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梧桐树叶间筛下丝丝缕缕,留下斑驳的影。
方向南终于拨了谭哲的电话。
却已停机。
正如从前肖红梅的那个号码。在说分手,说离开后的一个星期,就停掉了,不允许你再有任何的念想。
也正如一散心门紧闭,紧得你找不到一丝缝隙。
梧桐树下的方向南无力的搅着一搂发干的拌面,因为发愣的时间太长,拌面裹在一起,早已拌不开了。也像她和谭哲吧,不想再联系,不想再提起,却又因为这样退无可退的原因,不得不再搅一阵子。
纯白的POLO衫出现在她对面,仰头,正对上孙大海含笑的眼。
最近他似乎爱笑了,从前锁着的闷乎找到了钥匙。
她却笑不出来。他这样频繁的出现在她面前,她甚至怀疑,他是否受命于谭哲。
如果是,那么他是来看住她,不让她再去打扰他的吗?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方向南起身离开,手却被他紧紧抓在手心。她的手小而寒冷,在现在的时节,这样的寒冷令他一阵心惊。
“放开我吧。”她说,眼里有厌恶,更有无助。可是那样的厌恶,却像在说,哪怕我再无助,我也不需要你抓住我。
她的无助感被他深深锁进眼里,她像极了池塘里一朵孤独的莲花,有风雨的夜晚,无遮无掩的承受着。他突然的觉得心疼。她单纯一如透明,却不想掉进一场阴谋与算计中。她是无此的无辜,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不能因为她单纯,善良,就要受这样不公平的对待。他的心一阵疼过一阵。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眼睁睁看一朵纯白的莲花在风雨中颤抖,凋零,这本身就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他轻轻的松开了她的手,只静静的在她身后跟着。她瘦削的身影在他眼前幻化,似一朵在阳光下灿烂的莲花。
她在巷子口的那棵梧桐树下站定了,转过身来看他。
方向南问他:“大海哥,你猜,这棵树有多少年了?”
粗壮的树根,一个怀抱大概不能抱住它一半的身躯。
“这棵树是我十岁时种的,到现在,有十三年了呢。”阳光洒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十三年,不可思议的过程。
“十三年前,我在这棵树下第一次遇到你。仇恨的眼神,好像全世界都欠你的。那时我就在想,难道这世上还有比我更不快乐的人吗?”
“之后的十年里,我无数次的在这棵树下遇到你,只要是在这遇见,我总会记下一笔,我记了十年,上大学后就没记了。你猜,我们一共见了多少次?”
他摇头。他全然不知,有十年那么久,有个女孩在这棵树下和他相遇。
“27次,这27次里,你没有一次看过我,也没有一次是笑着的,总是一张苦瓜脸。”她笑话他,可是他却笑不出来了。
“我从来没想过,大海哥有一天会主动跟我说话,主动来我身边。”她看着他,“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要刻意制造这么多交集。冷傲的他,在医院门口就算是看到她,也会径自走过。在早餐店的梧桐树下遇到她,也该躲得远远的。他想不着痕迹,却留下了一些疑点。
“人是会改变的,向南。”他的眸深情的望住他,双手抚在她瘦削的双肩,她差点在这样的眸光中沉溺。
“咳咳。”几声大力的咳嗽,将他们唤醒。正是肖红梅经过。她略有深意的冲方向南笑笑,没说什么径自走了。
方向南回过神,问他:“大海哥今天有事吗?”
“没什么事,今天负责休息。”
“那大海哥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她想,既然打电话已经找不到他了,不如去他公司,当面说个清楚。今天是周日,但在谭哲眼里,从来没有休息日这个概念。
孙大海点头,回家开了自己的车过来。
一路开至谭哲公司所在的写字楼下。一路无语。
对于方向南来说,这是一段艰辛的路程,她所去的,是一个叫奈何桥的地方。
奈何,奈何。
站在奈何桥上,经历一番痛苦的纠结,喝下一碗孟婆汤,前事了了。
她凄厉的笑了,空调的凉风渗进她心里。
她对孙大海说:“你在楼下等我。”然后下了车,直奔谭哲的公司。
跟上一次一样,她按了很久的门铃,没有人应。门内,没有灯,也没有任何声响。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懒散了?从前他可是视周六周日如平常的。他总是说:当别人在休息的时候,你在工作,你永远比别人跑得快。当别人周一来上班的时候,你已经在做人家周三才做得到的事了。他是如此积极进取,勤奋刻苦的一个男人。
孟婆汤啊孟婆汤,什么时候才能将这一碗苦苦的汤汁送到我面前?我将毫不犹豫的悉数喝尽。
她几乎准备转身离开的一刻,谭哲出现在玻璃门内。隔着门,他问她:“你还来干什么?”脸上说不出的厌烦情绪。
她以为自己能平静如水的看他,至少能比上一次优雅。但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心便不受控制的猛烈抽搐着。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惹他如此的厌恶?
她渐渐平静下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他仍在犹豫,那种样子,像在考虑是否该接受自己不喜欢的女孩的爱意般艰难。“不听,你会后悔。”为了走进那扇门,为了走近他,她甚至要用上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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