀开两人的被子质问道:“起不起起不起起不起?……”
李景轩换了一件新外衣,并把锦帛重新叠好放在内衣里侧。王汉明在整理内务。刘熙熙在扫地。王婷奕打来了水供李景轩洗脸。李君逸,则在审视着四壁,找着什么。
刘熙熙见状,苦苦哀求道:“君逸姐姐,你别找了行不行?”王汉明便问是什么事。王婷奕解释道:“昨天夜里,我肚子不太舒服。子时三刻回来时,君逸就已经折腾半宿了。”王汉明道:“干什么?”王婷奕、刘熙熙齐道:“找蚂蚁窝!”李君逸道:“昨天咱们吃饭的那间厢房,有那么大的蚁洞。熙熙说怕有麻烦,我就一直睡不踏实。我梦见有两只蚂蚁竟要吃了我!所以……”王婷奕笑道:“所以她就找了一夜。连床头桌角,什么旮旯的地方的摸遍了,到四更才去睡。闹得熙熙和我都没睡好。”“可是我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呀。”李君逸一边说,一边又去看床底。她用手抓了抓墙角的一块干泥,有些沙子往下脱落。她猛一使劲儿,干泥完全掉下来。墙上显出一个李子大小的洞。
“啊!——”李君逸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惊得众人着实一个寒颤。只听嘶嘶如噬的声音越传越近,由弱渐强。接下来便是蚂蚁!众人本能地往门口退去。李景轩第一个悬身出门,不料门槛在脚下,被绊了个正着。他努力往右侧身想用小臂触地以传走压力,又不知飞雪此时正在门外。飞雪手中的餐点已落在地。李景轩稀里糊涂地便往她身上倒。飞雪来不及应对,完全被压在地上。李景轩的头打在她的头上——如晴天霹雳,似浓云电闪;不如红纱帐里,且胜青枝树下;如梦初春:江山万里浮新草,似画晌午:香吻一枚定深情。——飞雪吻到了李景轩的侧脸。这时,王汉明等人也羁绊在此。于是慌乱之下,竟无人得见,就连李景轩自己也未曾察觉。
众人纷纷相扶挟起。撒了一地的餐店霎那之间被出门的蚂蚁扫荡一空。他们用轻功躲上了屋顶。飞雪忙问道:“怎么又有蚂蚁?”李君逸道:“是我哥把他们屋的一个蚂蚁窝给掀开了!”刘熙熙道:“景轩哥哥,你们屋里没有那个檀香了吗?”李景轩道:“有也来不及了。院子里这么多蚂蚁,屋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呢!”李君逸道:“要不,就打吧!”飞雪道:“打不尽的。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别的屋取些檀香来。”
飞雪走后,刘熙熙突然喊道:“你们看那边!”
村子的北面,有一个大丘陵,上面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蚂蚁!蚂蚁汇成的队伍像一柱洪流不断流下,噬声如雷。李君逸振臂一呼,道:“我忍不了了!我要去收拾收拾这群不知死活的臭蚂蚁!有胆子的就跟我来!”她轻功一蹬,借着屋檐瓦顶向那边飞去。李景轩嘱咐刘熙熙在这里等飞雪,也和那两个一起去了。
他们各自用掌风先打死最近的一群蚂蚁,找了一块高地落脚。四周已是蚂蚁的海洋。几百万只蚂蚁像军队一样冲向距丘陵仅约两里外的村子。他们的任务是:在这里阻止蚂蚁的脚步。
这四人站作一排:——惊魂剑御蛟青龙,腾云驾雾胜狂风。——进攻退守连飞雨,浮踪萍影照落花。——东南西北降万物,水火雷风傲千里。——灵光利剑描敌穴,鸿花白雪舞天涯。——《龙腾剑法》、《飞雨惊天剑》、《千里决荡波》、《落琼剑法》;四道真气彼此融会,贯通成一道墙,阻止了蚂蚁大军的前进。可后面的蚂蚁不断增多,他们必须不断注入真气,否则就会让蚂蚁再次突围。王汉明已使出十二分真气,道:“我先顶着,你们快启动妖娆!再这样下去不好!”李君逸见状最先收招。李景轩和王婷奕也顶入十分真气先助王汉明,想待李君逸雨露一出,再一起撤掌。李君逸屏气凝神,集力归元,头顶现出黄色光芒,眉心的小黄点儿也开始不断闪动。她两臂一伸,黄光相聚于掌心;再一收回,雨露神珠已呼啸待出。
此时,一声喝道:“住手”,飞雪自空中而来。诸葛世林也带领村民赶过来了。李君逸知道妖娆不能轻易现世,便趁众人还未发现时停了真气。雨露之光继而收敛。飞雪驾驭一口大鼎临空而降。鼎中盛有很多檀香。刘熙熙也在人群之中。飞雪用掌风将大鼎推向前来,用一团真气点燃了鼎中的檀香。香烟弥漫,不过片刻,蚂蚁纷纷溃退回丘陵中去了。
恢复平静,诸葛世林大笑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呀!几位功夫何止不凡!老夫佩服佩服!”天杰忙问道:“飞雪,你没事吧?以后这种粗活叫我来做就好了。”飞雪蔑道:“交给你?那我们高隆村岂不是要毁于一旦了?”李君逸道:“飞雪,你为什么不让我淹了那些臭蚂蚁的老窝?”飞雪上前道:“那座丘陵便是先祖的安息之地——乾坤冢的所在。先祖的遗骨即在里面。”
刘熙熙只觉得记忆中诸葛亮的遗体不是在此处,而是在另一处地方;但一时人多事杂,只是灵光一闪,并没有理会。
第十回:一见钟情痴恋景轩,三番辞爱不嫁天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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