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时代中文网 > 纯爱小说 > 黄土骨灰 > 章节目录 > 【番外】兜转
【番外】兜转
书名：黄土骨灰 作者：初睨 更新时间：2016-11-23 22:39 字数：5089
今年入秋特别快，在南方，以往是十月份末才见凉，今年呢，夏天的尾巴才断，九月份上旬就要穿外套了。
谭檀打了个喷嚏，搓搓鼻子，顿时觉得冷嗖嗖的，不由得紧了紧外套。不就是昨晚踢了被子吗，身体素质开始变差了，得要经常去锻炼了。吃完了早饭之后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公文包就要去上班了，从停车场把车开出来，出了小区右拐行驶一段之后进入红绿灯，左拐……这是谭檀上班的路程，每天都要经过那些红绿灯坎儿，沿街的早餐铺、五金店、便利店等，因为离学校远，每天都要早起一个小时左右，半个小时打理自己，剩下半个多小时开车上班。
谭檀是一名高中老师，主教语文。二十二岁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市中心的重点高中去任职，当老师有三年多了。
熟练的把车倒进车位，熄火拔出钥匙，拿起副驾驶上的包，下车。什么时候下起雾来了？蒙蒙的一片，谭檀记得这个位置看过去是科教楼，眼前只是一片灰白色的雾。
啊，昨晚没看天气预报，衣服少带了一点。
“鹿老师好。”一个学生路过，看见谭檀，就是语文老师，出于礼貌性的问了个好。
“你好，怎么还在这？快早读了，赶紧回教室。”谭檀对上那个学生的眼睛，温柔一笑，抬起手腕看看了表，已经七点十五分了，七点二十分铃声就响了，这孩子还在这乱逛。
“好的好的，谢谢鹿老师提醒。 ”学生好像也是猛然想起还有这回事，拔起腿就往回跑。谭檀推了推眼镜，心想着自己也得上去看班才行。
响铃的时候谭檀刚巧走进教室，学生们看见老师走进来了个个都很有礼貌的说老师好，有的刚从别的位置跑到自己的位置上端正的坐着，有的还在桌子上没下来。谭檀微笑回应，说都坐好，现在是早读时间，大家请拿出课本来阅读。
谭檀走上讲台，说：“第一节课我们来测验第四单元，这个单元都是诗歌，大家读完之后就自由看书，特别是下边的注解和大意，知道了吧？”
“知道了！”下边的学生异口同声说。
谭檀点头示意。课代表站起来发音之后大家齐读。谭檀觉得这帮学生没什么问题之后就出去了，去办公室放好公文包再回来，这帮学生正在读最后一篇。谭檀手放在后背，在教室走上三两圈，看到的都是同学们在认真低头复习，找各种辅导书看古诗词的大意，谭檀含笑点头，这帮孩子其实也不调皮，至少他们知道在什么样的时间该做什么样的事。
正要掉头走开的时候，旁边前面一桌的学生也许是瞄到了谭檀的动作，掩着嘴突然说起悄悄话来。谭檀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想着想要跟他们说不要说话认，真复习来着，结果听到了两个字，身子不由得一震。
男生说：“你还记得木远久泽吗？”
女生说：“怎么不记得，那么帅。”
男生说：“花痴，我也很帅不好不好。”
女生没说话，不过前面一桌的女生倒是被话题吸引过来，她蹬了蹬椅子，头撇了撇拿着试卷挡住嘴巴，说：“什么木远久泽？你们再在说什么我也要加入。”
“就木远久泽啊，高二上册转走那个。”男生说。
“磨磨唧唧的，说啊。”前面那女生不耐烦了。
“我跟你们说啊，就木远久泽，他走之后就没有消息了，我想去找他玩都不知道他在哪，然后……”那男生故意拖延，那两个女生都有点迫不及待想知道他要说什么，把注意力凝聚在他身上。谭檀本来想批评他们三个的，后来也情不自禁的竖起耳朵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昨晚他突然……”
“鹿老师！”
突然，一个女同学大叫谭檀，在这安静的教室显得极为大声，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齐刷刷的往声源那看。
谭檀看了一下刚刚那说话的男生和两个女生，他们也被吸引，停下了话，往那边看。谭檀皱皱眉头，看着大家都在看的地方，走过去问：“发生什么事了？”
“万圣节快乐！”
一语道出，全班人数尽石化，就她一个人在笑。
“班长你是不是找打。”一个男生说。
“对啊，班长下课别走，全班同学一起围殴她。”
“鹿老师你也别走，下课我们一起打她。”
全班人起哄，各个说着要收拾班长，气氛由高涨起来。
谭檀面无表情，还是挤出了一丝笑，说：“同乐，但是身为班长要以身作则不要再课堂上说这些课外话，好好复习一会测验。”
“哦，好吧。”班长也笑，拿起课本继续看。
谭檀看了看刚刚那几个讨论的同学，现在有两个人加进去讨论了，谭檀本还想过去继续听的，没想到下课铃声起来了，谭檀只能无奈的皱着眉头，说自由下课，自己也不在教室里待的太久，还是去了办公室准备好试卷预备。
他们刚刚说木远久泽，是木远久泽吗？谭檀打开试卷本一张张撕下来，眼睛却放空，任由手动作。
谭檀回想起一年半前木远久泽的不告而离，一个大活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论怎么找就是找不到木远久泽这个人，那一段时间就觉得世界都崩塌了一样，整个人意志消沉，也不去上班，每天都去找木远久泽认识的人希望能找到木远久泽，但是都没有消息……谭檀用了半年的时间才消除了对木远久泽的念想，谁知道他走出这个事情用了多大的决心。这些时间自己骗过了自己，加上旁边的人都不提及木远久泽，谭檀才慢慢对他没这么想念，谭檀以为他放下了，结果今天有人提及这个名字，还是像当初一样难过的想去死。
谭檀爱木远久泽，他爱他这个任性的学生。他真的太任性了，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当年你没告诉我你就走了，现在你没告诉我，你是回来了吗？
“小鹿！”
“啊？！”门口一声大嚷让自己飞出九霄之外的意识回笼，他被吓到了，看着门口一个蘑菇头老师。
那时教务处主任。她走进来，看着他手上的时间，说：“想什么呢？卷子都撕歪了。”放下手中的纸张，说：“这是留守儿童调查表，一会你告诉其他老师一下。”
谭檀尴尬笑笑，接过纸张看了看，点点头：“身子有些不舒服而已……”
教务处主任说：“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星期五，你也就两节课，上完之后你可以回去歇息着的。”
“嗯……”
因为刚刚的事，谭檀接下来的两节课都上得心不在焉，测验的时候一直盯着笔记本发呆，卷子的试题有点问题了学生请教谭檀也没注意，连叫了几声之后才猛然回过神来；第二节课也只是简单的讲了一下意思，然后就让同学们自己看书，盯着电脑发呆了大半节课，下课铃声一起，同学们都齐刷刷看着发呆的谭檀，等着他宣布下课，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声，有一个同学朝着谭檀说鹿老师我们可以下课了吗？谭檀没回应，又有一个同学请谭檀宣布下课，谭檀还是没回应，大家面面相觑，最后一个耿直男孩大声说鹿老师，可以下课了没？谭檀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五分钟了，赶紧道了歉说下课，尴尬的收拾讲台上的东西，走出了教室。
星期五上午第一二节都是语文课，第二节下课过后谭檀接下来一天都没有安排了，意思是可以回家了。谭檀出了学校并没有回家，而是开着车毫无章序的在街上游荡，谭檀看出窗外，街上都挂着很多的南瓜灯笼，还有穿着恶魔衣服的工作人员，脸上的妆容都是恐怖类型的，手上和脖子上都是血。谭檀还在奇怪为什么要这样，想起今天好像是万圣节，西方的鬼节，盛大的节日。谭檀看了看手表，快十一点了，在外面逛着也没意思，还不如回家好好睡觉呢，反正醒着也是自己一个人，倒不如睡觉，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依旧是红绿灯，过了之后前面一些路程就是小区了。
小区什么时候也布置上了？树上挂着橙色的南瓜灯，绿化带上一只只人手放着……谭檀笑笑，万圣节快乐。
把车停在地下室之后坐着电梯上了十八楼，升到十二楼的时候停住了，进来了一个男子，戴着帽子和口罩，一身黑衣服。谭檀没太在意，他觉得脑袋沉沉的，鼻子老是有鼻涕流出来，一下一下吸着，额头抵在电梯壁上，眯了一下眼睛。
十八楼停住，谭檀走出了楼梯，那名男子也出去，和谭檀反着方向走，上了楼梯。
谭檀看了一下他的背影，觉得有点熟悉，吸了吸鼻子，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去不忘关门。换了鞋子，赤着脚进了房间，把衣服都脱掉，扑在了床中央，迷迷糊糊拉起被子盖了就睡过去了。
谭檀一直维持着平躺的姿势睡到了下午五六点左右，辗转了几下被衣服束缚住行动的感觉越来强烈，好像被一个人拖住身子似的愣是不让自己转身，谭檀迷迷糊糊醒来，看了看周围颠倒的世界，脑袋突然变得沉重非常。谭檀动了动身子，仿佛被人拉住似的，谭檀想起来自己好像没有脱衣服就睡觉了，怪不得这么难受，自己困得很，还想继续睡，勉强自己撑起身子，他才发现自己的脑袋这么重，快要撑不起来了……谭檀坐直了身子，脱着自己一层一层的衣服，费力的把它们扔在被子上，重新倒下去睡觉。
谭檀做梦了，梦到了木远久泽，脸变得模模糊糊，无论谭檀怎么看也依旧看不清木远久泽的脸，他快要记不住木远久泽的脸了。他一步步靠近木远久泽，木远久泽越是往后退，后来就不见了，再后来谭檀哭了。他还听见了有人按门铃，那“叮咚”的门铃一直响起，谭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听到的，反正就一直在自己耳边重复着。他皱皱眉头，睁开眼，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觉得眼睛有点辣，而且热，后脑勺沉甸甸的，谭檀响起来开门，但是好像有点不受控制，门铃一直没有断过，可能有什么人来找自己说什么重要的事了吧？难道是学校的吗。
强硬的撑起身子，眩晕感更加强烈，从后脑勺开始，一阵一阵裂痛从底下蔓延到太阳穴，又痛又晕，特别不舒服。他扶着墙壁来到了门前，迷迷糊糊的开了门，眼前这个人的脸有点模糊。
“你好……请问你是？”
他进来，手在后面推了一下门，门关起来了。
谭檀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他浑身黑，好像和电梯里面的那个男人差不多，不，好像就是他，他现在还蒙着脸……打劫吗？谭檀一下子醒过来，心里一悬，面对这个越来越近的男人，自己只能往后退。
“你是谁？”谭檀说。他没有回答，继续往前。
“别再过来了，停下！”谭檀看了一眼周围，抓起旁边的水果刀，利刃对着他，他不为所动，还是继续向前进 。
“停下！”
这回他真的停下了，看着谭檀，心里竟然有些酸涩，他的拳头紧了紧，有些颤抖的把自己头顶上的鸭舌帽摘了下来。谭檀眯着眼睛看了看他，视线随着被他扔在沙发上的帽子上，然后再看了看他。
“……”谭檀拿着刀子的手还维持着刚刚的动作，看着他栗色的头发，觉得有些眼熟……
紧接着，他把口罩摘下来，以谭檀的角度，只看见了他的鼻头，还有尖锐的下巴……谭檀心中又是一惊，心里的某个位置被触碰到，睁大了的眼睛里涌出来的都是炙热的眼泪。
谭檀哭了，那个人身子也在颤抖。
他缓缓的抬起头，他看着谭檀。
那一瞬间，谭檀连呼吸都不会了，就这么定住，他看着他的脸，万般不敢相信。
他长高了，变得好看了。
谭檀低下头，手也猛的放松，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完了似的，手上拿不稳刀子，掉在了木地板上面。谭檀踉跄身子，眼见要倒，那个人扑过来，抱住了谭檀。
两个人都哭了。
“谭檀，我是木远，我回来了。”木远久泽穿过谭檀的腋下，紧紧的抱着谭檀，手轻轻的安抚着谭檀的后脑勺，捏了捏他的后脖颈。
谭檀手都是颤抖的，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真的，他曾经无数次做梦他和木远久泽的相遇，也是这样子抱着，这样感动的哭着，但是总是在自己以为等到了的时候梦一下子就惊醒了，短暂的开心后来流下来的是无尽的孤寂，后来就是彻夜不眠，满脑子都是木远久泽，和他相遇的样子，还没有和木远说过一句话呢，梦就行了，谭檀很后悔为什么不快点说话，让他能听一听木远的声音，他快忘记了。
木远久泽的声音盘旋在自己耳边，敲击着自己的心，好像是要把那扇禁闭的窗给打开。谭檀几度哽咽，到了喉咙边的话一次洗的被截断，只是不敢相信面前的场景，谭檀他怕了，他怕他想说话的时候木远一下子就消失了，那这样的话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他怕这种感觉，他分不清真假了……
木远久泽能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力度一会紧一会松的，已经能猜到谭檀心里此刻的纠结，这些年来真的是难为他了，自己无声气息的走掉，现在又突然的闯进了他的生活，要是换做自己被这样对待，自己也肯定受不了，这一切都太麻烦，三言两语解释不完的，以后找个机会和他说清楚吧……
他也是今天才来中国的，一下飞机就跑去谭檀家里边，但是听邻居说一年前就搬走了，具体的位置也不知道在哪，木远久泽一下子就失落了，想着他要是走了的话要去哪里找他，烦恼的时候邻居又说了一句谭檀现在在一所高中里边任教，现在还在学校里，木远久泽就来到谭檀的学校里去等他，但是又怕谭檀承受不住，所以默默的上了辆出租车在学校外边蹲着，然后看到他出来之后就一直跟着他来到了他的家，才知道谭檀的新家原来在这个小区里边。不过也没有很快的上去叫住他，而是和他坐了同一时间的电梯，捂着自己默默观察着他，发现他瘦了很多，也很憔悴，好像也很不舒服的样子，木远久泽心里想着还是先等等再看……敲开了门之后才看见谭檀的一副病容，心里狠狠地揪住，同时也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去与谭檀交通……
木远久泽紧紧拥抱他，像失而复得的东西，紧紧抱着他。
谭檀无言，只是抽泣，像一个孩子。
“木远…是你吗……”谭檀的鼻音加重，在木远久泽耳边呢喃。
“混蛋，你去哪了？”
“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我想你啊…”
“我想杀了你，真的，你个混蛋。”
谭檀笑了，木远久泽也笑了。
“我回来了，就不走了。谭檀，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