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他的人生已经有一大半埋进土里了,娶不到王玉花他将遗憾终生。一起变老的兄弟时不时的开着他和王玉花的玩笑,以致他心急火燎。
孙二盯着嘉铃看了半天,梧桐树叶带来的风凉爽惬意,酒也醒了大半。
孙二打定主意,骑上它从村头逛到村尾,得瑟个够。最好,在车头系一朵大红花。随即,他从储物室把当年结婚用的红花拿出来。虽然过了几十年,好在他保存得很好,除了有一些霉味,色泽鲜艳如常。
摩托车发动的那一刻,他感觉他至少年轻了二十岁,那朵大红花开得太艳,鲜艳欲滴的花蕊中映出王玉花白净的瓜子脸。她还似当年,脸上鲜少添置皱纹。
他不懂心痛,但她的美,常常令他沮丧。
车子调到最大档,他发了疯似的猛冲出去。一路的村民频频回头。老王叨着根烟,歪着张枣核脸,拍掌叫好。他的得瑟劲又上来了。人生仍然是完美的。
意外,总会毫无意外的降临到得意忘形的人身上。车骑到村口仍不记得减速,另一辆摩托车正急驰着转弯,戴头盔的年轻小伙子还来不及看清来者是谁,就将对方撞飞。摩托车和人在半空中来了一个漂亮的翻转,然后响亮的坠地。
小伙子暗叫不好,搞不好出人命了。顾不得周围发出的阵阵尖叫,一路急驰着逃离了现场。
手术室外,方向南挨着谭卓坐着。上一台人流手术还没结束,手术室外静谧得令人发慌。
他只问过她:“那个人是谁。”他指孙大海。
方向南说:“村里的一个朋友,正好车有空,搭他的车来的。”
之后,他便不作声了。帮她拿化验单,交费,然后陪她一起静默着。
仿佛参加葬礼般压抑,但其实,也是一场葬礼。埋葬的是意外的孩子,和三年的感情。
轮到她时,心比脚更沉。那段通往死亡的路,她终生难忘记。
几分钟后,医生在手术室门外叫他:“您太太麻药还没失效,还在晕睡中,过来抱她出去吧。”
手术室内,医生护士正在收拾器具。只她一人静静的躺在手术台上,仿佛永远不会醒来般。身下的裤子褪去后还没拉上来,他生涩的将她穿好。他这一生,还未如此仔细的欣赏过她。每次注视她,她总会满脸羞涩的说:“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大美女。”她其实很美,只是缺乏自信。她是茫茫美女群中的一枚,她的独特,她自己看不到,只有他。她如此透亮,像一颗夜明珠般璀灿,能将他的整个人生点亮。他曾以为他将走入无尽的黑夜,可在绝望时,她出现了。有时候,人,不得不相信缘份这回事。
她开朗,活泼,她的心他总能猜透,这样的相处,令他安心。
可是,现在,他又不得不将她抛弃一旁。时间是多久?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生。他不敢想。原来他以为的无尽黑夜,仍然存在着,深深困扰着他。他将她打发走,黑夜,更黑了。
她在他的臂弯里沉睡,脸颊泛红,眉头深锁,小嘴微蹶,酷似婴儿。如果时间在这一刻停滞,该多好。
但时间依然固执的往前走着,麻药失效,她醒了。睁眼见到他熟悉的脸,心里一阵温暖,但随即想起,他们已经分手了,他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人。尽管,这样熟悉的气息令她沉醉,她仍然坚持着挪开身子。
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打乱了暂时的意乱情迷。他帮她打开包,找手机。铃声急促,他一阵发慌,将东西乱翻一气。最后,他停住了,望着一张卡发呆。她提醒他快拿手机,他平静的将那张卡拾在手里,转身问她:“这是什么?”电话铃声停住了,病房里,只有他强压着怒气的脸,和沉重的呼吸。
“我上班的考勤卡。”她不解,她做错了什么?
“我是问你卡下面的标志。”似一瓶未启的香槟,强大的气流压在瓶口。
“我们公司的标志。”
不等她说完,他一掌打在她脸颊上,她只觉脸前金星乱冒。
“溅人,居然串通唐奕林来害我。”香槟“砰”的一声开启了,冒出的酒溅踏着她卑微的自尊。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拉住他的衣角,拼命的拉扯着,似乎那里藏着她想要的答案。
“滚开。”他一把推开她,夺门而出。
电话正是唐奕林打来的。
不等唐奕林开口,她迫不及待的问她:“你和谭哲是什么关系?”
唐奕林愣住了,她本来是想打电话陪她随便聊下,以便分散她的注意力,不致于因失去孩子而过度伤心的。
没想到,已经穿帮了。
“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她还没想好该如何向她说明这一切。毕竟,她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我要你解释给我听。”她竭斯底里的叫喊,令她耳膜发麻。
“以后我再告诉你,你先好好休息。”不等她同意,唐奕林果断的挂了电话。
孙大海在车里盯着医院大门。看到谭哲气冲冲的跑出来,他暗叫不好,随即拨通了唐奕林的电话。
“已经穿帮了,她刚才还问过我。”唐奕林说,不辨悲喜。
“知道了。”他不再多问,他在想,一个人呆在病房的方向南该是怎样的悲伤,无助。他记起早上她那个无助的眼神,在这场闹剧中,她是最不堪的角色,却也是最痛苦最可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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