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没有听过这个声音。
这古怪的声音让他在第一刻便想起“传音入密”这一为所有江湖人所熟知的秘技。
那么是谁?
他小心地四处探望。
什么也没有。一切正常。
只是幻听,又或是说那只是他心中所想所念,通过一种玄虚的方式来提醒自己。
这真的是我渴求的吗?
……
“夫人,那几位没跟着一起来?”刘翻全然不在意周围的大人物自然言语。
“年轻人闹腾的很,在后面呢。”仇夫人嘴角微扬却是透着几分无奈。
“喂!蒲安。你给老娘我交代清楚!那天你是不是打算去花街鬼混?!”
习武者中气十足远隔数丈其声音依然清清楚楚。
只是……这发挥的实在不是时候。
几人从台阶下冒出头,第一个出现的是个连连哀叫的青年,说他瘦高但实际上一眼看去也并不甚高,只因那身旁的娇蛮女子始终揪着他的耳朵不肯松手。那女子身长只是平常,就苦了男子只好半躬半弯一边偏向女子减轻痛楚一边挤着苦瓜脸向诸位勉强苦笑。
“蒲安你个王八蛋还敢笑?!”那女子倒也确实泼辣话音刚落手上劲力更添两分,蒲安苦涩的嘴角硬生生地往下又撇了一寸有余。
“姑奶奶……诶诶,轻点,这么多人看着呢……”
“呦,拿大家伙当挡箭牌?你怕丢人,老娘我可不怕。反正丢你们青城派脸面的人是你,老娘我检举有功指不定直接就保送鸿蒙学院了呢。”
二人身后几人显然也是出身十大门派的青年才俊,面对二人此番闹剧神态也是各式各样。有抱着看戏态度暗自偷笑的,也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只有末尾一人有些不大合群。
仇夫人自知不能放任二人继续胡闹下去暗自叹了口气上前打圆场。
“源卿妹子我想你多半是错怪蒲少侠了。”
源卿泼辣归泼辣却也不是不害臊的主。只是这一开场气焰过于煞人要想一下子收住也放不下脸面只好硬着头皮“丢人”下去。仇榭出来打圆场让她安心了不少虽然表面上不曾认错但隐隐间已有按着台阶下的意思。
仇榭轻笑道,“钧城花街毕竟是大炎一大奇观,要说不感兴趣十有八九是假话。”
“那街道漂亮是一码事,但这小子脑子里想的可不是那么简单。”
“蒲少侠此前可曾出没于此类烟花风月之所?”
蒲安意识到源卿的手劲有些放松便微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道:“师门事务功课繁忙,正事尚且赶不及又何来空闲行那……事。”
源卿瞥了他一眼随后目光又落在另一方向的地上。
仇榭点头,“那便是了。花街于钧城中固然显眼,但没有此道中人牵线搭桥要想做入幕之宾也难得很。以少侠的名声也不至于做那急色登徒子的糟事。”
蒲安面才刚露喜色但一意识到那视野角落的某人又极速收回转成一副苦瓜脸。
“不过蒲少侠虽为十大门派之人,一日在我刘府便一日是刘府的人。擅自外出……只怕是报告上难以给你一个优良的评价啦。”
蒲安此刻心中想的尽是如何安抚这身边的母老虎当然是立马点头认错,源卿不快的眉头也略微舒展。
“还有这领队恐怕也不大合适了。从今日起队长便改为源卿妹子如何?”
源卿仍旧是一副不大开心的样子但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
这场闹剧来的快去的更快。年轻人性情雨过天晴也只是须臾的事,就在仇榭打发众人的功夫间那几人便又闹成一团,笑语接连不断倒也快活。
只有一人一直冷眼旁观。
那人从一开始就不大合群,此时源卿蒲安和好就更显得突兀了。
骇人的机械手臂不时地在巨大披风下摆动伸缩,其高高隆起的斑驳阴影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崆峒派。
武人中的异类。
在真气武者中崆峒派最为特殊,因为他们依赖外物远远超过对自己的锻炼。那常年躲藏在远处阴影中的猥琐姿态更是没有一个武者会喜欢。
十年前武当掌门便与前崆峒掌门有过一战,那战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几乎刷新了所有武人对于决斗的概念。
从中午一直打到晚上,一路上射偏斩断的箭矢装备一只百人卫队都有余。而更不可思议的是武当掌门居然才和其正面交手了不到十个回合。
一场巅峰武者的对决居然演变为数个时辰的越野追逐实在让人大开眼界。若非最后双方出于肚饿答应握手言和以他们的真气底蕴再翻一倍时间恐怕也有余。
在机械的帮助下崆峒子弟的体力完全可以提升数倍,而且那利用凝聚真气化作防御手段的本事也是一绝。
可是这也衍生了另一个问题。
普通弟子可没有掌门那样的真气底蕴和精密机械,事实上崆峒派也不是以速度见长的门派。这种理想的追逐过程在现实中实在是少之又少。
那么一般弟子该如何作战?
放冷箭,耍赖皮。这都还算是说的轻的了,被残害的对武道从此放弃的人也不在少数。
人们把崆峒人当做饭后的谈资甚至是笑料,崆峒人也曾经反击过,但那些反击和他们的所作所为相比实在太过孱弱。
大家只不过把那当做犯人下意识地为自己辩护,不但不会认真对待反而会更加琢磨其话语中的“滑稽”味道来获取更多欢乐。
尽管那并不好笑。
……
祈福排序之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大夫人在仇榭面前难得地安静下来,刘家人自觉地前进到寺门口。
“请了。”仇榭单手伸出示意大夫人二夫人先行。
大夫人本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率先迈步前行。刘文柏小心地跟上。
二夫人与仇榭客气一番最后二人同时入门。
最后是夫人们的随从和下人。
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切正常行进。
……
初冬的山上已没了虫鸟的声音。
一条小径弯弯曲曲地延伸至寺中。
烟山寺最初也只是一个小寺直到百年前大炎国佛法盛行才在钧城城主主持下扩建了烟山寺。
于是一个奇妙的景象出现了,络绎不绝的行人奔赴钧城,而他们的目的却往往大相径庭。
祈盼着世外神佛救赎的埋身入山,而执迷于俗世喜乐之人则在花街醉生梦死。
当然,也许他们可能是同一个人……
“施主若要烧香,怕是走错了路。”
小巷斑驳暗苔中那一袭雪白的僧衣格外突出。
“抱歉。”
“无知者无罪,既然施主初来乍到走错终是难免,小僧闲暇无事便引施主出去罢。”
“小僧”的嗓音温润如玉,不经意间便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一片窸窣之后小僧转过头来。
“是你。”
“小僧”神色微动,“不知施主此话何意,小僧源纪与施主应是第一次见面吧。”
一对丹凤眼,左眼下一点泪痣, 白净的脸上一点朱唇见而惊艳。
源纪与沙先生不同,那种美不同于沙先生的英挺,而是一种……妖异的不似男性的美。
看着源纪略微发青的头顶,一个疯狂的想法在王二狗的脑中迅速成型。
地头蛇的,妓女们的,甚至于那几个外城刀客们的话语互相交织。那些支离玻碎的线索连成一条诡异崎岖的曲线。
这只会是一种极小极小的可能,但在所有常规路线皆为死路的情况下,你除了这条崎岖荆棘之路还有的选择么?
“烟山寺今年来了位新和尚,长得极俊。想必便是师父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既已为出世之……”
“刘义同你交代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