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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章 蛤蟆
书名：通玄 作者：涂山 更新时间：2016-07-20 05:00 字数：3258
子夜时分，却是阴气最重。这深秋之际，此时草木上早已有了白白的一层秋霜。
又是一阵阴风出过，却是把那元启吹醒了。本就是衣不遮体，此时哪里耐得住这深秋的苦寒？不自觉的便紧缩着身子，努力不去想哪可怖的事情。
那蛤蟆的大眼，犹如铜铃一般，照在这元启心里，猛然间一阵恶寒袭上心头，全甚阵阵发冷。从小听闻的精怪故事，此时却成了真的了。过去他还想过，怎的我没那般运气，被哪位仙子看重，收留下来，也好过这每日乞讨过日。
原来那说书先生说的都是些戏文，偏是这大家都喜欢的才子佳人，抑或是这精怪故事。便是讲那有成了精的狐狸精、蛇精等，偏爱才子的故事，讲到兴时，听客更是起哄。
这元启行乞乡里，也听过几段这故事。今日却被他看见，那明明是人身的王道灵，此时变成了桌案大的死蛤蟆。这般可怖之事，哪里有那说书先生讲的那般美好？
此时被凉风吹醒，这元启片刻也不敢待了。稍微巴拉一下，从远处三个汉子身上扒下外套，也不管血迹，合不合身，便胡乱套在身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争斗处，此时却是想能离得多远，便跑多远。
只是脚下一绊，这元启便摔打在地，吃了满口灰尘。又是一阵阴风吹过，元启又是一阵激灵，手脚并用爬起身来。看了看脚下，是一柄钢刀，他提了提，却是提不起来。便也不管那钢刀，便又要向前跑去，偏偏却又回头看了一下，脑袋一晕，便又是吓死了过去。
你道为何？原来那元启这一回头望去，却见那本是重重铅云般的黑幕，不知为何偏偏露出那一轮明月大小的孔洞。轻盈的月光正巧撒在那已是死去的蛤蟆身上。
这般本也是没有什么，不看那蛤蟆，单看这月光，却是极美的。只是那蛤蟆接着月光，一道淡淡的虚影，从那蛤蟆身体里悄然升起。元启这回头望去，正巧见到这蛤蟆模样的虚影，向自家招手。当即想到古老相传的故事，那死去的物什，都有魂魄。这魂魄便是那鬼了，鬼会上身、鬼会勾魂、鬼会拉替死的……
这元启脑海里一见到那蛤蟆的魂魄，便陡然想起那些传说的鬼怪，比起精怪更是令人可怖。这精怪留下来的，经说书人传说，多半是美好的。这鬼怪却是不同，自小便流传在乡里。譬如，哪家池塘里死了人，便有人信誓旦旦的说道，这是被原先淹死的鬼怪拉下水的。那鬼怪不拉人垫背，自家便不能投胎……这便是鬼垫背了。
往往这类传说就在这十里八乡，一打听便知道是某地，再稍加询问，便是肯定了这类说法。这元启心中自是以为这蛤蟆的魂魄化作鬼怪，拉自家垫背，你看那手，还向自己招了招……
这元启流荒至此，早已是虚弱不堪，先前吃了两个馒头，此时早已是半点渣也不剩。现在身体发虚，见那魂魄在向自家招手，害怕之际，便是又晕了过去，却是有一半是饿的……
便在这元启昏睡在地，那蛤蟆魂魄便走了过来，此时这魂魄有些虚淡，看不甚真切。才来到这元启身畔，忽闻耳中如同黄钟大吕般作响的声音：“大胆妖孽，可是要行那夺舍之举？”
这声音在这蛤蟆听闻，如同天雷一般，滚滚作响，撼动心神。但一缕秋风吹过这小镇，带起片片落叶，私下里依旧寂静，并不曾闻听那声喝问。
这蛤蟆当即作匍匐在地，口做人言道：“虽不知仙师何处，小妖却无意冒犯这元启。且容小妖辩说一二。”
那声音轻哼一声，没有接下来的言语。这蛤蟆等了片刻，才晓得这是让自己说了，便道：“仙师，小妖虽属妖魔精怪，平日里并无害人之心。自两百年前小妖开了灵智，便日夜苦修，向往人间。五十年前，小妖连内丹也不曾凝炼，便匆匆用一身法力变幻了人身。这五十年来，虽说修为缓慢，小妖却是乐在其中。心中早立了誓言，永生为人，不复妖身。”
“小妖虽有些法力，也不在人间为祸，只是却不堪其扰。今日只是，更是被这些人斩了，呜呜…….”说道伤心处，这蛤蟆不自觉的便哭出声响来。他来到人间，不曾枉杀过过一人，平日也甚是低调。一心只想着凭借人身，修习那天地大法。只是这人身修习，进境缓慢，不想今日被人斩了。
这蛤蟆哭了一时，也不没听闻那人说什么，便熄了哭声，自顾自的说道：“仙师，小妖虽是枉死，却也不会报复这元启。既是死了，小妖便也要去那阴曹地府转世投胎。只是小妖虽走了，这硕大的身躯要是留待明日被人看到了，定是会他人凌辱。小妖在这尘世中逗留了五十余年，也是知道，这死后要是葬在福地，小妖在那地府中，过的也自在点。说不得下辈子转世为人也未可知。”
“你是想要求这少年把你下葬？”那人沉吟了这许久，才问道。
听闻这人话中有了转机，知晓自家言语说动了，便捣蒜如泥般点头，忙不迭的应道：“正是，正是。仙师睿智，小妖正是要找这少年把小妖的尸体下葬。本来福地不福地倒也是无碍，小妖不想尸身遭人凌辱罢了。只是刚刚想到，前两日在那外方山丹息峰的一处山坳里，有一片桃林，这桃林中有一口深潭。仙师若是看小妖可怜，恳请仙师把小妖尸身和这少年带去那里，让这元启把小妖在潭边葬了。小妖也把这些年编纂的《九阴玄元真解》赠予这元启。虽是粗鄙不堪，却也是小妖的一番心意……”
这蛤蟆只顾的自说自的，却浑然不觉得眼前景色变了。待回过头来，却入目满眼的桃子，那潭边传来的阵阵水汽，自然也是瞒不过这蛤蟆。当下这蛤蟆梗咽道：“谢谢仙师，谢谢仙师……”这次再也没了声音了，这蛤蟆便想到那仙师已是回去了……
想罢这蛤蟆也不敢多做耽搁，先把这元启叫醒，嘱咐一下后事。他变成人体后，便不再休息本命通晓的妖术，专修这人术。
初来这万千红尘迷世，化名王道灵，并不懂得多少。一次和人比武，他仗着自家妖体强悍，把人家打败了下去，占了一本武林秘籍叫做《九阴真经》。这本道教秘籍，却是给了这蛤蟆许多启示，后来他自由机缘，结合自己体会，断断续续写下了《九阴玄元真解》，倒也是有大智力的。
虽是鄙薄，人们未必看得上，却是自己五十多年的心血。那元启出身穷苦，若是能修习自己所录的功法，出人头地只待朝夕，这还不算上延年益寿。于尘世中人来说，却是大大的福运。这蛤蟆于尘世日久，也是按照这世人的想法来打算的。这般说来，也是这小子占了便宜。他只帮自家挖坑下葬，之后却是一个大大的前程在等着他……
这般想了一番，依依不舍，才叫醒这元启。元启这次虽是浑身哆嗦，牙齿上下打颤，却没有晕过去。他惊慌的看着眼前这硕大无比的蛤蟆尸身，在看那蛤蟆魂魄，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呔！”这蛤蟆虚张声势，先是摄住这元启，见那元启还是惊慌不已，这才道：“兀那娃娃，你且听好了。某家虽是相貌丑陋，却并无害你之心。心中也不必害怕。”
见那元启依旧浑身颤抖不已，这蛤蟆摇摇头，便接着说道：“着你前来，便是有一事相求。我这尸身硕大，世人见之便要打杀，这死后更要肆意凌辱。今日便是请你把我这尸身，葬于这潭边那处三座小丘之中。”
元启顺着蛤蟆手指处，便见他左边有稍微突起的小丘，犹如三座小坟包一般。中间正巧空了一地，丈量下，或许能放下这蛤蟆的尸身，元启如是想着。
他在乡间所见，哪家有了人要下葬，后辈便是砸锅卖铁也是要把亲人周全下葬。这人死下葬之事，早已是根深蒂固，听闻这蛤蟆如此要求，他并不吃惊。何况想着这蛤蟆尸身若是遭人凌辱，便如那一路行来，不曾被人收敛的尸体，被野狗撕咬、乌鸦啄食……
这般想着，这元启便点点头，哆哆嗦嗦道：“我应了。”
这蛤蟆有些欣喜，这元启答应的如此爽快，之前准备的颇多词语，便是想这元启看他是妖，便不肯理会。此时这元启如此爽快，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却也有桩泼天的富贵送与你，并不是让你白白忙活一场。”这蛤蟆按下心中喜悦，从一个囊中念了几句口诀，这才与元启说道：“少年你看。这一本书，你学会后，便是锦绣前程在身了。这里有我也有我修习的蒲团，穿的道袍，还未炼制成的法器，还有些散碎银子…也是够你花上些时日…”
这蛤蟆絮叨了半天，那小皮囊虽小，但元启却是看戏法般看那蛤蟆一件件掏出自家无甚，眼睛早已是直了，愣在那里。
蛤蟆有些苦笑不得，喝道：“醒来！”
那元启犹如当头棒喝，旋即清醒过来，却依旧如痴如醉般，看着那蛤蟆的宝囊。
蛤蟆摇头苦笑，把宝囊抛给这元启道：“他日你能学的这书上的功法，这些都是小道。好了，能给你的便都交给你了，这尸身便麻烦你了。那牛差和马差已是催还多时，不得不走了……”
蛤蟆散去了法力，一下子便没了鬼影。若非鼻中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元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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