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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心镜 【贰】
书名：无有阁 作者：白隰桑 更新时间：2016-11-02 22:45 字数：3106
苏祎先打破了沉默，“阿久，外面冷，先回帐里去吧。”苏祎从桌下的食盒里端了几盘小菜，还有两碟月久没见过的点心。
月久指着一盘点心问:“这是什么？”
“中原的一种点心，叫做团圆饼。这种点心只有中秋才有，也是巧了，我和他们换了一盘给你尝尝。”
军营里很难有甜食，月久知道他的不易，目光软了许多。月久掰了一块月饼分给苏祎一半，细细地嚼着，“很好吃，我也很高兴。”
苏祎掏出一个陶埙吹了起来，月久轻轻唱着水调歌头，四年来，苏祎把许多关于中原的东西都教给了月久，水调歌头也是月久学会的第一首诗歌。她很喜欢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所以总是多唱几遍。
一月后，朝廷传来了旨意，苏祎班师回朝，他带上了月久，回到了他思念四年之久的邱奚城。
“说了这么多我也渴了。”我接过了迟耽书递过来的冷茶，一饮而尽。
“女孩子，要斯文点。”他把手帕递给我。
“那么接下来，苏祎和月久不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么，应该在一起了吧。”
“要真是如此才真圆满了，可惜了，并不是如此。”我放下冷茶，“苏祎才十二岁，就领兵上阵打仗，是因为苏祎的父亲苏葳在他十一岁那年在战场上重伤而亡。为了不辱没家门，苏祎瞒着母亲请旨出兵。苏祎最是敬重双亲的。”
“那么是因为苏母不同意，所以才分开了。”
“哈，你又错了，苏母年轻时可是一名女中豪杰，最不喜欢世家子弟，故而嫁给苏葳。苏母不喜欢那些世家女子，反而很中意月久。”
“那又为何？”我笑了笑，“也许一切皆缘，你就继续听下去吧。”
“母亲，我们回来了。”苏祎一进家门，便见到母亲站在门口等候，已经十六七岁的少年，见了母亲，话还没说出口，眼圈却红了，“扑通”一声跪在母亲面前。
苏夫人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回来就好，若是葳知道了，也会非常欣慰的。”
苏祎被母亲扶着，站了起来。“对了母亲，这是月久。”
月久走了进来，脸上有一抹红晕，按着苏祎教的那样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月久进来时便见到了苏夫人。苏夫人的年岁已经不小，但是保养的当，风韵犹存。
月久的心里很紧张。苏夫人反而很高兴，“这是月久，真是个标致漂亮的孩子。苏祎肯定告诉过你吧，他爹和我早年其实是想要个女儿的，没想到是个儿子，他爹还为此郁郁不闷了一段时间呢。”
“放心吧，月久和咱们早晚是一家人。”苏祎随口一句。
“讨厌！”月久羞恼地耳朵根都红了，给了他一拳，匆匆跑开了。苏祎笑容讪讪的，苏夫人却很高兴。
“月久和我就是这么认识的。”苏祎觉得和自家娘亲摊牌的好，没想到苏夫人很满意地笑了笑。
“月久这个孩子其实很不错，比那些骄矜的世家女子好很多。当初我嫁给你父亲也是不喜欢政治联姻，所以我自当答应的。”
苏祎觉得应该去找月久，此时月久正在园中赏花，猛然想起自己几年买护心镜的小店，趁着这个机会不如带着月久去看看。
“放心吧，阿久。好好住在这里，我娘很喜欢你。”然后他又怕月久羞恼，赶忙转移了话题。
“阿久可还记得我上次提到的小店，不若去看看。”月久和他同坐在一辆马车上，月久显然很是好奇在窗前看得很高兴。苏祎想着，月久只要开开心心的，一切都值得了。
苏祎见到了地方，连忙拉着月久下了车 。下车后，却见到一群人正在拆招牌，不由得一惊。
“这才离开四年，居然就要拆店了。”这时，一个紫色衣服的少年走了出来，正打算看着工作的帮工，见了他们就问:“两位贵客从何而来，不如进去小坐一叙。”
紫衣服的少年正在泡茶，听到苏祎的叙述，“那护心镜坏了？”苏祎打开了一个盒子，里面护心镜的碎片实在是没有用了。少年摇摇头，“看这个样子，这护心镜想必是救了将军多次。”
少年拿起镜子仔细摩挲，眼底尽是心疼。“这么好的宝贝，当初他是多少钱卖掉的？”
“五十两纹银。”苏祎听到隐隐的捏拳声，少年绷着脸微笑，看上去格外瘆人。
苏祎也觉得可惜，忍不住问:“可还有护心镜，我还是需要一块。”
紫衣少年思索了一下，“这镜子是我师父卖给你的，我记得还有几块，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边说边转身进了内室，不一会儿，就拿着个盒子走了出来。
打开盒子，里面的镜子看上去既没有珍贵的特质，也不够结实，反而亮得出奇。“你该不会拿铜镜诓我吧。”苏祎看了看这护心镜，总觉得更像女子梳妆的铜镜。
“胡说，这镜子可不是让你糟蹋的。”
少年眼睛一瞪，“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新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这个镜子用于观心。”苏祎觉得面前的人是个神棍，口若悬河，有点不可靠。
“观心何用？”
“因为往往人们自己不知道自己的所求所欲，它的作用不过是为了让人看得更清楚。”
少年笑了笑，轻叹一声：“人是最爱自欺欺人的生物，他们永远也不敢承认自己的所欲所求。”
“我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怎么可能需要它。”苏祎有点不以为然，少年却诡秘一笑。
“那可不一定。将军难道没有所求么？”
“当然有，全家合乐，国家安定。除此以外，别无所求。”月久接过护心镜，神色惊惧，脸上血色尽失，然而转瞬即逝。苏祎并没有注意到，而少年看得一清二楚。
“反正护心镜坏了，就这个了。”苏祎很大方。
“那改日便送到府上。”少年行了礼，站在楼下送客，容色在薄雾中朦胧模糊，紫衣却格外清晰，在风中舞动如妖，诡异而艳丽。
“阿久，怎么了，感觉你心不在焉的。”苏祎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的问着她。
“我，我没什么事。你不用为我担心的。”阿久轻轻叹息了一声。
“好了，我们到了。”苏祎高兴地拉着她进入苏府的大门。
“娘，我们回来了。”
“我儿回来了。”苏夫人一脸喜色，很欣喜的样子。
“娘，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呢，说给我和阿久听听吧。”
“还有一年，阿久就及笄了，到时候，娘给你们二人办一个订婚宴，这样的话，娘也可以放心了。”
苏祎转过头，看着月久的侧脸，她的侧脸如同玉石一样剔透白皙，在听到这番话之后，脸颊上染上了浅浅的粉色的红晕，不由得嘴角弯了起来。
“阿久，你过来，娘有东西交给你。”月久乖巧的走了过去，苏夫人将自己手腕上的玉镯脱了下来，套在了月久的皓腕上。
“苏祎是我的儿子，我这个娘最了解他的性格，他是真的喜欢你。娘也很高兴，以后有你在他的身边，他也会踏实许多。”
月久沉默了下来，“我不能收。”月久说着便将玉镯脱了下来，苏祎伸手接过了玉镯。
“娘，你这样也太突然了。等到订婚的那一天，我在给她亲自戴上吧。”“这样也好。”苏夫人点点头。
“阿久，是不舒服，还是有心事呢。你的脸色很不好啊。”
苏祎有点担忧，月久只是摇摇头。“今日，我要上朝，你和娘看家吧。”
苏祎似乎有急事，匆忙的出门去了。“小姐，你要出去么？”由于月久的身份实在是特殊，所以苏府上下都称呼她为小姐。
“我一个人在花园里走走就好。”月久一个人在花园里看风景，遥遥地就看见一抹紫色，于是走上前去。“见过小姐。”
紫衣的少年行了个礼，顺手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檀香木的盒子递给月久。“这是，那个护心镜。”
月久皱了皱眉头，“为何给我？”
“小姐明明比我更加明白。比起将军，小姐恐怕更需要它。”月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都知道了。”少年看着她的眼睛。
“不知道，小姐不说我怎么可能明白？，而且做生意的，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呢！以免得罪贵人。”
月久后退了几步，“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对还是错，但是我只有这么做。”少年看着她，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顺手摘了一朵茶花，“这花是会在那样的摧残下盛开，还是从不开放就这样消逝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