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变故,让元启心力交瘁,待那蛤蟆灵魂走了,元启迷迷糊糊也倒在地上睡了过去。只想着那是一场噩梦,待明日天亮,便会好了。
他一个自小孤苦的孤儿,无牵无挂。年纪幼小,却着实遭受了多场变故。远的不说,这一路逃荒而来,尸横遍野,饿殍满地。那易子相食的他见过,半路同那野狗抢人肉来吃的也大有人在。小小年纪,那一刻心,却好麻木了,又好似看淡了……
被那蛤蟆两番惊吓,自睡下去,便一动也不动。这处地方,却是在外方山深处,山风也比山下要冷上许多。但见他身上结了一层白霜,也是没半点反应…
寅、卯交替时分,正是太阳还未生气,但天地间阴气却是最重之时。世人常道子时乃一天中太阴之气最为浑厚之时,却不知这寅卯交替之时,比之子时的太阴之气更为浑厚。只是这段时间很是短暂,半个时辰也无。
便在这时,那处桃花林里,忽然涨起一阵迷雾,好似青烟一般,也好似这深秋时分常见的雾气。但细细看来,却又不同。那雾气呈粉色,在此时看不大真切,盘绕在桃林中,并不向外扩散。林外却是山风习习,但见桃林里云雾翻腾,却并不向外扩散半分,着实有点古怪。
那雾气变幻,一时浓雾紧收,缩成一团。一时却又散开,分散在林间。次数多了,却好似人呼吸一般那么规律。这般情况一直持续到太阳升起,普照世间。
此时那雾气却是往外散了去,不再局限在这片桃林中。那潭边有赶来饮水的鸟儿和兽类,一见那雾气飘荡过来,便四下散去。还惊得大叫,好似提醒同伴们一般。
元启睡在背阴处,太阳升起并未照到他,此时还在熟睡着。只是那一阵颤抖的身体,却是被冻得不轻,对外间的情况并不知晓。
那雾气好似在巡视,又好似在舒展身体一般,不一时便充满这一出山坳,自然也把那元启掩在里面。
那元启吸入这雾气,却猛地呼吸短促起来,脸上一阵潮红,裸露出来的皮肤上也呈一阵淡红色。熟睡中的元启,猛地一下做了起来,大口的呼吸着,却又是一阵眩晕。手臂和脚上裸露的肌肤,瘙痒难耐,又令他无比清醒。
此时睁开眼睛,却看不清东西,也不知发生什么事情。想要起身,却是动弹不得,浑身酸软无力,不由的惨叫起来。
只是此处荒芜人烟,这惨叫声也没人理会,却惊起那飞鸟走兽向更远处逃窜。不一时,这元启复又昏倒在地,七窍流出来血丝,连手脚、脸部也溃烂开来了,眼看便没了气息……
但那元启刚刚坐起身来,这复又昏迷倒下,正巧压在那蛤蟆给他的小皮囊上。昨夜那蛤蟆把自家的东西,都拿出来给这元启,东西也都散落在地上,这元启也不曾收起。
身上的血流了出来,染红了身下那一片草地,却也撒在了那些东西上。但见一阵灰气升起,阻隔了元启与那雾气的接触。接着更多的灰色气团,从元启身下飘出,与那粉色雾气掺杂在一起……
那灰色气团越聚越多,最终呈现出一条长蛇状。在空中盘旋片刻,便是张口一吞,好似长鲸吸水一般,把那粉色雾气吞去大半。其余的粉色雾气好似收了惊一般,急剧缩回那片桃林深处。这条灰色长蛇想要追赶,却受了限制,最终垂头丧气,看着那桃林,慢慢缩了回去。
在元启身上的灰气,并未缩回,依旧团团包裹着他。那元启脸色渐渐好转,不复先前的潮红模样。身上溃烂的地方,也慢慢不再流血了。待那元启气息渐粗,呼吸平缓,终于无了大碍,那灰色气团才回到身下。
这一番险死还生,元启只是迷迷糊糊中度过。初始只觉得自己全身难耐,酸软无力。偏偏手脚还有那脸色瘙痒异常,好似那小针在扎着一般。连呼吸也是急促了许多,最后只觉得惨叫一声,便倒地不起,神识并不清楚。
待到醒来时,才感觉浑身火辣辣的疼,再看向身上,尽是溃烂的血肉,惨不忍睹。只是还能记得发生何事,他这才暗自侥幸,自己终究大难不死。
此时身上虽也是疼痛难耐,却无有大碍。这几下折腾,他全身上下没了半点力气。抬头看看天空,太阳已是正南方了,正是午时。
“咕咕”几声,原来是肚子饿了。他昨晚就吃了两个馒头,到现在滴水未进,加上连番消耗,更加饥饿不堪。
只晓得自家死里逃生,没有莫名其妙的死去,却也不能饿死。也不想自己怎么便没了事的,挣扎着站起身来。看向这四周,不远处是一处桃林,自己跟前便是一处三十丈方圆大小的水潭,背后前方是一座颇为陡峭的山峰,山林茂密,不好攀登。
低头看见那蛤蟆的巨大身体,心神不由得一阵恍惚,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他刚刚还期待着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待自己醒来便好了,这般提醒自己,加上刚刚险死还生,一时忘了不远处的蛤蟆尸体了。
摇摇头,这元启便还清醒的记得,那蛤蟆的鬼魂,要让自己给他埋葬哩……
“也要填饱了肚子,才好给你埋葬。”这元启轻声的说了一句,便四下看去。他家乡在平原地带,并没有山。对这山里也不甚熟悉,不敢贸然前行。便先蹲在潭水便,喝点潭水。脸也不敢洗,手刚刚碰到潭水,那手上溃烂的肌肤又是一阵剧痛。
待喝了水后抬起头,忽然看见潭中漂浮着几条鱼。这鱼在潭中,也没有人来捕获过,都有十多斤重的样子。此时不知为何,都半浮在水中,两腮无力的吞吐着潭水。
元启也管不了那么多,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便打捞过来。那鱼果然反抗不得。元启两三下便把这四五条十多斤重的鱼打捞上来,身上的伤势也顾忌不得,喜冲冲的又找了点干树枝,便支起来一堆火。
他自记事起便是吃着百家饭长大,也不尽是乞讨。似夏秋两季,正是万物成熟之时。他便下水捕鱼,上树掏鸟,甚至还下过陷阱,逮着过野兔、野鸡。一般这两季,他都是自己忙活,并不走乡串镇的乞讨。
他无父无母,乡里人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小时候,都是乞讨过日,待大了,多数时间是自食其力。冬日里也经常到镇上帮别人作短工,混上一天的饭食。只是这次洪水,连着几郡都被淹了,回去已是不可能了。
火石也不是珍贵物什,他向人讨要两块火石,放在身上,便是为了自己方便,此时正好用上了。对于这清洗肉类,他很是熟练。点着火后,便找了块锋利点的石头,化开鱼腹,掏出内脏,又在潭中清洗了一番,这才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一番动作很是熟练,待到鱼肉散发着香味时,他急不可待的拿了一块吃了起来……
好多天没有吃过这么饱了。自洪水来后,千里汪洋,他能活着走到这里已是万幸了。一路逃荒的人也是很多,他年纪幼小,抢不过人家,只得寻点别的吃食。好在他自小就是这般,人虽然瘦了,身体确实无事。而今天,却是他自逃荒来,吃的最饱的一餐了。
顺手又添了点干柴,不让火堆灭了。此时深秋时分,这里又是山林茂密,虽是树叶落了,但阳光总是不甚暖和。有这火堆,正是取暖了。
躺在那里,翻看着那蛤蟆留给自己的东西。昨晚的话,他记得甚是清楚。这蛤蟆让自己给他埋了尸身,他从那个小囊里掏出来好多东西,其中便有银钱,这是他最关心的。
终于在一番把弄之下,那草丛中那闪亮的银钱便露了出来。一时间他咧开嘴笑了起来。一小锭银子有拇指那么大,足足有十多快。他小心的拿着数了一下,足足有十七块。他只是见过人家用银子,自己却从来没有碰过,此时这些全部都是自己的了……
想着想着,便又苦着脸。自己在这深山里,连路也不认识,如何能用到这些银钱?看见那个小皮囊,便拿了装银钱,只是怎么也打不开系在口上的那条绳子。想到昨夜那蛤蟆从这小小的皮囊中拿出来一个又一个的东西,他便想到这定是一个宝贝。便从自己原来的破衣服上扯了一条布,包好银子同小皮囊一同系在自己脖颈上,以防丢失。
其他的有一本书,那蛤蟆说要给自己修习。只是他半个字也不晓得,怎么修习?便也没看,丢在了一旁。那个坐垫一样的东西,也用不到,也丢在旁边。衣服倒是好质地,也不管合不合身,便披在身上……
最后是一个羊脂白玉瓶,只是卖相便是极好。他虽没什么见识,但也知道这是一个玉瓶。只要是玉,便是值钱的。看着上面有点血迹,他便到潭边小心的清洗干净,又拿在手中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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