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县长心情渐渐放开的同时,又有一丝怅然,甚至担心。她生病了吗?还是那天吓着了?不得而知。见到她,曲县长忍不住有点儿心惊肉跳,胡思乱想;她不来了,却又欠了她什么似的,心里总也不实落……
中午,照例又是酒宴。
不喝是不行的。刚调回这个县,老领导、老熟人多,乡领导又是今后曲县长指望的最基本力量,一上任就罢喝想一改几十年遗留下来的乡干部风情,曲县长没这个勇气。
规格不亚于县里。
刚举杯,手机响了,大家都去摸自己口袋或腰里的家伙,曲县长看了一眼号码,“我的,”示意大家别出声。电话是县委书记王琦打来的,问了一下二道沟乡的情况,关上手机,大家喝酒。曲县长暗暗地后悔,虽说刚才书记没说什么,只是问一下二道沟乡春耕生产情况,但他还是感到有些不妥。
按道理,他应该主动跟“班长”保持联系,怎么就忘记了呢,咳!该死……才想到都是这两天闹的,心情根本就不在状态上,书记可能心里不高兴,想知道情况,但是人家不露,主动给曲县长打过来,说是问情况,问什么“情况”呢?让他曲县长心里领会去吧。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总觉得桌子底下有响动。起初曲县长没注意,以为是一条狗。后来就看见了一只小手,吓了曲县长一跳。曲县长哈腰瞅瞅,那双小手正在桌底往一起聚拢他们喝空了的酒瓶。
“别管她,曲县长。”
刘乡长似乎早已知道桌下有个小活物,但他好象习以为常。他再次掂起酒杯说:“酒桌上不分大小王,按咱乡的规矩,好事成双:为曲县长荣升本县,本来这酒早就应该喝,可是没机会呀?是不是,同志们?今天,我代表在座各位,哦,铁军书记没在家,我临时代表一下子啊,哈哈,为年青有为的曲县长,为化肥种子的事有了着落,来全体……再连闷三个!”
刘乡长一饮而尽,张开大嘴,夸张地咝咝有声。
全体热烈响应,皆干。
曲县长当然也不例外,不管真的假的,酒桌上最易交下人也最易开罪人,他兴冲冲地也跟着连续往嘴里倒了三杯,也张开大嘴,咝哔有声,大家高兴啊!些微醉意心猿中,曲县长再次低头去看那孩子。她离他是那样近,神情怡然、泰然,只管空一个酒瓶收拢一个酒瓶,其他的事儿和曲县长热辣辣的注视全然不在眼中,以至曲县长的心里涌起一阵阵酸楚楚的感觉……
十二、三岁的女孩,该是怎样地聪明,充满艳丽的色彩?如果他此时不是县长,不是装模作样唬人的话,他完全可以释放自己的一腔柔情与思念,轻轻地呼唤她一声:“乖乖,我的女儿……?”
然而,这一切都不可能。
曲县长只有默默地注视着她。
曲县长撕下一条鸡腿,在女孩的小手再次来够空酒瓶的时候递给她。曲县长弯着腰,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轻轻说:“拿着,快拿着……”
雨仍在下。
办公室主任王兆珠打来电话,说省经委明天下午要来人,问曲县长啥时候回去。曲县长正好借坡下驴,一下午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关于种子、化肥的,给县里有关部门的头头下了指示,也跟一些村干部拍了胸脯子,作了保证,不然的话大部分村民还是有疑虑。
曲县长说:“大家放心,要是今年再有问题,你们找我曲林生说话!”
一些人忍不住拍手叫好。
也有人沉默不语。
临走,从二道沟乡政府新崭崭的白色大楼出来,曲县长若有所思地透过朦朦胧胧的细雨,不断往大青山方向看,那边云雾缭绕,山后就是野鸡背村。上了车,曲县长摸出手机,首先给书记打了个电话,打电话的时候,曲县长时不时跟着电话那头的书记哈哈大笑,很虔诚,很开心的样子,心里还在想,不知道姚春燕此时此刻在干什么?
那小女孩子现在应该到家了吧?她会跟她说些什么?她又会问女儿一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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