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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再富也富不过政府
书名：官场纵横 作者：雷岚 更新时间：2012-07-19 15:05 字数：2182
散会前的最后一顿庆功宴让苟全福再次大开眼界，菜的档次更高了，香烟一人发了一包红塔山，酒水摆上了青岛啤酒、五粮液。苟全福第一次吃基围虾，听说营养价值高，一百多元一斤，大家都不讲客气，他也放开了手脚，手指弄得黏糊糊的不利索，味道倒不怎么样。对面的司镇长瞅着他说：“老苟，今天可要把酒喝好，这一杯酒要当你一根圆木檩条呢。”
苟全福吃惊地问：“那一瓶酒不要买一方木料了？”
挨身坐着的丁开书一把拉住他，凑到耳边说：“现在是一支烟抵一斤油，一瓶酒顶一头牛，下面坐着一栋楼呢。”
“啥是一栋楼？”他转身问丁开书。
“就是领导坐的小车呗。”
县长、书记挨桌来敬酒，餐厅的气氛推向了高潮。梓墟镇的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石书记也给大家一一敬酒。敬到丁开书面前时，他说只有二两的酒量，酒虽好，图了口福坏了肚子不划算，恳请石书记饶过他。石书记讲究实事求是，见他言辞恳切，也不便勉强，碰杯意思一下算是尽了礼节。接下来，苟全福也照样托词过了关。
司镇长敬酒的力度大，谁不干杯他不走。丁开书又是求恳、又是敬烟，他横竖不肯通融，眼看推托不掉，丁开书只得硬着头皮干了杯。司镇长说要同他加深感情，又向他讨了一杯回敬酒。
走到苟全福面前，司镇长益发不放过：“老苟，我们今天是月母子碰到旧情人——宁伤身体不伤感情。这杯酒你不干，以后有什么事就别找我司某人了。”
镇长向自己卖人情，不喝也得喝。苟全福干脆爽快地站起来，仰起脖子一口干了。为了不失礼，也为了感谢司镇长的支持帮助，他壮起胆子也给司镇长回敬了一杯。两杯酒下肚，头就大了起来，晕晕乎乎的才晓得喝酒是一项吃力的苦活路。他平时的酒量也只有二两，而且是一点一点慢慢抿进去的，从来不超标，象这样一口倒一杯还是头一回。他比丁开书年纪大，身体有些抗不住。加之接连几天油荤太重，肠胃也不舒服，下了桌子又吐又拉，夜晚来不及上床就跑了几趟卫生间。
丁开书同他住一间房，又是倒水又是擦地，还专程去药店买了一盒土霉素。
他见丁开书为自己忙活，有些不好意思，便笑着自我解嘲：“只怪我天生没有当官的福分，没有一副好下水，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还真是登受不住。这些当领导的也真厉害，抽烟象烧火粪土，喝酒象淋茄秧子，肚子愣是个潲水缸，荤的素的干的稀的生的熟的，也不管酸甜苦辣麻，见天朝里面倒，一点事也没有。”
丁开书解释道：“人家这才叫久经（酒精）考验。”
苟全福不禁叹息起来：“共产党真是家大业大，这么多人猛吃海喝愣是吃不垮。以前我家的地主生活赶不上这一小半，母亲还不断地劝戒我们‘常将有日思无日，莫把无时当有时’，不知道勤劳节俭，莫说发财，纵有万贯家财也要败下来。”
丁开书发现他酒后话多，也跟着凑趣：“你还别说，干部里面三高多，就是血压高、血脂高、血糖高，头号原因只怕还是生猛海鲜吃多了。”
有人附和，苟全福更加活泛了：“我们常年吃素，倒不担心得这些富贵病。你那餐馆里的肉猪不也是三高多，个个都成了短命鬼？”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肉猪一年一过刀，等到富贵病上了身，早就进了酆都城。哪象人还要熬大几十年呢。”
说到这里，两人都默然了。他们都在人世熬了几十年，见的世面太多太多了。
从县里回来后，梓墟镇镇政府积极落实大会精神，解放思想，启用能人，带领群众共同致富。芜寺村的马支书说丁开书有文化，又是致富带头人，发展他入了党，提议他出任村长。司镇长要马兴国重用苟家父子，马兴国同苟家有着解不开的疙瘩，司镇长的面子拂不过，不得已安排苟全福当了个生产小组组长。马兴国有自己的盘算：苟、马两家的血海深仇不可能冰消雪融，过去对他们打击压制太多，难保他们翻了身不给自己难看。人怕过五十，猪怕吃煮食。苟家老头子五十出头了，当个组长还在我手里捏着，撒不起三尺高的尿。那几个儿子一旦冲起来就掌控不住了，必须把他们压着才行。
石书记也很赞赏马兴国的安排，夸奖他在这个问题上的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
最为兴奋的是丁开书。他直觉得云开日出大地回了春，浑身上下暖洋洋的，今天终于同共产党走到一起了，了却了他平生的心愿。枯木逢春的他决心焕发青春，大显身手，为自己的人生添一笔光彩，为家乡的父老兄妹做一番贡献。
芜寺村的大小领导中，换上了好几个丁开书、苟全福这样的致富带头人，几年下来，群众并没有走上共同富裕的金光大道。村里照样山河未改，面貌依旧，到了年底还是打着山区、库区、革命老区的旗号，伸手找政府要救济。村民都想发财，跟着他们拼死拼活地干，收效甚微。他们泄气地说：当官的都是嘴巴两块皮，说话不费力，我们天天汗珠子摔八瓣，咋就富不起来呢？
致富带头人自己能带头致富，却不能带领全村农户共同致富。
改革开放富起来了，乌油县的大小领导意气风发地走进了新时代。根据经济理论学家的分析，这个时代的经济增长要靠消费拉动。正如古人云，从善如登，从恶如崩。要艰苦朴素、吃糠咽菜太困难，比花钱如流水太容易了。为了拉动经济增长，他们争当新时代的石崇与王恺，竞相斗富，看谁出手阔绰。乡镇之间，科局之间，科局与乡镇，还有党政四大家，吃饭比排场，坐车比档次，建办公楼、宿舍楼也要比一比那个更富丽堂皇。君出于民，民出于土。财富不断从肥沃的土地里涌流出来，盘土坷垃的农民消费水平却拉不动、上不来，大多数农户身上的负担反而愈来愈沉重。
没有把土地当一回事的苟全福一家，反倒实现了经济高速增长，他们致富的步子越迈越大，眼看着小康已经踩到了脚底下。
（看了后面会知道，先富起来的少数人也有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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