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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书名：我的苦难日记 作者：余涯 更新时间：2016-11-12 21:37 字数：5016
李小虎的认知大多数来自于电视，他不知道肺癌是什么，但是他知道癌症是什么东西。床上躺着的李金柱艰难的喘着气，他的两个女儿都远在外地，没有办法赶过来。李小虎也是在后面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金柱从小体弱多病，加上爱抽烟，日积月累攒下了这身毛病。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大夫直接把他们撵了出去，临走嘱咐道，这人最多只有一个月过头，回去料理后事吧。李金柱他老婆一路哭着把李金柱拉回了家，惊动了同村所有的人。也就是现在李小虎看到的这一切。
李金柱在坚持了三天以后，也撒手人寰了。临终前，甚至没有看到自己女儿一面。
李小虎没有一点点难过，作为侄子的他木呐的跪在地上，连头也没有低过一次。李金柱做尽了恶事，不单单只是在铁军和桂芳最困难的时候趁火打劫，更多的原因让他在村里面臭名昭著的事情是他虐待母亲。也就是前几天刚刚去世的奶奶。李小虎不止一次的看到过李金柱堵住奶奶嘴里不停的骂着很难听的话，你个老不死的，你攒下的钱都准备给你的那个不是亲生的儿子是吧。老子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才是李家的后人。李金柱骂着还不尽兴，还推倒了她，奶奶骨折三个月下不来床，也就死在了床上。李小虎觉得奶奶的死一定和他有关。这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同村的人后来都这样议论道。李小虎也觉得是这样，一个连自己亲生父母都不懂的孝顺的人，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界上？更加坚定了李小虎的想法。
李小虎觉得李金柱死有余辜，他在心里这样想着，反而有了一点点幸灾乐祸的感觉。索性拍拍屁股也不跪了，偷偷溜达了河滩。
李小虎虽然又跑到了河滩，但是他却不想下水游泳了。因为一个人都没有，昨天下雨了，今天河水涨了起来，他还记得张毛毛给自己的嘱咐，发水了就不能下水，会淹死人的。他就一个人坐在河岸上，看着水面上溅起的涟漪，他拿起石头打了几个水漂，觉得无聊了，又一屁股坐在了土堆上。
李小虎看着宽阔的河面，他有点伤心了。奶奶不在了，他少了一个亲人。大伯也不在了，说到底，他也算是一个亲人，虽然没有什么交往。流水声哗哗啦啦的闯进了自己的耳朵，他抱着头，想哭，却又哭不出来。他想起了项薇薇，才发觉自己自从放假到现在都没有联系过她了，他有点想念薇薇。他又想起了张园园，曾经唯一的一个好兄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想明天去看看薇薇，有了这个打算，他便就匆匆的往回走了。
第十九节
李小虎死了。不，是差点死了。
在等家里丧事都办完以后，李铁军才放松了对李小虎的监管。导致李小虎前几天做了去找项薇薇的决定到几天以后才开始执行。
李小虎觉得自己身上比较脏，于是便生拉硬拽张毛毛让他带自己去河滩洗澡，是真正意义上的洗澡。因为这几天都下了雨，发大水了，游泳很危险。起先张毛毛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拒绝了李小虎的请求。当他看到李小虎从口袋里掏出一整盒完整的黑兰州时，二话没说把烟塞进了自己的下兜。上车，出了事情我罩着。于是，李小虎坐在了张毛毛嘎吱嘎吱乱响的解放牌自行车上。
在离河老远的地方，就传来了稀里哗啦的的水声，像个野兽一样发出沉闷而又恐惧的咆哮。张毛毛心里打起了胆颤，当即停下了自行车。小虎，要不我们改天吧？改天我再带你来？李小虎一只手扶着车的栏杆，另一只手插着腰跳了下来。怕什么啊，我们就在浅水的地方洗一洗就好了，不去深的地方，就不危险了。咋了？你胆子这么小？张毛毛虽然心虚。但是听到李小虎的嘲笑，不屑的瞥了一眼，给自己壮了壮胆子说道，我怕？可笑。老子比你可是早吃两年干饭呢。李小虎麻溜的跳上了车子。
张毛毛岸边观察着，发现今天河水涨的厉害。平日里最浅的地方才抹过自己膝盖的位置，今天到了小腹的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张毛毛一个趔趄没有站稳，差点被水冲了下去。水流还特别急，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张毛毛心里有点害怕了。他觉得会出什么事情，准备回头叫李小虎回家，不管他再怎么嘲笑自己，自己也不能逞英雄了，他想起了前几日死去的隔壁村子里的一个孩子，就淹死在了这条河里，尸体在三天以后才打捞上来，平日里削弱的像面条一样的人，泡的像几百斤的大胖子。他就在旁边看着他从河里用渔网捞了上来，惨不忍睹。想到这里，张毛毛头皮发麻。身体又打了几个哆嗦，一回头，看到李小虎跳进了河里。不要啊，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就看到李小虎被湍急的河流冲了下去，整个身体瞬间不见了踪影。张毛毛傻眼了，飞快的跑到岸边，不停的呼喊着。一个身影没入了一个小型的漩涡中，他看到李小虎的头冒了出来，小虎，小虎，你试着摸一下河底有没有大石头，你抱着它上来。
李小虎懵了，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想早点跳进河里洗个澡，然后早点去看项薇薇。河流像一只无情的老虎，扑倒了他，让他喘不过来气。他一下子慌了，以前他可以很顺利的弯个腰就能摸到下面得小石子，今天他把整个身体都伸进去也才勉强够的着。他想要喊救命，却被一个浪花凶猛的打进了水里。大脑一下子空白了，他会的最简单的游泳方式就是狗刨，他拼命的划着水，仍然阻止不了下沉的身体，还在往后退。他知道，过了这片浅水区，下游就是死水了，水深最起码都是三米以上。只要进去了，他就再也出不来了。
很幸运。李小虎被冲到了一片挖沙时挖掘的窝中，形成了一个小漩涡。李小虎拼命的狗刨着，勉强露出了头，听到了张毛毛的呼声。又沉了下去，他摸着河底，全都是碎成渣的小石子，漩涡的水不停地旋转着，跟着转了几个圈，他越发觉得自己没了力气，又有几次他挣扎到了河面，看到岸边距离自己只有一米的距离，可是他却怎么都游不过去。再一次沉入漩涡中心的时候，他想要放弃了，算了，死就死吧。李小虎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也游不动了。
这时，一个声音却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小虎，小虎，你今天不是来找我吗？怎么没有过来，你快来呀，我等着你呢。薇薇，是薇薇，在叫我。他身上又有了力气，努力的又游到了河面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地从岸上趟到了漩涡边。他觉得有有了一点希望，又努力的狗刨了几个回合，他看到自己离那个能抓住他的手的距离也越来越近，薇薇的样子也越来越清楚。他又坚定了信念，继续刨着。直到他抓住了一双手，水的压力越来越小，露出了肩膀，胸部，接着是小腹，李小虎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张园园也瘫倒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张毛毛身上吓出了一身冷汗，缩在一边不敢说话。看到张园园把李小虎安全的拉了出来，他才从地上着了起来，走到了李小虎的身边。看到李小虎还有呼吸，眼睛禁闭着喘着气，这才放下了心。
可真是吓死我了，李小虎，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你都要死了，我又不敢去救你。要不是张园园，你可就真的死了。张毛毛在旁边叫道。
李小虎全都听在了耳朵里，他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他也不想关心任何一切事情，他只想睡一会儿觉。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睁开眼睛。张园园一把把他拉了起来，没有理会他，一个人闷着头走了。
李小虎在后面看着张园园离去的身影，嘴唇咬着发干。他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张园园，谢谢你救了我，我们还是好兄弟好吗？他在嘴里小声的嘀咕道。
李小虎从河滩脱险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项薇薇。当他看到项薇薇从家门口出来得那一刹那，他赶紧跑了过去，抱住了项薇薇激动的哭了起来。
他亲亲的在项薇薇的耳边说了一句话，薇薇，虽然我不懂什么是爱，但是，我爱你。
项薇薇点了点头。轻轻的靠在了李小虎的肩膀上。
第二十节
张园园疲惫不堪的回到了家。
张园园他爸妈早上吃完饭就早早地去了工地，他捉摸着待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做，想来也好久没有去打鱼。以往钓的都是拇指般大小小草鱼，再不济就是挖几十条黑不溜秋的泥鳅，养几天也就死了。这两天都在下雨，应该会有很多从水坝中冲下来的大鱼，想到这里，张园园翻腾出来渔网跑了出去。
张园园刚到河滩，就听见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呼喊声。看到岸边张毛毛围着一片漩涡不停跑着，来人啊，救命啊。张园园赶紧跑了过去，张毛毛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下，急忙抓住了张园园的手。园园，李小虎掉进去了，你快去救救他。顺着张毛毛手指的方向，他看到这片漩涡中冒出了一个头。真是小虎。他的心里打了一个哆嗦。他妈的，你游泳技术比我好，刚快去救他啊。张园园冲着张毛毛够道，张毛毛突然被吓的一屁股扎到了地上，我怕啊我怕啊。园园，要不，我们走吧。谁都不知道，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他妈的，滚。老子不想看到你，给我滚。张园园骂骂咧咧的吼着，一只脚慢慢的踏进了水里。
张园园心里也没有底，充其量自己也是菜鸟。他平日里来河滩唯一的目的爱好就是打鱼，从来不去深水，或者发水的时候游泳。他也亲眼看到过有人跳进去再也没出来过，就在前几天被打捞上来的邻村的同学，就是用的他的渔网。
不一会儿，张园园就觉得胸闷的透不过来一口气。他记得这块地方，因为是漩涡，他在这里捕到过很多泥鳅。平时赤着脚，他还躺在这里睡过觉，可想而知平时有多浅。河水肆虐的抹过了他的脚踝，膝盖，小腹，然后到了胸口的位置。张园园得眼睛不停的搜索着李小虎的身影，什么都有。他又低下头想从这浑浊不堪的河水中发现李小虎的踪迹，可还是一无所获。小虎，小虎，你在哪里呢？快他妈的出来啊。漩涡中的水仍然无情的肆意咆哮着，变的更加疯狂。张园园心里紧张的要死，咬了咬牙，大声的喊道，小虎，小虎，我是项薇薇啊，你快出来啊，我来找你了。张园园快要绝望了，这一系列的行为是他在两分钟内完成。他已经不敢相信李小虎还有活着的希望了，岸上张毛毛扯着嗓子冲他喊道，园园，你快出来吧，没希望了，没希望了。这个时候，水已经末过张园园的脖子了，他只要一不留神，就绝对会像李小虎一样。
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河水，全都从他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小虎，小虎，我是薇薇啊，你他妈的快出来啊！张园园撕心裂肺的冲着空旷的河面大声的咆哮着。
突然，李小虎的头猛的冒了出来。张园园看到李小虎贪婪的呼吸着，张园园顿时泪流满面。大声的叫着，小虎小虎。这时，张园园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又向李小虎不停的招着手。小虎，小虎，往这个方向游过来，我拉你。说着，张园园往前挪了挪，李小虎的头扎进了河里。河水的压力压迫着张园园的四肢，使不上一点力气。他的眼睛快要泛白了，努力的鼓励着自己，加油，我可以的。他是这样想着的，可事实确实这会儿随便一个浪花就猛把他打倒。
张园园一只手拉住了李小虎的手，另一只手抓住了一块固定的石头。紧接着，李小虎的头先出来了，然后是脖子，胸口，小腹，膝盖，脚踝。两个人到了岸上同时倒在了地上。
张园园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就差一步他就要死了。他在河里的时候，两只眼睛不停的打着圈圈，右腿也痉挛了，使不上一丁点儿力气。他也看到了两个人个在向自己召着手，一个是穿着黑色的衣服，一个穿着黑色的衣服，就在他俩把链子快要套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一只突然冒了出来的手把自己拉了回来。眼前一切全都消失了，他又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想哭，大声的哭，可却就是哭不出来。
缓了好大一会儿，他已经没事了。身上也越来越有力气了，但是他不想走，碍于面子，他不想去看李小虎。听到张毛毛在旁边叽叽歪歪着，他这才真正的放下了心。
他觉得自己应该走了，于是，他站了起来。揉了揉自己发麻的右腿，一瘸一拐的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小虎，我还是你的兄弟，一辈子都是兄弟。张园园想冲背后的李小虎喊这句话，但是他却怎么也转不过头。直到稀里哗啦的河水声渐渐变得模糊，他再也听不到任何一切的声音，他才轻松的吐了一口气。
躺在床上，他又想起了项薇薇。这个他的梦中情人，他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他想抽一根烟，但他无论怎么吐出一氧化碳，空气都再也浮现不出项薇薇的影子了。
他有点瞌睡了，想睡觉了。
项薇薇，祝你幸福。梦中，他对着一个人祝福道。
第二十一节
李虎任何时候都忘不了张园园救自己的这个事实。尽管他再后来做了很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李小虎经过这三件事情的折腾，迎来了他沉重而又难忘的初中。开学第一天，在学校通告处发布了分班名单，李小虎和项薇薇，唐素素成功的分到了一个班级。张园园还是独自一个人在三班。李小虎总是想找一个机会跟张园园好好谈谈的，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间。在快要开学的那几天，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去找过张园园，来请求他的原谅。可每每走到张园园家门口，双腿就像是灌了铅水一样，迈不动。他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他脑海里无时无刻不想起那天下午，和在厕所他对张园园狠心说的话，他想，他肯定伤透了他的心了。在自己被他救上来的时候，他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看着黑板上公布的分班名单，他有些失落，项薇薇激动的拉着他的手说，小虎，小虎我们还是一个班哦。李小虎苦笑了一阵，刚才的失落感随之抛在脑后。
李小虎关心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这个分班，踏实下心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