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一切真的像自己所想那般,那么白家大夫人当年怀的定是在各界传的纷纷扬扬的玲珑玉胎。
只是大家七嘴八舌添油加醋太多,致使最还原的版本已经不知所去,等事情到了川夏耳中,早已变成“跨越三界血泪和转世噬天”的奇幻版。
曾有诗云“栖舞衔玉扰清潭,北斗映日惊月芒。”说的就是白落出生时的一副景象,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白炎口中所提到的“贵人”应当就是镇亭天将羽侯末,而那僧人必然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白炎连连在一旁打着哈欠,川夏觉得能从这小厮口中知道的已经足够,便打发了他回去歇息。起身慢条斯理得整整衣袖,向还封着符咒的白落房间走去。
白老爷自下午睡醒后就没有一刻消停过,大夫人扑进屋来哭着嗓子告诉他白落醒过的事情,他心里的起伏刚刚掀起一点波澜,又被自家大夫人一拍桌子给惊得退了潮。
“都怪你!”夫人怒目圆睁,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指着他的鼻尖破口大骂,“懒鬼!破瓶烂瓦!要不是你睡得像头猪,落儿怎么可能清醒又昏倒!你赔我的女儿!”说着就抓起床头放着的针织篮子“啪啪”冲他打去。
白老爷坐在床沿,被这突如其来的击打懵了头,他看着自家发癫的大夫人脑海一片空白:这是怎么了?自己只不过正常的睡了个午觉,怎么现在搞得像抄家?话虽然说不清,但是行动上可不能怠慢。全府上下没有没领教过大夫人哭功的人。现在还能说话,说明她心里留有可以安慰的余地,若真是呆坐在这儿放任她不管,恐怕哭得连官府老爷看了都会不问缘由将自己带走关押。
好声好气的劝住了自家夫人,赶紧跟着知情的丫头朝白落屋间赶去,正巧碰上检查完里屋的川夏,连连高声将他叫住。
“川夏大人!”
“哦?白老爷。”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气喘吁吁的中年男人,顿住脚步抬手冲他行礼。几个丫头在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追到老爷身后,纷纷用手扶腰,连行礼的力气都没有。
川夏见状抿唇一笑,“老爷可真是好兴致,晚饭前还要带着家里下人活动筋骨,难怪小城里的人都说您是宝刀不老呢。”
男人听了也不知是快跑过后身子闷热使得脸红,还是被他一说羞了脸面,想想这么大府上的一个核心人物竟然在院内跑得飞快,确实也不符合礼节,更何况他还边跑边高声叫住自己的客人。
“哎,让大人见笑,在下听夫人她说了落儿的事情一时心急,还望大人您多担待。”白老爷拍拍被风吹皱了的衣角,冲川夏回理。
“您不必担心,白小姐体内的障气我已经替她除去大半,接下来只要将她的心结解开,按时吃些补药便可痊愈。”
“心结?”白老爷面色显出一点迟疑。
川夏闻言抿唇挑起秀丽的眉眼,眸中闪过些许狡黠,细长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像只古灵精怪的妖狐。
“在下还有许多事情想向老爷询问,不知现在可方便?”
“呃,这……自然自然。请来书房一叙。”说罢侧身摆出请的姿势,站在身后的丫头熟练转身在前面带路。
虽说白老爷富甲一方,但毕竟只是贩卖出身,这一方书房进来给人感觉贵气,令川夏琳琅满目应接不暇。奇珍异宝把各个角落都排得满满的,就连桌子上的砚台也是从北江买来用白胚玉做底的珍贵砚台,可是一般这时写书练字的文人都知道:“砚买南随,墨取河城”。
南随砚台实用简约,河城的墨水更是一绝。再看看手指搭上桌台染上的那层薄灰,便知道这些都只是白老爷用来给自己提身份充气质的玩意儿。
白老爷暗地支走了伴在身边的丫头,满脸堆笑的冲川夏点头,“大人,您说找我有事询问,不知……”
“啊,是这样,”把思绪从欣赏奇珍异宝里迅速带回,“关于白落小姐的那桩婚事和她自身相关的一些,想请老爷详细跟我说说。”
白老爷没想到他会再问起白落的那桩婚事,这件事情确实让他和夫人在当时大发雷霆,以至于不愿意提起。但是现在公羊川夏当面质问自己,又不好插科打诨显得自己无理,于是眉头紧锁着思考片刻,决定和盘托出。
“白落是我和大夫人生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所有夫人里面的最后一个。怀孕三年,生下来皮肤白嫩如藕,落地就能满院乱跑。再加上出生时一副朝霞艳丽百鸟啼鸣的神仙景象,小城里的人都说她不是凡胎。”
“接她出生的僧人说,这娃子必须起名为白安子,但是夫人说怕名字冲撞了神灵,便硬是给改成白落。我在青年还没成家时,偶尔心中烦闷,想要到那神山里去散散步,结果遇到了个浓眉星目的孩童,他伸手给了我一枚玉佩,让我好生将它带在未来孩子的身上。我问他缘由,他也只是摇摇头,说了句‘那娃子必须要叫白安子才可。’”
“神山?”
“啊,就是以前从天上掉下来的巨石,之前搞得城里地枯灵竭,大家气不过花了几十天将它用火炼开,谁知竟化成了道道金粉。不久后城西那片竹林的身后便堆起了座高耸入云的土石山。”
川夏恍然。
传闻后来那镇亭天将大战之时被身后偷袭的石仙人拿巨石困住,掀翻到了人间,原来竟是落在了这片田地。不过倒也巧,那天后的侍女暗算了你的爱人,你潜心修炼化成山神又来镇压成了竹妖的她,也算是给自己心里出了口恶气吧。
不过僧人和那山童都说过相似的话,难说他们不是羽侯末所变前来察看白安子转世的情况,只是现在他为何衰弱成这般模样呢……
这玉佩——川夏想起被之前自己收起的那块云壁遮,心里有了想法。