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好久不见。”良久,她笑着对盯着自己看的水灵说道:“是,很久不见了。”水灵似乎未曾从巨大的震惊中跳脱出来,木讷地回答。
“我们去憋苑坐坐可好。”是问着的样子,语气和动作却容不得他人反对,执起她微凉的手向别苑走去。
将茶水递给她,天云遣退了婉儿和一旁的婢女。待门关上了:“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水灵发现,自己想问很多事情,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你想问我,为何一年前薨世的夏羽皇后会在凤国出现,你想问我为何昔日的皇后变成你未来嫂子了?你想问为何我明明没有死,却不回夏羽?”天云,不,应该是水莘,望着她惊讶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
“让我慢慢告诉你吧。”水莘浅叹一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短短几句话便将这一年的遭遇说明白了?
不,她不会明白,不会明白水莘当时的震惊,恐惧和深深的绝望。原以为至交的好友却是将她推入万丈深渊的凶手,导致她毁容失忆。
那些日夜,谁能明白,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自己来自何方,姓甚名谁的孤寂痛苦?
当时的浅歌,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
那时凤浅歌就是她黑暗世界中的一抹孤星,在她空白如纸的记忆中,浅浅画上一笔。从此再也逃脱不开。
“我就知道那个华妃有问题,她……”水灵听完,想起在宫中那些时日的传闻。
“我不想再听到有关她的事情了,请你,放过我好吗?”水莘的眼中含着深切的痛楚,她是真的不想再记起关于以前的事情,点点滴滴都不想记起了!
“你是说。你不回去?”水灵诧异的说道,是啊,既然决定用天云的身份和浅歌成婚了,就想到她就是抱着这样的决心的。
“回去?回哪里去?孤苦无依的天云,空有名衔的夏羽皇后,究竟哪个才是我?我一直很清楚。我是天云,而皇后,呵,早在被推下悬崖那天,就死了。”她看着她,说得斩钉截铁。
“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狠心?”水灵再也忍耐不住了:“哄”的站起来,却是把水莘一惊。
“你被劫出天牢那天,他就本打算去放了你的,但是知道你和华妃出逃后匆匆带了一队禁卫军出城打算求回你。是求你!你懂吗?”水灵低吼出声,纤瘦玉指愤怒地紧紧握着。
不顾水莘震惊的眼神,继续说道:“呵,你不知道,你也不会懂。因为你根本不爱他,年水莘你怎么配,怎么配得到他的爱!”终于将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说出来。
看着水莘越发大睁的双眼,她的心中竟有一丝快感。对,女人就是自私的。在爱情面前,任再高雅的公主,都会变成妒妇。
“他去找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水莘心中开始茫乱,她是真的不知道,她以为那个人已经不愿意相信她了,已经放弃了。
她真的是这么以为的,所以当他狠心从冷宫离去时候,她的心砰然碎去;所以被推下山崖那一刻,她心中有解脱的快感。
“年水莘,那么现在呢?”水灵冷笑着看着一脸呆滞的水莘:“我。”水莘轻启朱唇,她,她现在真的乱了。云瑾,这个冷酷的帝王,他明明是不再相信她的,他怎么会?
“你真是蠢钝,年水莘,瑾那般聪明的人怎会不知你是被害的!”虽身在冷宫,但是这些振动内宫的消息,她怎会不知,出于对云瑾的了解,她知道,他定会将计就计,故而引幕后黑手出来。
但是,怎奈她忍不住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他的世界,她说,死也不要死在他身边,那夜,他醉酒的梦呓,依旧是她的名字。
“他现在寻来了,呵,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他会日夜兼程地赶来凤国,就是因为你。只是我不愿相信,我宁愿沉浸在自己的谎言里。”
“他,来了?”水莘心中一惊,跌坐在地面,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想起那天,冷宫她和他的对话,恨绝的言语仍然历历在耳。
怎会这样?“濮。”忽的压抑不住胸腔中的腥甜,一口鲜血从口中溢出,她用手中的丝绢重重拭去:“你。”看着水莘的模样,水灵诧异地将话僵在嘴巴。
强撑着站起身:“就是你所看到的这样,我,时日无多了。呵,本想在这最后的时日可以静静地陪在他身边,看着他,伴着他。我很自私吧?都要死掉的人,还想要那该死的爱情,还想要拖着这幅身子嫁给他。”水莘带血的薄唇是空灵的笑意。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水灵极为不解,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为何会变成这样,现在说来还有意义么?对不起,公主,我明白了。原来我才是最错的那个人,原来,我那么自私。我最在乎的,原来还是我自己。”水莘惨淡笑笑,想要缓解一下现在压抑的气氛,苍白无血色的脸却是映的她越发病态,似乎轻轻一推,便会倒下。
“咕咕。”窗玖上停下一只雪白的信鸽,水莘踉跄而去,拆下信鸽腿上的纸条,寥寥几字,她心中早已明了,信鸽扑腾翅膀腾空飞去。
看着消失在雪景下的信鸽,自由,始终不属于她,对么?
不再理会一侧的水灵,她直径打开门出去,即将踏出房门那一刻:“我有事,需要出去一趟,请公主自便吧。”清冷的声音消失在这方空气中,望着地上的猩红,水灵的泪终是滴落脸颊。
凤国驿站,清秀有力的几个字赫然纸上,手中抓紧了那张纸条,遣了王府后门的轿子,她不想从大门出去,是不想他知道,对么?
“姑娘,到了。”软轿轻轻停下,悄无声息,轿夫久不见她下轿,扣响了轿子的边沿,恭谨说道。
撩起青色的轿帘:“你回去,别告诉王爷我来这了,稍后我想步行回去。”她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吩咐说道。“是。”领头的轿夫指使着其余几个抬起空轿子走了。
深呼吸一口气,她轻轻摇头,对着上方的紧闭着的窗微微一笑,她知道他在看。
缓缓步上二楼,叩响了花梨木雕刻的门:“吱呀”门被从里面推开,出来一个身穿墨色衣衫的男子:“皇,姑娘,爷在里面等你。”墨风将门打开大了些,待水莘进去后轻轻关上了。
站在素雅的屋中,正中的圆形火盆中的黑炭被烧得“啪啪”作响:“凤国的冬季,倒是比夏羽冷的多了。”珠帘的尽头,传来男子清雅的声音,她抬眼看着被珠帘阻隔住的他的背影,好像瘦了些,黑色锦裘搁置在一旁,他穿着的是一件鹅黄长衫,黑发依旧是高高绾起在脑后于一支玄色簪子定住。
她不说话,他也沉默了。
良久,她缓缓朝着珠帘走去,刚伸手想要掀起那道七彩的帘子。便被人抢先将手腕握住,急急向一道宽阔的胸膛倒去,温热的胸膛,熟悉又陌生的龙涎香在鼻息间萦绕。
“云瑾。”她轻轻道:“别说话,就这样呆一会。”头顶传来他清冽的声音,她不再动弹,静静地靠在他身上,但这样的宁静没有维持多久。
强压在喉间的嘶痒终是忍不住,她轻咳起来,继而咳得整个身子都颤抖着。
“咳咳……”推开他,她用手帕掩住唇,似乎想要忍着,但是那溢出口的咳嗽却终不见停下。
他皱紧眉头,手下运起内力,轻轻托上她清瘦的背,似乎被他的内力所催化,体内逆行的气息不再肆无忌惮,胸口的不适逐渐停下,脸却因咳嗽变得微红起来。
“谢。谢谢。”她费力的说道,他不作答,执起她的手,眉皱的越发紧了:“你,怎会中了忘忧散?”诧异问着她。
“你也知道忘忧散?”她有些惊奇,以前倒也不知他会诊脉这回事。
“你这个笨女人,你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多危急吗?”他的声音依旧冷冽,却是带着浓重的焦虑。
在见到她之前,他想过千百种见面的话,也曾在心中打过不下千次的腹稿,但惟独想不到,是这样的情况。
她的脉象时沉时稳,乃是脉象之大忌,在她的体内,似乎不止忘忧散一种毒素,还有另一种不明的毒素在与之纠缠,更确切的说,是两种毒素在交战!
“嘘。”像是怕别人知道一般,她的白净手指轻掩着他凉薄的唇,示意他别再说了。“我还好。”微喘着气息她定定道。
这是分别已久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她,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柳眉明眸,锆齿雪白,樱花唇瓣微微张着,轻抽着气,眉也是微拧着的,似乎很痛苦一般。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般逞能。”他放下她的手,将手掌凝聚的内力继续传达到她身上,果真,因外来真气的进入,体内翻腾的两股气流逐渐微小,直至全无反应了。这比芷柔的针灸,要来的管用许多。
看着她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他的心像是被揪紧了一般,密集的疼痛和无力感席卷着这个看似坚强的男人。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他眸子瞬间变得灰暗,即使你不愿意,我也要将你带走,即使你会恨我。
也总比看着你死去好。
“跟我走吧。”良久,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的他轻轻说着,却不看她。
“不。”她微笑地放下他的手:“这里有我想要的。”温静似水,她如是回答。
“母仪天下,后宫之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些,朕都可以给你。”他将她的肩禁锢着,眼眸之中深藏着浓厚的戾气。用的是“朕”,他想让她知道,自己要带走她,易如反掌。要她别忘了他的身份。
“皇上,臣妾要的是什么,你心里一清二楚,需要我将话说的明白么?”她浅笑着,看着他,眸子仍是一片静瑟。
“莘儿。”他眼中的戾气瞬间褪去:“你知道的,朕不想,不想的。”他是不想的,若是可以,他不想用身份去压制她的。
“皇上。”她轻拥住他:“就让它过去,好吗?”让年水莘的生命就止在落下悬崖那一刻,让年水莘的记忆深埋在她的心底。
这样可好?
“不!”他发出低吼:“你很残忍,年水莘!对自己,对他人,你怎可以这样残忍?”跟着他回去尚有一线生机,若是在这拖下去她是必死无疑的。
她何尝不知道?但还是选择这么做,仅仅就是为了他。那个凤国的王爷?
“你,很爱他吗?”他唇边突然扬起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呃。”她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