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象国的内乱已其本芟除,叛军基本上把持了朝政,为首的乃是陈极远和南宫仪,史称“陈南之变”。
先是大将南宫仪劫持其他将领,夺得兵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击皇宫,遭到五万皇卫军的抵抗,皇卫军寡不敌众,折却大半,宝象王与一些王公大臣便带着一万人余人仓皇逃亡沙国,于路又收过来一些忠军,冲破层层截杀,到得沙国,止有三万人马,宝象王便向沙国求救,以割地为谢。
同时,国相陈极远命亲信四处传布“均田共议”政策,许诺人人温饱,这得到了贫苦农民的热烈拥护,恶霸地主及奸富得到了严厉惩罚。
陈南党羽四处征讨,将宝象各地荡平,杀皇军约数十万,数千反对的大臣及文儒遭受了牢狱之灾。
政权夺得后,叛党便颁布新国纲。共有三部,分别为政部、军部、刑部,各设十大要人,政议长为陈极远,军议长为南宫武,刑议长为司马无情,五年一换,选举产生,国君及贵族特权一律废除。土地收归官家,实行均田制,按地征税。官员各司其职,不得擅权,刑法至高无上,富国强兵是官员的主要任务。
地主及富人们开始愁眉苦脸,穷人则拍手称快,这股风严重波及了沙国。
沙国的军队于路马不停蹄地向宝象开来,这一切动静早有细作报知南宫仪。他便召集一干文武官员商讨御敌大计。
南宫仪道:“我等发动政变,实行新法,为的是万民福址,所作所为,问心无愧。今沙军欲践我国土,奴我人民,各位说怎么办吧?”
诸将齐道:“愿随南宫将军誓死卫国!”
南宫仪道:“热血男儿,热血应洒于热爱的故土。分拨既已完毕,还请诸位驰赴各地驻守。为心中的梦想而战吧!”
战争终于打响了,这是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集体自相残杀,他们所要做的便是把对方干掉,下手一定要狠,生命终结在一阵剧烈的痛苦之中。
杀声震天,马如流虹,溅起尘土阵阵飞扬,紧接着步兵持刀携盾而来,铺天盖地。乱箭飞来,人仰马翻,后面的马军便踏着前面的人马继续向前冲去,残缺肢体的士兵刚哀号了几声,便被战马踏死。后面的喊杀声,如洪水一般冲来,势不可挡。
两军交接,乱作一团,刀枪撞击声雨点般密,和着战士恶狠狠地叫声。这里是生命的终结场,每个人都在拼命地挥舞着武器,挥到股肉麻木,还要不停地挥下去。有人腹部被刀捅了进去,便用手去抓刀,鲜血迅速殷红了手,嘴里溢出血,咬着牙,对方一抽刀,便仰面倒下。有人和对方对砍,你一刀,我一刀,各自晕头转向,最后一刀互相捅入,一起倒下,睁着血红的眼。一个人面部血红,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依然忘我的砍杀,忽然一铲扫来,人头便已落地,颈血喷射而出。战场上血流成河,死尸横七竖八。
攻城战士的呐喊声冲到了城墙下,墙上落下来密集的箭雨,射在盾牌上“乒乒乓乓”。参天的云梯已架起,倒在城墙上,攻城的战士像蚂蚁一样一个接一个向上爬去,墙上落下滚木雷石无数,和爬梯的战士一起坠落,而后面的战士又一窝蜂地向上攀去。一员大将,连发数箭,墙上的守军一个个应声而倒,终于一个云梯上的战士冲了上去,挥刀便砍,后面的战士水一样地流了上去。局势顿时变了,第二个、第三个云梯上的战士也冲了上去。
几十个战士扛着大棒猛烈地撞击着城门,一下又一下,城门晃动得越来越厉害,城门上下的两军开始对射。云梯上的战士冲到城楼,一阵猛烈的打斗,守门的军士个个流血身亡。"轰隆"一声,城门已被放下,“驾”,马军呼啸着冲了进去,步兵杂沓的脚步声也涌了进去。
城破了,攻城的军队耀武扬威地开了进去。街道两边站满了城中的百姓,妇女老弱居多,老人们泪如泉涌,妇人们低低哀泣,孩子们睁着惶恐的大眼,不敢作声。一队手无寸铁的士兵,垂头丧气,被呼喝着赶着,缠满绷带的战士,有的瘸着腿,麻木的表情,迷惘的眼神。
街上血迹斑斑,许多建筑物被破坏,安民令已贴出,池水微微地泛红,漂来淡淡的血腥味,一切死气沉沉。
城外一处荒地,挖了数十个大深坑,尸体被一件件地扔了下去。
辽阔的大地,只长着零星的植物,一大队人马正在冷冰冰地走着,北风呼呼地叫,大旗猎猎作响,他们已拔了一座又一座城池,正在像向下一个城市进发,他们已经离家三个月了,今天有月,满月,战争残酷地如同这寒冷的冬天。
夜晚,军队驻扎下来,人马疲乏地酣然入梦,寒冷冻得一切死静。有人吹着呜咽的号角,悲凉悲凉的。
沙子走出帐外,抬头望月,月儿亮白如雪,寂寞得如同他的心,洒下银白,大地似下了一层寒霜。
昨天他杀了一百零八名敌军,早已成为天下第一猛将,想到这里他的心更寒了。这些都是和他素不相识的人啊!难道他们都是该死的吗?他打开他的隐秘的内心,扪心自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做得对吗?
他看了看手中的巾帕,上面绣着几个娟秀的小字,“你一定要回来!”放在一个红线绣成的“心”中,心尖处落着两字“罗刹”,这是他前几天收到的。
此时她是否也在望月?是否也是望眼欲穿?他的爱该不该这么血腥?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中似乎升起一股暖意,转身进帐,又是一个无眠的夜。
寒冷的冬天终于过去,大地复苏,春天来临,春天是孕育新的生命的季节,征伐的战士,除了面对血腥的冲杀之外,心中还装着梦,衣锦还乡的梦,他们还能藉此官运亨通,许多人便把豪情壮志不停地磨砺,陆陆续续的投军者远道而来。
这一日,沙子正在操练人马,忽然小兵来报,有故人求见,沙子正自疑惑,便见远远地立着三个熟悉地人影,正是山鸡、大傻、段飞,沙子喜不自禁。
三人看见沙子,那大傻快步奔来,一把抱住了沙子,叫道:“哥哥,你可想煞小弟了,你果然升官发财了!”
沙子回道:“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
简单地寒暄过后,沙子问:“弟兄们在翠云岗不是很快乐吗?为什么跑到这儿来?”
段飞道:“男子汉建功立业,求得一官半职富贵一生,这打仗是多好的机会啊!”
山鸡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男儿也当为国效力,可不能枉活了一世。”
大傻道:“翠云岗呆不下去了,我们村已被牛魔王端了。”
沙子纳闷了一下,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山鸡道:“就是那头小黑牛,如今长大了一些,厉害的很,估计复仇来了,破坏乡亲们的房屋,糟蹋我们的庄稼,我们众猎户设法捕杀,谁知这头牛比狼还狡猾,次次逃脱了,它发起怒来,便伤了十数人,带领那几头牛到处横行霸道,害得大家提心掉胆,不得已,便搬到流沙河对岸。唉,要是老大你在的话,或许能治得它。”
沙子惊愕了半响,便道:“此事皆因我而起,实在对不住众位乡亲,待他日功成名就之后,一定去拜望父老”“其他兄弟呢?”沙子问。
山鸡道:“秋风云游四海,不知所踪。张石浪迹天涯,难觅踪影。”
沙子叹了口气道:“昔日床边友,今日四处走。兄弟们各安天命,该快活就快活。”
大傻道:“黄胆已去投了段志,自从你走了之后,黄胆便和弟兄们不和,谁也不服,不久我们便散了伙,黄胆每日去流沙河边练武,发誓有一天要让弟兄们服他。”
沙子淡淡地道:“由他去吧。”
黄胆只身来到了南军的报到处,他走得很直,脖子也长而直,面容冷酷,两条腿极其有力地迈着,而上身却纹丝不动。
他从东方而来,初升的太阳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这影子一直延伸到一个睡眼惺忪的人面前,这个人是个胖子,五大三粗。
胖子忽然来了精神,两眼放光地道:“年轻人,你想当队长吗?”说完便贼兮兮地打量着黄胆身上的包。
黄胆冷冷地道:“不想。”
胖子道:“你小子有种,不识抬举!去,帮我把那些木棒装上车!”
黄胆道:“我来这儿不是为了装木棒的。”
胖子斜眼瞪了瞪,格格地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
黄胆刀锋般的眼光刮了刮胖子的脸,异常阴冷地道:“你是不是活腻了?”
胖子怒道:“呀,你小子可能是没尝过我胖虎的厉害!”言毕,蓄千斤之力,挥拳向黄胆脸部直击。
黄胆没动,突出右手抓住胖子的手腕,一用力,将他拧跪在地,依然是冷冰冰地声音:“记住,我不想当队长,我想当将军!”
胖子嗷嗷直叫:“大爷,大爷,快放了我吧!”黄胆五指生力,如钳子一般,几欲将胖子的虎口捏断,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颊滚落,阴冷的声音再次响在耳畔:“通告你们的小王爷,悍将黄胆报到。”然后一用力,胖子从他头顶飞过,倒栽在他身后两丈.
胖子得以松脱,他几时受过这样的屈辱,突然从后面向黄胆扑去。
黄胆没动,硬生生地受了这一掌,突将右臂后旋,一掌击在胖子胸部,将他击翻在两丈之外,胖子直觉五腑六脏移位,仍如疯牛一般冲来。
黄胆凌空倒跃,右脚重重地砸在胖子的肩上,胖子木雕般怔在当场,一股腥甜之气涌向喉口,他强行咽了下去,恐惧显现在他桀骜不驯的眼里,他突然明白了这是一个十分凶狠的角色,他嗫嚅着道:“将军好生厉害,小兵一定禀报!”
如潮的喝彩声仍盖不住那个阴冷的声音:“那好吧,君子心宽如海,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三军大账,众将披肩执锐,列队两侧,中间一张桌子后,坐着一人,亮甲银铠,神情冷峻,正是段志,段志冷冷地盯着大账入口。
大账入口走来一人,背着一个布包,走得很直,昂首挺胸,对帐内诸将视而不见,他只盯着大账中央,离段志越来越近,大账内鸦雀无声。
右列首一员大将忽然愤怒起来,喷了几下粗气,拔出剑便向黄胆冲去,黄胆将脖子迅捷地后移一寸,那把剑也便离他的脖子只有一寸,从将官惊愕了一下。
段志喝道:“库德鲁,退下,大账内不得无礼。”库德鲁怏怏而退,一双眼瞪得滚圆。
“黄胆参见小南王!”
“你来这儿干什么?”
“海纳百川,其容则大。小南王乃求贤若渴之主,黄胆早有耳闻,今日特来核实。”
段志呵呵笑道:“那你为什么伤了我的胖虎将军?”
“这样的脓包称为将军岂不是折煞了小南王的面子?”
段志笑问道:“不知黄壮士有何能耐?”|
“排兵布阵,略知一二,学得数十年粗浅武艺,对付脓包,尚能应付。”
段志叫道:“李明翰,”
“末将在。”队列中闪出一将。
段志道:“李将军最近新败,士气低落,也不用戴罪立功了,你的一千军马归黄将军调遣,你为副将。”
李明翰咽了一口唾液,道:“是。”
库德鲁道:“大帅,此人无视军规,凶蛮无礼,伤了胖虎将军,不将我等放在眼里,怎么能委以重任?”
段志淡淡地道:“胖虎将军平时刁顽凶横,今日吃亏,也是他咎由自取。你一向疏于管教,我一再碍于你的面子,今日幸得黄将军出手,你应谢他才是。”
众将官也窃窃私语,一人出列道:“我等冲锋陷阵,方得来要职,此人初来乍到,无有寸功,大帅封将,恐难服军心。”
段志道:“说大话的人自有说大话的底气,诸位不必多言,我意已决,还请各位回归本部,休军十日。”
黄胆随着李明翰来到本部,许多士兵都在玩闹,有的喝酒,喝五吆六,有的掷骰子,人声嘈杂,黄胆道:“李将军,为我备马,我要整军。”
李明翰叫道:“来人,为黄将军备马。”
黄胆道:“我说的是你,就算为我稍绦征尘。”李明翰脸现不悦,但还是备了马,牵过一匹强壮的棕红马,并配了黄胆要求的亮银枪,一张开山大弓。
李明翰也全身披挂,在后跟随,黄胆将枪舞动几圈,“唰”地一声,将李明澣头盔上红缨削落一半,李明翰一点也没反应过来,他呆了一呆,随即眼中闪现不满。
黄胆道:“我想让你知道,我确实比你强,为我备马是你的荣幸。”
校场上,黄胆将士兵分列成队,道:“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将军。听我的口令,立正!”声音洪亮如钟,中气十足,最远的士兵也听得十分清楚。
黄胆一手提缰,一手持枪,在队伍前疾飞,忽然厉声道:“站好!”将枪往前一伸,枪尖正点在一位士兵的鼻子上,唬得那士兵腰杆立马笔直。“嗖”得一声,一箭又射中队中一位士兵的头盔,那士兵正在挠痒痒,骇得他当场纹丝不动。
黄胆喝道:“稍息,大家看好了。”取出一箭,射向天空,那箭一下子没了踪影,“驾”黄胆催马飞出三十余步,回射一箭,正中先前那箭,士兵们齐声喝彩。
黄胆拔转马头威严地道:“立正的意思就是挺得如一棵松,即使被人砍了,也不能动,谁再动一下让我噍瞧。向右看齐!立正!”
霎时间士兵齐唰唰列好,鸦雀无声,黄胆将枪持平,催马如飞,枪尖从每个士兵的鼻尖擦过,竟无一人擦伤,也无一人敢动,李明翰也呆若木鸡。
黄胆将士兵集中在一起,训话道:“虎狼之师当有虎狼之躯,虎狼之狠,我要你们前进的时候,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你们都要义无反顾地前进。记住,从今以后,你们就是天下最强大的军队,任何反抗都要臣服于你们的脚下!”
“李明翰,”“在”“全身披挂,限半个时辰之内,领兵给我跑出二十里。”“是”
黄胆的魔鬼练兵法正式开始,他要用魔鬼的方法训出魔鬼的军队,他骑在马上,目光如刀,在每个士兵的身上刮过,不时地用枪指指点点,士兵们苦不堪言,许多人连走带拖地捱到了终点。
黄胆的非人道训兵法迅速地传遍了三军,八日后,黄胆正在较场上排兵演阵,刻苦演练,忽有小兵来报库德鲁前来拜访。
黄胆冷眼观望,只见库德鲁拍马舞刀,率十数将前来,个个杀气逼人,一看便知挑衅来了。
黄胆道:“库将军前来探视,有失迎迓,还请包涵。”
库德哈哈大笑道:“黄将军三拳两脚打伤了我的胖虎将军,看来武功十分了得,今日我等特来见识见识。”
黄胆道:“那好。”取出一箭,拉满弓,对准旗杆尖头便“嗖”地一箭射出,那旗杆有百步之遥,那箭从杆头擦过。
库德鲁哈哈大笑道:“你是在炫耀箭法,为什么射不中呢?”
黄胆缓缓地又拿出一枝箭道:“老地方。”“嗖”地又是一箭,又是擦着旗杆而过,黄胆道:“库将军如果愿意上去取箭的话,我就射中,你愿意爬杆吗?”
库德鲁怒“哼”一声,“箭法精准,不见得武艺高强,我要和你大战一场。”
黄胆道:“驰骋沙场的乃是运兵之法,不是匹夫之勇。”
库德鲁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兵如何?”
黄胆将枪往后一招,军队里迅速滚出一排弓箭手,接着又是第二排、第三排,霎时箭如飞蝗,一波又一波,在天空中组成一道道流虹,箭力极大,而且精准,在百步之外落下,如一垅垅整齐的棉花,每垅宽度不出两步。
黄胆将枪又一招,盾牌手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挥舞着砍刀,铁青着脸,后面的长枪手如排山倒海之势推来,带着裂山碎石的杀气,空气似乎因之凝滞。
黄胆将枪再一招,顿时杀声震天,从队伍中冲出两枝人马,如两柄剑刺出,紧接着两翼又抛出两队人马,霎时士兵运转起来,如湍流的河水,横冲直撞,变化繁复,繁而不乱,乱而有章,倏然间万军齐聚,骤然间又万军化尽。
黄胆道:“我的兵虽称不上雄壮之师,顷刻间却能将任何挑衅者踏为肉泥,你信否?”
库德鲁一字字道:“你在向我挑衅!”
黄胆道:“挑衅?在我的家门口只能是白死,小南王绝不会怪罪。”
库德鲁握刀的手顿时青筋暴露,脸也气得发青,随行的将官不住规劝,一人道:“胖虎将军虽伤,性命却无碍,休养几日也就没事了。”
黄胆将枪住后一招,顿时奔过来几十骑马,一列士兵,个个亮起兵刃,黄胆道:“任何挑衅者,格杀勿论。”
库德鲁气得深身发起抖来,欲上前砍杀,被两名副将死死拖住,黄胆的士兵齐唰唰地将长枪指向了他,一名副将道:“将军不可逞一时之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库德恶狠狠地道:“好小子等着瞧。”遂打马忿忿离开。
黄胆冷冷地注视着他们,嘴角闪过一抹残酷的笑意。
两天后,南军与宝象的军队对峙于云阳境内,黄胆随着先锋元士彪打前锋,共五千人马,对阵的是王兆梁,共八千人马,不过战斗力不强,一大半为新募兵员,驻扎于涪陵之前。
十数日,黄胆未曾出战,不由得烦躁起来。后来一打听,原来元士彪弃己不用,元为库德鲁心腹,挟公报私,库德鲁乃边远夷族洞领,自率夷兵三万为段志打仗,而南军一共才十万,想到这里,心中恨恨:库德鲁,你死定了!当下传令心腹,不管敌军及友军,一有动静,立即报知。
这一日二更,一心腹来报,元士彪命陆昌华领三千人马于令夜三更去劫寨,黄胆暗喜:我的机会来了!随即招来李明翰、章坤,叫这般如此,如此这般,二人受计前去准备。
三更时分,黄胆令军士人衔枚,马缚口,一人马行至石草坡,那里石多,草多,多是去岁齐腰深的衰草,黄胆命章坤埋伏二百弓箭手于此.
却说陆昌华领二千人马直扑涪陵,于路杀了几个伏路小兵,赶至王兆梁寨前,便见寨前几个士兵来回巡逻,一片寂静,心下大喜,遂领人马冲进寨去,才发现是一座空寨,大呼上当。四下里喊声大起,一阵火箭射来,数百人立时落马,大寨顿时起火,元士彪急令士兵顺原路撤回。
忽然一军挡住去路,为首一员大将正是王兆梁,王兆梁喝道:“强盗,我已和甲而睡十余日,等的就是这一天,受死吧!”
王兆梁拍马而来,陆昌华无心恋战,被王兆梁一刀斩于马下,余下的将士东奔西逃,偏将杜威领回本部时,折却了一半人马,气得元士彪暴跳如雷。
黄胆领兵,绕了一个弯,三更半时已抵达涪陵西八里,休息一会,催令士兵火速前进,冲进敌寨见人就杀。
一路趱行,四更,欺近敌寨,诸兵冲进敌寨,不发一声,见人就砍,王兆梁的军队刚才大胜,防守松懈,许多士兵早已卸甲入睡,许多人身首异处,敌军哭爹喊娘.
黄胆冲杀了一阵,便领兵向北突出,命李明翰率六百人向北撤离。六百人顿时消失在暗夜里,不久又折而向东,黄胆复领二百骑在敌营横冲直撞一阵,也从北方突出,却折而向西,几百名敌骑在后面追杀,黄胆借夜暮掩护和敌兵兜来绕去,不久,便向南绕去,天已微明。
骑兵速快,不多时便已赶上李明翰的大队人马,离石草坡已有三里之遥,这些步兵都在狠命地跑,黄胆驰马奔到前头,令李明翰跑得慢些。
敌人的骑兵黑压压地冲了过来,播土扬尘,将近千名,黄胆率部刚过石草坡,敌骑便到了,两边飞来无数支箭,几十人顿时落马,火光冲天而起,硝烟迷漫,王兆梁暗叫一声:不好,中了埋伏。正不知有多少伏兵,急令撤回。
黄胆见火起,喝令骑兵回去冲杀,李明翰道:“敌兵人多,送走都巴不得,还要自己去找苦吃。”
黄胆道“此乃疑军之计,回去掩杀,方可定其心。石草坡距驻地尚有一半路程,敌军识破必返而复追。”
二百多骑兵复又杀回,敌人已远去,黄胆冲在前面,发十数箭,伤十数人,便催令士兵火速返回,得胜之兵士气高昂,一个个跑得如兔子一般。
回得本部,早有其他将领来贺,黄胆智勇便迅速地传开了。待清点人马,只折了三十三人,却杀了七百名敌军,士兵的景仰之情溢于言表。
元士彪的失败和黄胆的胜利,使元士彪起了妒恨之火,忽有小兵来报,元大锋令见,黄胆心下恼怒。
来到元士彪大寨,有数十位将官在那儿,元士彪脸色十分难看,黄胆向元士彪拱了拱手道:“末将黄胆遵循元大先锋之令行第二次劫寨,回归极迟,还请恕罪。”
元士彪怔了怔,脸色立即舒展开来,道:“我没想到第一次劫寨时贼军已有了准备,肯定是内部出了奸细。幸亏我又想出第二招,贼军再怎么狡猾,也绝不会想到还有第二次劫寨。黄将军作战十分勇猛,我一定禀报小南王,平定宝象之后,一定给你加官进爵。现在赏你军两头牛,五十坛酒。”
黄胆道心中恨恨:“你折了近千人,我新斩了七百人,这是什么营生?”嘴上却道:“多谢先锋!”是此,黄胆便获得一个“丧门星”绰号。
翌日,元士彪领兵前去搦战,仍将黄胆弃置不用,宝象军弱,闭门不出,如此便过了十余日。
元士彪见叫阵无用,便将大寨安在涪陵之前,想将缩头龟饿死,每日派小兵辱骂,偶尔攻它几阵,均未得逞,令黄胆从侧路进攻,黄胆不从,只是将寨扎在涪陵西南五里,傍着山脚,挖了无数个陷阱,每日继续操演军队。
这十余日,黄胆只令小兵探察各方动静,对他的军队进行野蛮式训练,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在他的手下便日日精进。
又过了几日,双方未曾交战,元士彪的军队开始懈怠了。王兆梁却是以逸待劳,这十余日早已攒足力气,这一日遂起大部人马,只留一千守寨,欲一鼓作气将元士彪的军队尽数歼灭。
宝象国小兵弱,军员多为新募,但是怀着对沙军入侵之恨,个个争先杀敌。
元士彪的军队很能打仗,大多数为边远夷人,粗野凶蛮,但松懈多日,两下一对接,双方便伤亡了几百人,元士彪暗忖,这样硬耗,到最后非把命搭进去不可,便便命令军队退往樱花山,那儿还有一个寨子,有五百人守着,地势显要有利。
王兆梁刚出动大部队,便有小兵报知黄胆,黄胆大喜,便尽起本部兵马,火速前进,绕至王兆梁大寨之后,一阵猛攻,便夺了寨栅,降敌四百,毙敌三百,其余尽数逃走,所获器物无数。
元士彪退至樱花山寨,双方进入鏖战阶段,有败兵逃回告知王兆梁,王大吃一惊,命军队从涪陵之东阳庙撤往沫水,元士彪不明所以,率兵从后掩杀一阵。
有小兵报知元士彪,言黄胆乘虚夺了敌寨,元士彪又恨又恼,心中暗骂:臭小子,尽拣老子的便宜!领兵怒冲开往黄胆寨前,见黄胆立马横枪于辕门,后面几将一字儿摆开,威风的很,也神气的很,竟气不打一处来。
黄胆道:“元大先锋,此寨已被我摘下多时矣!”
元士彪道:“我令你夺寨,成功之后,为什么不前后夹击?”
黄胆道:“难道我要将此寨得而复失吗?”
章坤哈哈大笑道:“元大先锋好不识羞,攻城无方,却全揽人之功,可笑啊!”
黄胆道:“章将军,请勿胡言!”元士彪顿觉颜面扫地,无地自容,欲上前教训黄胆一顿,但见黄胆长臂宽肩,神威凛凛,自忖未必敌得过,心中忿恨,只得作罢。
有善于巴结的小兵到处传扬黄胆智勇,如何推功揽过,黄胆便找了个借口,提契了那几个小兵,一时间黄胆名声大噪,受人钦佩,黄胆便抓紧时间交好诸位将士,元士彪怀恨在心,便生害他之意。
不几日,南军开到,段志大喜,涪陵取下,战线又向前推进了近百里,升黄胆为中将,可指挥五千人马,又与他八百人马,再加上降兵,二千有余,级别与元士彪等同,两人常龃龉不断。
段志指挥人马荡平各处小城,步步推进,令黄胆和元士彪各领五千人马攻打沫水,两人拒住要塞强攻,竟数日不下,守城的是鲍来春和王兆梁,黄胆便使人行反间之计,令人住城内发射暗信,造谣生非,暗结欲降之将。
果然有一将欲降,其意甚诚,送来书信,言某日三更打开南门,举火为号,黄胆大喜。
这一日夜,黄胆和元士彪整顿人马,黄胆道:“火起,我先带一千人马,拒住城门,你带兵往里突入,如何?”
元士彪道:“又想拣我的便宜,如果诈降,奈何?”
黄胆道:“元将军言之有理,我看是诈降无疑,王兆梁狡猾如狼,不过这是绵羊打虎的伏击,不知元将军有何妙计?”
元士彪道:“火起,我军拒住城门,进退自如,留几千军于城外抗击敌军的夹击,挨到天明,再进行一番厮杀。”
黄胆道:“正合我意,二千军守门,五千军于城外野战,留两千军在本寨内设伏,可由马京和杜威统领,此乃敌军引蛇出洞之计,敌人必派兵袭我大寨,天明之后,那两千军再进城厮杀,以城换寨,我再令他李明翰率一千能行军于北城外埋伏,敌人逃跑必走那儿。”
元士彪然诺,心中妒恨。
火起,黄胆领二千军火速冲去,人人均携盾牌,其中一多半为弓箭手,至城门便见降将热烈欢迎,黄胆冷笑道:“诈降之计,如何瞒得了我,来人,给我拿下!”
那降将见被抓起,破口大骂黄胆言而无信,黄胆冷笑,喝令押下去。
城内静悄悄的,星星落落的火把发出微黄的光,静得有点异常。
城楼上烧起熊熊烈火,浓烟滚滚,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刻钟左右,城内喊杀声四起,火把如漫天星星,王兆梁指挥人马向城门合围而来,乱箭自四面八方飞来,密如雨线,地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不过许多都射在了盾牌上,有数十人受伤。
黄胆命令对射,同样,箭也射到了盾牌上,如此,两边耗到了四更。
忽然宝象军的火把熄了,不一会,黄胆的军队炸开了窝,有人哭爹喊娘,数十斤重的石头从抛石机上起飞,黑暗中又飞来一阵乱箭,军士死伤过百,黄胆大惊,命令士兵组合起来,有防石的,有挡箭的,不时有士兵倒下。
一只油罐飞来,“哗啦”流出液体,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黄胆大惊,便命令士兵火速撤退,对方射来无数支火箭,城门葬身于火海。
与此同时,元士彪将军队布于四野,严阵以待,长长的火堆已燃起,亮如白昼,足以烧至天明。
在城内喊杀声起来的时候,城外的喊杀声也起来了,敌军从四面八方涌来,不过等待他们是善于野战的元士彪。
两军甫接,宝象军便落于下风,死伤不少,鲍来春指挥人马向黑暗中隐去,元士彪不追,鲍来春又来袭,如此三番五次,元士彪大怒,便亲率一半军穷追猛打,这一下双方互有伤亡,鲍来春便向东城门撤离,元士彪穷追不舍,忽然马失前蹄,向下陷落,大吃一惊,便弃马跃出,“噗嗵”之声不绝于耳,原来闯入了敌军的陷阱阵。元士彪抢得一匹无主之马,便命令军队撤至明火处,鲍来春又折了回来,一阵赶杀。
不出黄胆所料,在沙军刚出大部队进攻沫水的时候,有两千宝象人马向沙军大寨奔袭,杜威和马京只让他们回去了一半。
黄胆命令士兵取护城河之水向城门泼洒,火势渐弱,东天刚露出了一抹曦光时,黄胆亲冒矢石,带勇士往城内突入,沙军蜂拥而上,又是一场混杀,宝象军往北门败退。
黄胆带兵横冲直撞,忽遥见元士彪和一敌将打斗,便单枪匹马地绕了过去,寻得一个偏僻地方,观望四周,竟无一人,从马鞍中取出一支秘制的箭。
那箭细而长,锋利无比,他对准元士彪射了过去,那箭不偏不斜,正中元士彪的脖子,元士彪吃痛,敌将手起刀过,元士彪人头落地,敌将一探身,便把元士彪人头挂在马侧,大喜,向北驰去。
黄胆四下观望,忽见巷口立着一人,正是沙国一名士兵,该兵目瞪口呆,黄胆“嗖”地一箭,正中该士兵脑门,未来及惊呼,便一命呜呼,黄胆遂打马迅速绕开。
宝象军队从北门逃离,却中了章坤的埋伏,沙军又从后追杀,折却不少人马,继续向北逃离。
城破。黄胆安民毕,便向段志发送哀讯,言元士彪作战勇猛,身先士卒,为国捐躯,可歌可泣,请求厚葬元士彪,优恤其家属,亲选上佳棺木,亲自祭奠,命人送往故里。黄胆仁义,三军传诵。
段志大喜,黄胆所求,一一应允,又拔些军马与他,使得他本部军马增至三千,许诺只要再打得一场好仗,便可升其为上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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