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李富贵自做行商以来最糟糕的一天。
他的车队遇上麻烦了,偏偏还是在全队都是自己的货的情况下。
早知道出商的时候就不耍小聪明了,带点别人的货好歹少赔点啊。
所有的懊悔在此刻皆化作了哀叹。
只因为那个年轻人。
本以为是个只会说大话的毛头小子,现在却已经连砍五人。虽然伤势都不重,但显然是不能再战了。
刘镖头看着手下的趟子手一个个地被解决,心急如焚却也没办法。
哪怕前面再凶,他也得守住后方。
他可不信只有一个匪人。
让最强的在前面吸引注意,然后稍弱的从后包抄偷袭。这种招式盗匪们早就用过无数次了,成功概率不大。但只要成功,那无疑是致命的。
前方又是一声哀嚎。
“石头,让兄弟们稳住!”刘镖头不再忍耐,嘱咐副手盯好后面,手上抄起一根腊杆亮银枪便冲过去。
年轻人早注意到刘镖头的动向,一脚把和他对峙的小子踹飞。
刘镖头那双粗糙的手掌刚碰到杆子整个人便彻底不同了,仿佛眼前只有敌手再无别物。
此时正是正午,烈日之下只要稍稍动弹都能出一身汗,何况于剧烈打斗!
年轻人扭动着身子,皮肤上反射着透过汗液的油光,在这种天气玩车轮战可不是说着玩的。
二人陷入对峙的僵局。
刘镖头押镖二十年,当这镖头也有十多年,绝非泛泛之辈。莫说对过的敌手,就是在他手下丢了性命的都不下一百。
越是如此的天气,就越是要冷静。敌方年轻狂傲,又是连战,身体必然吃亏。没必要和他速战速决。
刘镖头略一点头,决定好了对敌策略,怒喝一声。
浑身肌肉的力量从下到上向枪尖送去,左手三指松开只剩食指大拇指捏成一个圆圈,微妙地控制枪头。
年轻人自知敌方上了大将不再敢鲁莽行事连连退了三步,一再避让那点耀眼的银光。
刘镖头不愧是老武夫,枪头虽然咄咄逼人,下盘却稳的骇人,一再保持着既定的节奏迈步。
年轻人显然对于长枪的对敌经验不足被逼的左屈右支,之前连续对敌的弊端暴露出来。行动逐渐缓慢。
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刘镖头开始计算着手上的劲头,做他们这行的想要长久,手上留情是必须的。虽说镖局和盗匪是敌对而生,但在现实中关系错综复杂,逼的太紧对大家都不是好事。
年轻人意识不妙,一个极险的侧身避过枪头。第一次全身越过枪头!
他终于抓住机会,一边用刀抵着杆身一边向刘镖头冲来。
刘镖头摇摇头。
结束了。
年轻人手上相抵的力量突然消失了。
然后便是翻江倒海。
刘镖头双手握住杆尾怒吼一声大力挥舞,直把年轻人弹出六七步远,直接滚到了路边的杂草之中。
刘镖头没有放松,保持着警戒姿态向年轻人靠近。
年轻人瘫倒在地上,甚至连右手的刀都不见了。
危险!
刘镖头条件反射地后跳下打。
枪尖被削去一截。
被人掀倒在地还能想到换手遮掩伺机反击。
这个年轻人不一般。
刘镖头不再打算留手。
只要留他一命,多几个窟窿应该不是大事!
然而战斗并非只发生在这里。
一大片人马从车队后冲出。
石头!
刘镖头不再和年轻人纠缠,抖了个枪花向车队奔去。
“各位是哪的兄弟,不声不响的,不合规矩吧!”刘镖头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
“鼎丰镖局银枪刘,久仰久仰。”
车队这边还未打起来,为首那人似是就为了等他一般,驾马轻笑。
“史老大?”刘镖头见那头领腰间左右各一把弯刀便知来人。
“呵呵,废话我也就不说了。咱们要一成的货。想必这位先生不会不同意吧。”
李富贵连连点头,这已经比他想象中的要好的太多了。
刘镖头立枪于地,表面上阴沉不快实际上心里已松了一大口气。
假如是史老大的话,还好。
史老大作为为数不多真气有成的盗匪,他可没什么把握。
只能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刘镖头还是不免心中起疑。
这块地界已经接近白头山了。应该不算是史老大的活跃区域,那他为何会带人出现在这里?
“兄弟们分几个去搬货。我去看看那个混小子。”
史老大越过刘镖头时注意到了。
那被削去一半的枪头。
那个年轻人自然是王二狗。
他没有看错。
这小子确实非同一般,甚至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对于俗世礼节人情世故一概不通,偏偏又聪慧犀利地异常。
史老大身材高大骑的也是高头大马,视线居高临下。
“刘镖头的枪如何?”
王二狗拄着刀一时半会没有起身的意思,沉思片刻后才缓缓说:“二栓子的枪差远了。差点害死我。”
史老大笑道:“长兵易学难精,若只是二栓子那胡乱戳几下的本事给你一个月你也行。”
“不过要让我再和刘镖头来一场,我有四成胜算。”
史老大双眼微眯,“你觉着四成,我觉得有两成就不错了。”
“而他自己估计连一成胜算都不会给你吧……”
史老大话说的很模糊,但王二狗一听便明白了。
没有真气的人自然有没有真气的战法。而没有真气的人若想出其不意,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钻研绝招。就像刘镖头对付逼近身的王二狗时做的那个大甩棍。
这种招式不致命甚至也算不得多精妙,但胜在够绝,没有遭遇过的人极难想到,就算预料到了招式也预料不到劲力的种类和大小。
而且像刘镖头这种老武人,大半辈子都在打斗中度过,这种招数绝不少。他几乎能肯定就算自己能应付的了大甩棍他也有其他应对方法。
你要依靠这种奇招绝招扬名天下自然是笑话,可要是因此便不屑便不花心思那就蠢了。
恰如兵法。一奇一正,缺一不可。
王二狗进步的很快,但也进步的太快了。
他就像是一块永不满足的海绵,日复一日地吸取着这些匪人的所有战斗经验。
前十日,他打不过客栈里的的任何一人。
十日之后,开始各有胜负。
再过十日,胜负均等。
到几天前,这些普通匪人已经没有一个能有把握胜过他了。
这种恐怖的进步速度一方面得益于史老大的悉心教导,另一方面则是源自于他天生的秉性。
他没有童年,在接触霍斌前的人生都是灰暗混沌一片。
他思前想后,不但没有出路反而越来越痛苦。
但在向霍斌出拳的那一刻,他明白了。
其实有些事是不必想太多而且畅快无比的。
他迅速地被这种快感俘获,并沉醉其中。
纯粹的武道在那一刻彻底地征服了这个少年。
如果说这算是一种天赋的话,那他。
的确是个天才。
史老大作为真气有成者与普通人的实力差距有如天堑,所以他不是合适的进一步学习对象。
于是便有了王二狗正面硬挑鼎丰镖局这么一出。
但这些事终究是有隐患的。
王二狗至始至终都没有杀过人。
在客栈时他能胜过他们所有人并非没有道理。
匪人最擅长的莫过于以命搏命和出其不意的阴险招式。但在切磋时它们无疑是被禁用的。这便像是束手束脚,实力自然大打折扣。
就算有史老大坐镇一旁,但他们又岂敢向王二狗动真格?最终能有七八成发挥就不错了。
史老大回忆着那些趟子手的伤口。
王二狗还远远没有杀人的心理准备。
不过,史老大不着急。
这对他而言只是件小事。
也许已经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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